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汐听见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正所谓心诚则灵,此时此刻,她还真的就去除了杂念,一心一意地虔诚祷告起来。
只是这祷告的内容,却是让她的夫君短命几年,好保她富贵平安,到也是千古奇事。
王云汐便随着两个小道士,并带着贴身的柔菊、丝竹二人,来到后间。那道观算不得华丽,但到时修整得干净。行到一处屋前,小道士道:“沐浴熏香之物已准备妥当,女居士请进。”
王云汐微一颔首,对丝竹使了一个眼色,丝竹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无人,又示意小道士离开,王云汐才开门走了进去。
屋中准备了沐浴之物,倒也十分干净。许多人来到道观祈福做法,都会沐浴熏香,所取的都是山上的无根之水,沐浴时候也禁止添加任何香料香胰之类,以免凡俗污浊之气招惹神明。
王云汐不知这道士用的东西别人可用过没,干不干净,心里本来不喜。但是她想到自己今日是做法求福,横改天命,务必心静气定,虔诚以拜,所以竭力收敛心,闭目解衣,进入浴桶之中。
柔菊细心地为她擦洗着,突然,只听柔菊一声惊叫,将王云汐吓了一跳,斥道:“鬼叫什么!”
话音刚落,才一回头,也吓得脸色白尽,只见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人!
这人是从哪来的?刚刚明明检查的清清楚楚,此处干净幽僻,里外无人。这人究竟是从何处而来?更可怕的是,此人分明是一个男子!
那人做道士装扮,生的唇红齿白,到真是俊俏非常。这会儿王云汐丝毫没有心思欣赏,“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她想叫这道士出去,可又怕他嚷嚷起来,自己的清白可就毁了。正在想办法,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人声,王云汐大惊失色,“丝竹,有人吗?丝竹!”
丝竹没有回答,王云汐此时赤身露体,坐在浴桶之中哪敢出来,只能怒斥道:“你……你给我滚出去,找死吗!”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逼到房门外,王云汐大叫丝竹,却无人答应。她霎时间脸色白尽,紧接着,“支呀”一声,房门竟然已被打开。
王云汐此时来不及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慌乱之下,跳出木桶,一把抓过架子上的衣服披上。虽然不至于暴露人前,可到底满头凌乱,衣衫不整,甚是狼狈。
只见门口站着三四个人,丝竹跟在后头,神情闪烁,脸上满是惊恐。而看到为首之人,王云汐更是魂飞魄散,来人竟是霍凌云!
只见霍凌云一身碧色锦衣,脸色十分不善,“不知廉耻的东西,还不将衣服穿好!”
王云汐震惊之极,她不知道霍凌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心头一团乱麻,她慌忙穿上衣裳,双手都不自禁地发着抖。
霍凌云铁青着脸,走进屋中央坐下。冷冷扫了一眼屋中的小道士。那道士突然跪在地上,“小王爷饶命,小王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是……是小王妃先勾引的我,小的不敢不从啊……”
他话音一落,王云汐脑中顿时“嗡”的一声,知道自己恐怕落入什么圈套之中。
可她一时又如何能想的明白?只见霍凌云飞起一脚,将那小道士踹倒,“闭嘴!你们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本王定要严惩你们这对奸夫□□!”
王云汐的腿顿时软了,“王爷,我……我是被冤枉的……”
霍凌云看也没看她。
王云汐忍不住大哭起来,她孤身一人,潜退左右来到这件屋子,衣衫不整赤身露体,而且屋里还有一个男人,这下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道观中的几个小道士也都来看热闹,本来这次祈福,王家就特意办的隆重一些,这下可好,听到声响,众人都围着外厅打探起来,这种小道消息本来传的就快,一传十,十传百,不下半个时辰,半个泰州都已知道了。
王云汐吓得噗通一声跪地道:“妾身知错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请王爷替妾身做主,妾身的确是被奸人所害……”
霍凌云冷声道:“你闭嘴!你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竟敢砌词狡辩,你给本王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霍凌云说完,猛地扔下一件东西。王云汐低头,只见那竟是一个布做的小人儿,上边写着生辰八字,又扎满了针眼,不用说也知道,必定是厌胜之术!
这下众人均是一阵心惊肉跳,厌胜之术在整个大周都是禁忌。王云汐颤声道:“什……什么?”
霍凌云道:“你背夫偷情也就罢了,竟敢偷了本王贴身之物,做成这等阴邪之物,上头还写着本王的生辰八字来道观做法,是想咒本王死吗?”
王云汐大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霍凌云道:“贱人!那妖道都已经招了,你还想狡辩吗?厌胜之术乃是朝廷禁忌,你这无知妇人竟敢做出此事,伤风败俗,蛊惑人心,本王若饶了你,只怕天下人都不答应!”
王云汐接连惊惧,“什……什么?”
霍凌云眼光一扫,只见几人押着王道长走了过来,王道长面如死灰,看也不好看王云汐,噗通一声跪地道:“小王妃恕罪。事已至此,贫道……贫道唯有招认,还请小王妃也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贫道当初受人蛊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答应帮你掩盖丑事,可贫道毕竟是修道之人,它朝只求能有修成正果的一天,岂能再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第113章
众人见这道士说的声泪俱下,也都心头恻然,暗暗摇头。王云汐心头一凉,她咬牙道:“臭道士,你竟然敢陷害我?!”
王道长道:“贫道修道之人,岂敢陷害王妃?只是贫道多年承蒙王家恩惠,更在小王妃孩提之时就一直为小王妃祈福做法。如何忍心看着小王妃愈陷愈深?贫道奉劝王妃一句,回头是岸…!”
王云汐气的眼前一黑。周身不住颤抖,她望着霍凌云,“你……你知道我是冤枉的……”
霍凌云没有说话,唇边带着森然冷笑。不像怒,却满含嘲讽,王云汐猛然醒悟,她指着霍凌云,“是你!你故意陷害我!”
霍凌云挑了挑眉,众人却纷纷叹息,怪的人说商人之女难登大雅之堂,她自己做出这样的龌龊事,反而要说别人害她。
王云汐心底越来越沉,她意识到自己这次栽了个大跟头,从此将万劫不复,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故意害我是不是,你为什么如此对我,霍凌云,我要跟你鱼死网破,我要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霍凌云却神色平淡,“哦?你想说什么?不防现在就说出来。”
“你……”王云汐说完这个字,陡然顿住,她望着霍凌云的脸,才发现面前这个人是如此的可怕。
他既然敢这么做,必定已经给自己做好了退路。她在她眼里,已经是一个弃子了。
王云汐心中怕极,“你……你……”
霍凌云嘲讽道:“怎么?你想好了吗?想说什么,本王听听看。”
王云汐环视四周,这里虽然有这么多人,她却觉得像处在孤零零的荒岛上一般,凄然无助。
霍凌云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想清楚了吗?你想说什么,别怪本王不给你机会。”
王云汐面色惨白,她支吾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明白如果她说了,只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只怪她一直都把自己想得太高了,她以为自己容貌倾城,聪明绝顶,却不知自己在这些权贵眼里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她只是一个商人之女,可她不认命,处心积虑地想嫁给王爷,可最终呢?她什么倚仗都没有,他们踩死她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霍凌云到底是什么时候洞悉她的心思的?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泰州?
他买通了王道长,知道自己为何要先来泰州却不说破,他等着亲自抓他设计好的奸情,一击必杀!
可怜她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王云汐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那么高兴,仿佛遇到了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众人都震惊地看着她,心想这小王妃只怕是疯了。
霍凌云叹了口气,起身吩咐道:“带回去吧。”
小王妃省亲日内,出了一件天大的丑事。
小王爷因政务缠身,不得不推迟行程。小王妃便申请独自提前回来,说是与娘亲姊妹多说些体己话,想不到却是为了会她的情夫!
这情夫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不知道。可想来日子一定不短了。听说这情夫是道观里的小道士,众人恍然大悟,难怪王云汐总来这道观做法。
据说当日的情形十分难看,小王爷脸色铁青,将这对奸夫yin妇逮了个正着,而且她还偷偷对王爷使了厌胜之术,按照本朝律法——其罪当诛。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到底要怎么对我,我要见霍凌云!!”
行馆里传来王云汐声嘶力竭的叫喊,下人们谁也不敢应声,只能装作听不见。她们依旧脚步匆匆地走着,忙活着为王爷的新宠准备华衣美食。
果然这些高门大户的权贵最是无情。两人约定来省亲,却各有各的猫腻。一个养了新外室,另一个竟然偷情!
不过这本就是个不公平的世界,男人养了个新宠理所应当,而女子,就该被五马分尸了。
所以小王妃的事情谁也不敢谈。王爷的性子是好,可是前后两任王妃,都……
丫头们连连叹息,甚至对王爷多生了一份怜惜,这些人都疯了吗,王爷这样的身份品貌,莫说是迎娶,就是肯有丝毫宠幸她们,她们也必定死心塌地。
王云汐直到喊得嗓子哑了,她颓然坐在地上。往日的光辉不再,她已经变得形容枯槁,青黑的脸庞显得有几分诡异。她望着这间漆黑的屋子,强烈的绝望涌上心头,霍凌云,你竟敢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筹谋了这么多年,到底得到了什么,难道这一生,就这样成为一个笑话吗?
她一个商人之女,成为王妃,这几乎是古今独有。她天资平常,凭着二十年的勤学苦练,考入玲珑舞苑。最恐怖的时候,她甚至一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练舞,将脚底磨得鲜血淋漓也不敢停下……
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王云汐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她不相信自己会在霍凌云面前一败涂地,就是死,也一定要拉他陪葬。
娢嫣虽然被困在行馆之中,可是却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便问云儿道:“小王妃到底处了什么事?不是说来泰州省亲的么?”
云儿猛然听她问起这个,吓得慌忙低下头,不敢应声。娢嫣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去。”
云儿还是有些为难,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府里一向最忌讳下人乱嚼舌根,娢嫣又道:“反正我一直待在行馆里,哪也不去,没有机会外传。再说此事不只一个人知道,也未必就就是你说的。你若不说,我问别人去,到时候还赖在你头上。”
云儿顿时吓得脸色一白,道:“姑娘不要!奴婢一心一意伺候姑娘,从不敢做错,姑娘不要害奴婢啊!”
娢嫣道:“你若好好的告诉我,我当然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反正我只是好奇,也没这个必要。”
云儿再三想了想,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奴婢就告诉姑娘,姑娘千万保密。”
娢嫣道:“你且放心。”
云儿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娢嫣说了一遍,下人们当时都没有在场,以讹传讹,到底有些偏差,但大体上总错不了,那就是小王妃背夫偷情,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死罪!
娢嫣听完,暗暗心惊。她本来对王云汐也没什么好感,她走到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
她心惊的是霍凌云。
霍凌云恼火王云汐当年对他下鸳鸯迷,更恼火她听信妖道的传言算计他,可毕竟他与王云汐利益纠缠,岂能这般轻易地说翻脸就翻脸?
娢嫣脑中百转,突然有种预感,霍凌云莫非是想要灭口王家,斩草除根!
王云汐自以为抓到了霍凌云的把柄,以此为要挟,岂知霍凌云是那么好惹的?他表面上温和谦逊,实则心机深沉,其实早就已经决定,要除掉王家。
娢嫣愈发觉得,不管是谁,沾惹了霍凌云真是与虎谋皮一般。偏偏这只老虎,表面上却是个温柔谦逊的翩翩公子。
云儿见她出神,道:“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娢嫣回过神。道:“没事。你下去吧。”
云儿道:“那姑娘好好休息,我吩咐人为姑娘煮一碗定惊茶来。”
娢嫣点点头,云儿便起身退下了。
云儿走后,娢嫣仍觉得忐忑不安,王家是玉家谋反一案的关键证人,若是被霍凌云斩草除根,玉家会不会永远都无法沉冤昭雪?
想到这里,娢嫣披上一件藕色白纱金纹外衫,往霍凌云房中而去。
霍凌云吩咐过府中下人,娢嫣除了不可离开行馆,在馆内可以随意走动,谁也不许拦着她。
娢嫣走到霍凌云房中,只见四处竟没有一个服侍的下人,心中暗暗奇怪,正此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人声,:“霍凌云,若没有我们王家,你岂会有今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娢嫣心中一动,竟然是王云汐的声音,她怎么在这里?
霍凌云道:“如何对你?王云汐,本王早该杀了你的,留你到今天,实在是已经仁至义尽。”
王云汐听到那个“杀”字,吓得花容失色,悲戚道:“凌云,是我不好,我不该听信那个妖道的话,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的服侍你,好好做你的妻子,听你的话,凌云,你饶了我吧…!”
王云汐说着,膝行到霍凌云的面前,抱住他的腿,柔声道:“求求你,凌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霍凌云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阴狠无比,“饶了你?我不仅不能饶了你,还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你死,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