“苏家女嫁不嫁入皇室,又是嫁给哪位王爷皇子,我可左右不了。”
箫平笙淡淡一笑,“何况,秦明珠自己要做珣王侧妃,与我何干?”
——他分明只是想让那女人去和亲,日后再不能碍他和阿玖的眼。
不过,“听闻苏青鸢与秦明珠不是关系匪浅吗?日后能做一家人,她们应该很快乐才是。”
说完此话,箫平笙浅叹一声,盯着江昀杰轻轻摇头。
“我说了,没有证据,莫要随意诬蔑人,看在自幼一同长大的情谊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江昀杰:“……”
苏丞相是珣王的嫡亲舅舅,苏青鸢要嫁,难不成还能嫁给五皇子?齐国公也不能答应啊。
若是有朝一日,苏青鸢当真做了珣王妃,那跟秦明珠,可真正是自家姐妹情谊深啊。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觉得箫平笙这厮心肠太黑了。
第48章
所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我想与阿玖如此
秦明珠与大楚三皇子有了肌肤之亲,她成为联姻人选的事原本是既定的,结果横叉进来一个珣王。
大约是觉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将她赐给珣王为侧妃的举止不太厚道,圣上为表弥补,决定再次举办一场琼花宴。
“这一次琼花宴的名头,表达的更为名目,正是为了大楚三皇子选正妃。”
今日傍晚难得放晴,是个星空万里的夜,萧平笙倚在窗边,看着跪坐在软榻上拿着两本书翻来翻去,时不时提笔点墨的小姑娘,不由凤眸溢笑。
他每来一次,都颇有进展,至少眼下,他的阿玖已经能神情自若的跟他深夜独处了。
听他突然停下话头,江幸玖侧首看向身边的人,丰神俊朗的儿郎,斜倚在窗楞上抱着臂,冲她笑的眉眼柔和。
她樱唇翘了翘,搁下细豪笔,低声问他。
“你与我说,是想让我去,还是不想让我去?”
“楚逸心思狡诈,比较难缠。”箫平笙默了默,接着道,“预计明日琼花宴上,应当有许多人会借故失席,你若是不去,也不会太显眼。”
江幸玖浅笑颔首,“那我便不去了。”
箫平笙唇角微扬,抬手轻轻揉了揉她发顶,“大楚使臣在帝都待的时日已不短,明日应该会有个结果,等他们一走,我便着手安排定安寺赏花的事,你耐心等等。”
江幸玖只觉耳根子发热,轻轻侧首躲开他的手,细声呢喃道。
“我不急……”
“今年的秋雨下得盛,再晚几日,怕是菊花都要被打落了。”
“那便不赏了就是,菊花没了,不是还有桂花,梅花吗?”
箫平笙闻言缄默,江幸玖抬眼看他,却对上那双晶黑的瑞凤眸中涓涓笑意,她一时心悸,连忙垂下眼,故作镇定的翻书。
却听倚窗郎君清咳了一声,低低道,“阿玖说的是,来日方长。”
江幸玖面红耳赤,娇斥道,“我何时说了来日方长的?谁要与你来日方长!”
箫平笙闷笑两声,顺着她道,“你没说,是我想,我想与阿玖来日方长。所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我想与阿玖如此。”
江幸玖素手捂住耳朵,软声哀叫,“又来?别说了!”
她已羞的无地自容,箫平笙适可而止,清了清嗓子,语声恢复清和正经。
“我看你这本《圣经》已是译了一半,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
江幸玖闻言,放下手,将封面合上,指了指上面几个「鬼画符」,声线清柔细软。
“这是三个字,在「钟鼎文」里是《星风术》的意思,北翟祭司称之为《圣经》,大概是因为里面一些文字与北翟文相符。
而且她琢磨透的大概只有前半部,是关于占星与卜卦论的。这些在大召许多有关岐黄之术的古籍上,都有类似记载。”
箫平笙似懂非懂,继而笑问,“故而,这北翟大祭司,其实跟街头看相的术士是一个行当?”
江幸玖闻言嗔了他一眼,无奈失笑,将书翻到她译过的最后两页,语声缓慢故作深沉。
“这本的后半部所载,便有意思的多了——”
箫平笙十分配合,手肘撑着窗楞上,微微倾身靠近她,一本正经的去看书上标注的簪花小楷。
“星宿为引,堪破象卦,风魂辅器,念可生戾,闻风灵刃,刃可攻守于无形……”
这属实有些邪门,且生涩了。
他念道此处,侧目与江幸玖对视,嗓音低沉,“前两句我懂,无非是参透星象与卦论,后面是何意?”
江幸玖清浅一笑,将小几上的贡纱灯灯罩掀开,示意箫平笙看那摇曳的烛火,然后樱唇轻启,对着烛火轻轻呼了口气。
烛火受风所碍,摇曳轻忽,似是要被吹灭,但因她吹吸的力度轻微,最终归于平稳。
箫平笙定睛看着那烛光,眸中似有星火跳跃,他喉间滚了滚,再次看向身边的人。
烛火昏黄柔和,小姑娘素手托腮眉眼如画,月眸里笑意灵动。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风刃可伤人于无形,不过想要伤人,需得凭借某种宝器。我猜撰写这部古籍的前辈,大概是很久以前那些修行之人吧?真有人能够凭借星宿与象卦判定风向,再有某种宝器为媒介,能用风刃伤人?”
她说到此处,侧目笑看箫平笙,“你可是大召战神,武艺当是大召第一,你能做到吗?”
箫平笙瑞凤眸溢笑,嗓音柔和,“若是凭借实物,可灌注内力伤人,不止是刀剑,例如一本书,一支笔,前提是这个物件能触碰到敌人。凭空而生的风刃……大概有些天方夜谭了。”
江幸玖清笑一声,将书合上,细声嘀咕道,“所以这本书,我权当做是学了一门新字体,并没有太深研究其中的奥妙,这在我眼里,大概跟那些记载神话传闻的话本子差不多。”
箫平笙有些心不在焉,低声接话,“也不是全然不可能,风刃……倒是有趣。”
“怎么?你若有兴趣深究,待我将它译完了,你再拿去看。”
“好。”箫平笙欣然应下,接着扫了眼那受风力开始摇曳的灯烛,见江幸玖要将贡纱灯罩盖上,下意识出声阻拦,“等等……”
江幸玖举着贡纱灯罩,侧头看她,清澄如珠的月眸透出几分疑惑。
箫平笙凤眸里暗影浮光,抬手压在她手背上,将贡纱灯重新放回桌面,语声轻慢。
“其实也不算是天方夜谭,若是你方才呼出的那口气力度再大些,例如像我这般……”
江幸玖眼睁睁看着,这人探头进来,一口吹灭了灯烛。
屋内瞬间暗下来,唯有窗外晴朗的星空泄下微弱荧光,她的视线一时不能适应,启唇要说什么。
然而下一刻,似有灼热的呼吸喷在鼻息间,她轻启的唇上,贴覆来柔软温热的触感。
江幸玖起先茫然,眼睫轻眨一瞬后,唇边上的触感撤离,她才猛地意识到什么,怔怔看着面前黑暗中模糊的轮廓呆住了,整个人仿若石化。
箫平笙只觉心跳如雷,靠得如此近,他能嗅到她呵气如兰的清幽之香。
原本是想偷芳之后便离开,以免小姑娘恼羞成怒。
然而眼下,看着温顺乖巧坐着,一动不动的心上人,他心底的欲念掀起惊涛骇浪。
喉结滚动,箫平笙试探的抬手,扣住她后颈,开口时嗓音暗哑深沉。
“阿玖,放我进来,可好?”
江幸玖张了张嘴,只觉如鲠在喉,竟然发不出声音,不止如此,耳边也「嗡嗡」直响。
她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抵在他胸膛上,想要将人推出去。
箫平笙察觉,凤眸暗沉如墨。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掌心用力猛地将她拉近,再次吻上那抹芳香甜软。
第49章
唯独这个三郎,什么好的都不见他学
昨晚猝不及防,被某个心怀叵测的人「偷香窃吻」后,江幸玖羞愤至极将人赶走。
继而,一整夜都没睡。
翌日,她头痛欲裂浑身发软,卷在薄被中昏昏沉沉,大有要睡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江夫人得了消息,赶来皎月院,眼瞧宝贝的小女儿脸色发白昏昏欲睡的模样,揪心的满脸忧愁,喊来清夏和明春,压低声质问。
“姑娘昨夜可是被梦魇着了?”
清夏和明春对视,齐齐摇头。
江夫人狠狠扫了两人一眼,训斥道,“要你们两个什么用?连你们姑娘为何身子不适都不知晓,仗着阿玖平日心性好,你们就敢懈怠,不好好伺候她?!”
清夏和明春两个连忙跪下,闷着头低声认错,“奴婢们失职,请夫人责罚!”
江夫人抚着胸口长长叹气,指着两人厉声道,“且等阿玖醒了,都给我好好伺候着,精心些!”
“是,夫人。”
江夫人在屋里陪了一会儿,见江幸玖只是安然睡着,并无其他状况,便先行回了四海院。
路上,杜嬷嬷还低声抚慰她,“今日是琼花宴,姑娘身子不适也好,就不用前去掺和了。”
江夫人叹息颔首,转而又问她,“三郎呢?催他了没?这就要走了,不好去的太晚。”
“已经使人去催了,这会儿三爷大概在敞庭了。”
“上次宫宴上,我看的眼都晕了,今儿琼花宴离得近,我可得再好好瞧瞧,阿玖的亲事若是不出差错,我约莫也八九不离十了。接下来就是三郎,他的亲事也不能再拖了。”
杜嬷嬷扶着她,闻言笑了笑。
“三爷在同辈的郎君里,是少数有官职在身的,他的亲事自是要抢手些,夫人是得好好挑。”
江夫人也笑了,浅叹一声徐徐道。
“要说我这几个儿子,大郎沉稳老成,心思瞧着比老爷都重,不过他素来将自己的事打点的妥帖,立业成家绵延子嗣那是按部就班,从不用我与老爷着急。”
“二郎嘛,学问好又风度翩翩,就是一心只图个逍遥自在,好在他自己都有分寸,只要不拘着他,其他的都好商量。”
“唯独这个三郎。”说到江昀杰,江夫人就忍不住蹙眉,“江家和他外祖姚家,那都是世代书香,偏偏生出他一个偏了枝梢的,秀隽白净的少年郎,就要跟着隔壁箫家三郎去舞刀弄枪,眼下可好,箫家老三姻缘不顺当,他也推推拉拉不肯成亲!什么好的都不见他学……”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到了敞庭,庭院里车夫架着马车,旁边大管家文叔带着小厮,左看右看没瞧见江昀杰。
江夫人脸一拉,看身边的杜嬷嬷,“老三人呢?”
杜嬷嬷无从回答,看向院子里的文叔。
文叔连忙迎上前,躬身温声回话,“方才兵部来了人传话,三爷有急事儿,说是去不了琼花宴了。”
江夫人脸都黑了,捏着帕子没好气道,“不打仗不征兵的,兵部哪来那么多急事儿?”
这话,文叔也不好回,拿眼去看杜嬷嬷。
杜嬷嬷沉凝一声,迟疑地开口劝慰。
“夫人,三爷毕竟是在外行走的,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正事是要紧,就这么急赶在休沐日非得立刻去办?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不要紧?!”
杜嬷嬷苦笑,连忙压低声恭维道,“自是要紧,但亲事,这不是有夫人替三爷把关吗?正事,可没人能替三爷,俗话说得好,好儿郎都是先立业后成家的,三爷如此能干,夫人该欣慰才是。”
江夫人憋了口气,半晌喘出来,蹙着眉摆了摆手,下了台阶。
“罢了罢了,让他去忙,生下来就是讨债的,快走吧,不早了。”
杜嬷嬷一路扶着她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驶出江府,江夫人坐着静了静心,又叹道。
“没一个省心的。”
“好在今年入冬,大郎在湘南任职已满三年,该迁回帝都了。”
见她面上隐现笑意,杜嬷嬷也跟着笑,“大爷定然也十分挂念夫人,还有祺小郎,等回来都会唤祖母了。”
想到未曾谋面的嫡长孙,江夫人笑的更舒心了,连忙又问杜嬷嬷。
“承熙院那边你回头亲自盯一盯,不光要每日打扫,桌椅边角都让她们包起来,祺哥儿刚会走路,正是淘气的时候,别磕了碰了。”
“夫人放心,老奴记下了。”
今日的琼花宴地点,是皇城御花园,江夫人到时,园子里已是衣香鬓影人头攒动。
御花园西侧是片坡势陡峭的山石林,林间制高处修葺间八角凉亭,匾额上四个龙飞凤舞的金漆大字,为'芳华正茂'。
大楚三皇子就坐在这凉亭中,举着西洋镜悠然自在的欣赏园中景色和美人。
他的身边,几位青年才俊或坐或站,低声议论。
大召皇帝坐在一旁品茶,时不时看几人一眼,等一盏茶下了大半,茶盏被搁在石桌上,他温笑开口。
“怎么?依然没有三皇子中意的人选?”
楚逸拿下西洋镜,秀隽阴柔的眉眼间神情舒朗温和。
“面容姣好者自然比比皆是,只是单单容貌,实在不足以打动楚逸。”说着他顿了顿,笑的有些腼腆,“说来惭愧,上次宫宴之上,都有哪位姑娘展露了何等才艺,楚逸已然对不上人了。”
此言落,不止大召皇帝愣了愣,就连一旁陪着的几位王爷皇子也面露错愕。
凉亭之中,唯一面色波澜不惊之人,唯有站在大召皇帝身后的箫平笙了。
短暂的寂静后,五皇子朗笑一声,揶揄道,“听楚逸皇子的意思,总归不能让这些世家闺秀,在这御花园中,再展露一次才艺吧?”
楚逸无奈一笑,似乎是也不好意思,故而放下西洋镜,十分认真的想了想,半晌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