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以为她有些伤心,怕气氛就这么低沉下去,忙开口转移话题,“对了,陈掌柜说你自称这玉佩是你的?”
清歌抬眼看向他,眼神认真地点下头。
“可依在下看,这玉佩实在与姑娘……不搭。”
楚煜说着,就见她眉心微微一拧,他稍稍顿了下,忙道:“姑娘莫怪,在下绝非是看不起姑娘,只是,这玉佩不论质地还是样式似乎都出自宫廷,所以除非姑娘来自皇宫,否则此物应当不可能属于姑娘你。”
清歌摇摇头,提笔在纸上写道:
我非皇室中人,此物最初也并非属于我,而是一位故人相赠。
“故人?”
楚煜挑了挑眉,问道:“姑娘可否告知这位故人是何身份?”
清歌看着他,又一次摇头,“我不知他身份。”
楚煜视线在纸面上一扫,语气中带着点怀疑:“姑娘不知他是谁?”
清歌点点头,神色坚定,没有半分游移。
她绝不可以说自己知道恩人是谁,否则以楚煜和恩人的关系,他定会怀疑今日发生的种种是她有意而为。
楚煜自认自己颇有识人辨心的本事,可一对上清歌那双眼睛,他就很难去冷静下来细想什么,这双眼睛,实在太漂亮、太干净了。
“或许,在下知道这位故人是谁。”
鬼使神差的,他忽然这么开了口。
清歌没想到他会主动透露这一讯息,怔愣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在我告诉他是谁前,姑娘可否先同我说说,你与那位故人是如何相识的?”
清歌心下警惕,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于是只能变着法去试探。
“你说你知道他是谁,我如何能信?”
楚煜一边看着她写,一边指尖轻点着桌面,等她写完,他便慢条斯理道:“这块玉佩乃是他贴身之物,而他正是在下的兄长,姑娘以为这回答如何?”
清歌有些意外,她没想到他会如实作答。
楚煜一笑,抬手指了指纸面,“现在,姑娘可以回答在下的问题了吗?”
她与那故人是如何相识的……
清歌斟酌片刻,用最简洁的字眼表达了出来。
“他救了我的命,并赠与我玉佩与银钱。”
楚煜看着这句话,半晌后点点头:“原来如此,只是我想兄长将这玉佩赠你并非是为了给你做饰物,你既不变卖讨生活,难不成是想靠它重新见到我兄长?”
被说中心思,清歌不自觉垂下了眸。
楚煜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薄唇微抿:“看来在下说中了。”
清歌无法去否认,因为她确实想借着这玉佩与恩人相认,她不能肯定对方还记得自己,但只要有玉佩,她就可以让他想起。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在短暂的沉默后,对面的男人忽然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清歌不解地抬头,目光里带着困惑。
楚煜轻笑道:“适才我不是说了吗,你的故人是我的兄长,你既遇见了我,那想见他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清歌心下一顿,匆忙拿起笔写道:
你这是何意?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只不过在那之前,”楚煜很巧妙地一停,等对面的人露出急色,才慢悠悠继续道,“姑娘恐怕需要去在下的府邸等候,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在下走这一趟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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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章
◎跟他回府◎
清歌怎么也没料到楚煜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愣在那儿久久没有动作。
“姑娘莫要介意,在下提出此言也是为了兄长的安全,毕竟目前为止都是姑娘的一面之词,我总该确认后再安排你们二人见面。”
对面的男人一副为难的模样,脑袋微微斜着,目光却仍旧含着笑意看向她。
“姑娘可以考虑清楚,跟在下走,一来能拿回玉佩,二来也能见到你想见的故人……”
清歌目光一动,所有的犹豫在听见这后半句话时骤然消散,她这辈子没有别的期盼,唯一一个便是见到恩人,让他活下去。
她的神色变化自然逃不开楚煜的目光,他问道:“考虑好了吗?”
清歌没有再提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点下头。
她确实恐惧楚煜,也并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但为了恩人,她愿意冒这个险。她会一直记着与楚煜保持距离,绝不重蹈覆辙。
“既然姑娘做下了决定,那就请吧。”楚煜站起身,笑盈盈地看向清歌。
清歌将笔放下,垂着眸准备从位置上站起来,可哪想她坐得太久,忘了自己方才脚上还有伤,一脚踩实,本就白净的脸刹那间没了血色。
楚煜眸光轻闪,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他嘴角不由勾起,仿若未觉道:“姑娘怎么了?”
清歌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摇摇头,她暗自咬牙,一步一顿地离开了桌边,待到走出位置旁,她才后知后觉发现楚煜并没有跟上。
“?”
她不由回头看去,却见那人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种让人根本捉摸不透的眼神让她本能地打了个颤。
楚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姑娘可要跟紧了,楼下的马车不等人。”
清歌起初还没意识到他这话是何意,直到她发现自己正常走路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
这种熟悉的、被刻意捉弄的手段,让她霎时间以为自己还在上一世,而这也让她意识到,原来不管她和楚煜是什么关系,他的恶劣都不会缺席。
又或者说,从最一开始,她对他的感情便皆自源于他的“恶劣”。
从遇见恩人开始,她的人生就已经发生改变,她开始拿着玉佩四处找寻恩人的去向,一直到一年后,她在京城长街看见了骑马而过的楚煜。
一样的侧脸,一样的锦衣,她根本没想去想这世上或许会有一对十分相像的兄弟,她本能地将楚煜认作了恩人。
她喜极而泣,在长街拼命追赶一匹骏马,可终是因为体力不济在一个街口将人跟丢。她没有放弃,整日整夜地待在原处,希望有一天能再见到那人出现。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三日后,那人再次出现。
她没有贸然上前相认,而是一步步跟去了他的府邸,又过了一些时日,王府招工,她便借此到了他身边。
最初,她只是一个主院洒扫的奴仆,可忽然有一日深夜,楚煜醉酒独自一人回到院中,当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人醒着,唯有她放心不下在一旁亭子里等他。
见他横冲直撞着回来,一直忐忑不敢相认的她终是忍不住上前相扶,那是她第一次离他那么近,彼此的呼吸纠缠不分,还带着醉人的酒意。
她记得清楚,楚煜当时本还想推开她,可当她一脸担忧地与他对望时,他却忽然安静下来。
她以为他认出了自己,但还来不及惊喜,对方便一头扎在了她的肩侧,让她哭笑不得。
她照顾了他整整一夜,脑海里不止一次地想象他们相认的情形,可当第二日他酒醒起来,望着她的目光却仍旧像是一个陌生人。
她没有放弃,她等了这么久,就是想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么可能错过。
她将玉佩拿出,床上的人果然变了目光,她无法言语,便拿来纸笔将所有事一一告知,她问他:“恩人可还记得这些?”
她记得清楚,当时的楚煜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而后缓缓一勾唇,说:“当然记得,这玉佩可是我赠给你的。”
他这么说了,她除了喜悦全然没有任何质疑。
再后来,他将她收进屋里做贴身婢女,一个长达三年之久的谎言就这么……开始了。
清歌麻木地回忆着这一切,连脚下的疼痛都似乎感觉不到,她越走越快,可面上却越发平静。
马车边,楚煜终究是等了她片刻,待她走近,他才状似随意地垂眸扫了眼她的脚,低声道:“看姑娘走路似乎有些歪扭,可是脚上有些不适?”
清歌抬头看着他,一眼便瞧出了他目光里熟悉的戏弄之意,她笑了笑,摇头。
楚煜眼眸微眯,嘴角勾起的弧度不由加深,“如此,那倒是在下眼拙了,请吧。”
清歌看着面前的马车,深知这又是一次考验,她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双手并用着爬了上去。她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的脚踝会肿成什么样,她只知道自己不愿让楚煜的心思得逞。
在她进了马车后,一旁立刻有人搬来了马凳,她从帘子的缝隙中瞧见,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又讽刺的笑。
楚煜也很快走了进来,偌大的车厢,可清歌却瞬间感到莫名的逼仄。
马车很快驶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没过多久,清歌便感觉到对面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以楚煜谨慎小心的习惯,他能让她感觉到这道目光,显然是他故意为之,他没有任何掩饰,甚至是想让她主动察觉。
她不清楚他这样做的目的,而唯一应对的法子就是假装没有发觉,或许楚煜自己会先意识到无趣而选择移开视线。
清歌的料想并没有错,再又走过一个街口后,一直凝在她身上的目光忽然消失。她暗自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抬眸去确认。
对面的男人闭上了眼,神色轻松,没有任何异样。
清歌这才彻底放心,从坐进车中便一直僵硬着的脊背总算能够有片刻的松懈,她侧头看向侧窗,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望着远去的行人。
她看得出神,完全没有发觉对面闭着眼的那个男人,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约莫一刻钟后,马车终于徐徐停下。
“爷,到了。”冷面护卫伸手将车帘掀起,淡淡出声。
楚煜缓缓睁眼,他看向清歌,伸手示意:“姑娘,请。”
清歌点头,扶着车门边弯腰走了出去,这一次,马凳已经提前备好。
可这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马凳早已经可有可无,她每走一步,脚上便像是被扎了一针,除非坐着不动,否则没有任何缓和的机会。
下了马车,她便很自然地抬眼看向王府大门,她早已有过准备,这时候的她应该如何表现。
一点点意外,一点点惶恐,还有隐隐的不安。
“姑娘应当不会介意在下隐瞒身份吧。”
楚煜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缓缓回过头,面上仍带着些许的错愕。
“请吧,有什么事我们进去再说。”
男人依旧笑得优雅从容,他伸出手,做出请姿。
清歌重新看了眼那牌匾上赤金写的“睿王府”三个大字,沉默一瞬,提步往前走去。
她的惊讶与惶恐是伪装而生,唯有那一丝丝不安,是她心底溢出的本能。这个地方,她太过熟悉,熟悉到只要踩上那个地界,所有与之有关的过去便会如潮水一般喷涌而来。
一进王府,正前方便匆匆跑来一人,那人年纪与她相仿,一开口同样是她所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