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便微微抬起眸来，眼里露出些许好奇之色。
孟寒双目光幽幽的，那眼神中又带了一丝嘲笑的意味，“师尊的第二次劫难便是情劫，宋烟，如今师尊对你的好感，无非就是命运的牵引，想借你勘破情劫而已。”
“你当真以为，我师尊会一心一意爱你？”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还带了些报复性的快感，唇角也不自觉勾起，关于情劫一事，是她从望尘峰的批命楼里偷偷瞧见的。
因为她实在无法相信高高在上的师尊会喜欢上这个身份低微的凡间女子，所以她回了一趟望尘峰，偷偷去了一趟批命楼，这才在无意中发现了师尊的命格。
原来所谓的喜欢也不过是应劫而来，师尊对她的爱慕，更多的是为了体验凡间的七情六欲，从而勘破情/欲的迷障，早日飞升成圣而已。
纵然是有一丝喜欢又如何，一个凡人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宋烟早晚会死，能够有资格、有能力陪在师尊身边的，永远只有她而已。
孟寒双眼眸笑意加深，“你应该知道，凡人的寿命于修士而言，就好比朝生暮死的蜉蝣。你的一生对于师尊来说不过是须臾片刻，宋烟，倘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应该放弃我师尊，离他远一点。”
这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倘若烟烟真的喜欢谢怀衣的话，兴许会被她说的这些话糊弄到。
不过……
烟烟脸上神色有些莫名，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而且她的演技一向很好，当烟烟听到她说的话后，眉心细微蹙了下，抿紧唇线，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的原因。
又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眉头微微松了松，然后轻吐出一口气，朝着对方露出温和的浅笑。
她道：“其实，孟姑娘不必如此生气的，我并不介意大人拿我来渡情劫。”
孟寒双捏紧手指，目光紧紧盯着烟烟，“你不介意？”
“是的。”
烟烟点了点头，说完后又轻笑了下，她往前走了一小步，微垂着眸，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
孟寒双眼眸眯了眯，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前这人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她说的那些话。
她像是早就看透了某些事情？从那平静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这人……分明不喜欢她师尊。
想到这一点。
孟寒双情绪有些失控，心底又涌出深深的嫉妒和愤怒，她猛地抓住了烟烟的手腕，用力扼紧。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我师尊动过心？你不喜欢他，所以才会一点都不在意我说的话，对不对？”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这样毫不在意的？这样一个堪比蝼蚁的平凡女子，她凭什么可以这样淡然面对师尊的爱慕与追逐？
她甚至都未曾对师尊动过心？
一时间，孟寒双情绪有些失控，用力捏紧了手指，才勉强压抑住了心底的怒火。
烟烟并没有直接回答孟寒双的问题，她只是神色平静的站在那儿，微低着头，似乎默认了她说的那些话。
孟寒双捏着她的手腕愈发收紧了，“你既然不喜欢我师尊，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你的目的是什么？”
烟烟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移开视线，声音不急不缓的说道，“孟姑娘应该知道的，人都有劣根性。”
孟寒双盯着她，“所以呢，这与我师尊又有什么关系？”
烟烟温柔一笑，轻柔的声音慢慢响起，“每个人都会对自己得不到的人或物，一直念念不忘的，只有得到了的东西，时间过的越久，对她的眷恋感才会慢慢的减少。
更何况……
烟烟轻吐了口气，她又继续道：“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实在无法拒绝他对我提出的请求。”
孟寒双问她，“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出这副舍己为人的模样，我只是想知道，你根本不爱我师尊对不对？”
烟烟安静的看向孟寒双，语气一如往常的轻柔淡然，“这难道不是孟姑娘所期望的吗？”
“正如孟姑娘所说，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凡间女子，而凡人的寿命不过数十载。时间转瞬即逝，烟烟不可能长久的陪在大人身边的。等我老了或者死了，大人兴许会难过一段时间，但绝不会一直为我难过的。”
她微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到那时，大人安然渡过自己的情劫，而烟烟也算是偿还了大人的恩情，这不是很好吗？”
烟烟说完这些话之后，便没有再开口了。
她脸上又露出那种淡然的、柔顺的神情，仿佛并不在意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
她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旁人无法影响她，也不能改变她。
四周空荡荡的，白雾弥漫的幻境之中显得十分安静。
也是在这时候，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低哑的声音。
“烟烟真的觉得，这样很好吗？”
身后的谢怀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烟烟没有防备地回头，余光一瞥，就看见谢怀衣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他逆光站着，墨色的长发被风扬起，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烟烟顿住，一抬头恰好看进那双晦暗幽深的眼眸里。
谢怀衣偏了一下头，不徐不缓的朝她走了过来，他脸上其实并没有什么气恼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平淡温和，然后走到烟烟面前停下了，“怎么不说话了，嗯？”
那尾音拖的有些漫不经心的，他缓慢伸手，修长的指节轻轻拨开烟烟脸颊上碎发，然后将那缕发丝别到了细软的耳后。
烟烟似被这样的动作惊到了，正想着往后退开，便感觉手腕一紧，被人牢牢抓住了，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的被牵扯了过去。
烟烟没忍住轻喊了声，“大人……”
谢怀衣眸色温柔，“在呢。”
他低头看着人，然后搂过她的腰身，俯身凑近了，将人牢牢掌控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似乎想亲吻她……
这让烟烟有些不太适应，她微别过脸，避开了那缠人暧昧的呼吸，双手自然而然的抵住他的胸口。
“大人？”
“嗯？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 他再次的问了一句。
往常的谢怀衣是清醒的、克制的，即便是动情了，他也会控制自己不去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可是此刻不一样了，眼前这人似乎被刺激到了，丝毫不去掩饰眼底厚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一旁的孟寒双立刻上前，目光控诉的望向烟烟，“师尊，我早就说过了，她是骗你的，她不会爱你。在这个世上，只有我…是真心实意的爱慕你的……”
他们的缘分早在百年前就定下了，师尊救了她又将她带回了修真界，他们两人在望尘峰度过了近百年的时光……
这就是他们的缘分，是老天爷注定的。
其实在她心底里，早就将师尊当成是她的道侣了，倘若不是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师尊早晚都会属于她的。
孟寒双眼睛微红，目光深情的看向谢怀衣，“我才是这个世上，唯一有资格与你并肩而立的女子，师尊，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第49章 说好的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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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孟寒双说话的声音, 谢怀衣这才意识到一旁还站了个人。
他微蹙了眉，侧过脸，半边俊美的轮廓隐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他眸色淡淡的看了孟寒双一眼, 眼底还透着丝丝的幽深之色。
“几日不见你, 本事倒也长了不少。”
他停下了要吻她的动作，手指捏了捏烟烟的腕骨，像是寻到了某件稀罕的玩意儿，放在掌心细细摩挲着。
随即眼皮轻撩, 漫不经心的扫了孟寒双一眼, 低声询问着，“是谁给你的胆子, 敢私自擅闯批命楼、窥探本座的命运？”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极淡，面容清冷，高高在上的, 和往常的谢怀衣一点也不一样, 让人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绪是什么样的。
孟寒双仿佛被这种冷淡的态度伤害到了，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师尊要这样对待她？她才是一心一意的爱慕着师尊的那个人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师尊而已。
虽然她是擅闯了只有峰主才有资格进入的命楼，可那也是情有可原！
她只是关心师尊，不忍心见他被外人所骗而已。倘若不是如此，她又怎么能让他彻底看清宋烟的真实面目呢？那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动过心。
相比之下，只有她才是真心实意喜欢师尊的，从前犯下的错误也不过是为了让师尊更加在意她而已。
想到这些事情，孟寒双再也忍不住了, 尤其是对上师尊那双清冷无欲的眼眸, 仿佛被刺激到了。
“……师尊, 只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她猛地上前，似乎想拽住他的衣角。
只是还没近身，便感觉一阵巨力袭来，孟寒双整个人都被掀了出去，紧接着便是胸口一阵刺痛，连同这焚香幻境也一起被撕裂了。
孟寒双遭到反噬，不受控制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谢怀衣眸色平静的瞧着她，他五指合拢，稍一使劲，便从她袖中飞出一半的返神香，“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为了一己私欲，利用返神香损害凡人心智？”
孟寒双眼眶通红看他，在她看来，一个凡人的性命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何况那女人根本就不喜欢师尊，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而已的。
他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自己呢？
谢怀衣并未理会孟寒双痴缠不休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这人的身上，看烟烟轻轻挣扎着似乎想摆脱他的掌控。
谢怀衣也不恼，而是顺着她的力道任她挣扎，神色懒散的，掌心细细摩挲着她的手腕，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烟烟被他牵着离开，经过孟寒双的身边时，那人脚步停了一下，微偏过头，鸦色的长发被风扬起，拂过衣袖，只见他神色淡然的扫了她一眼。
仿佛不经意间说道：“对了，既然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下次再见的时候，就别再唤我师尊了，还有，也别再用这种痴缠作呕的眼神盯着本座了。”
他说完便拂袖而去。
…………
两人一同回到核桃小屋，这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莫名显得有些压抑，就连系统都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大人……”
烟烟没忍住先开口了，眸光里闪过一丝愧疚和自责，语气温顺而柔软的道着歉，“我并不知道大人就在那里，方才我说的那些话……”
烟烟停下了，她似乎是想把事情彻底说清楚了。
不过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这人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
谢怀衣手腕稍一使力，烟烟便被拽进了怀里，以一种十分亲密柔顺的姿态依附在他胸前。
谢怀衣缓慢低下头来，凑近了烟烟，见对方一直低着头。
他缓慢伸手捏住了烟烟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以身帮我渡情劫，我倒是不知道，烟烟何时变得这样大方了，嗯？”
谢怀衣此刻终于知道了，烟烟不愿意去修真界，不愿意随他一起修炼的原因了。她根本就不喜欢他，从未对他动过心，更没想过要长长久久的和他在一起。
从一开始答应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那所谓的恩情，百年的寿命转瞬即逝，她算计的确实很好，知道在她死后，时间会抚平一切，而他最后也只能归于平静。
只不过……
她真的以为，他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抛弃的人吗？
谢怀衣垂着眸，倘若没让他得到那虚假的爱意时还好一些，或许他…还不会这样生气，偏偏…才刚让他尝到了那情爱的滋味。
那样美妙的、让他时刻惦记的感觉，突然告诉他，那全是她骗他的。
听到这句话后，烟烟眼睫轻颤了下，面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她手指无意识的抵住他的胸口，轻柔的声音慢慢响起，带着几分愧疚和自责，“抱歉大人……”
谢怀衣不在意的笑了，他微凑近了烟烟，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萦绕，那红薄的嘴唇微微开阖着，“烟烟真的以为，一句抱歉就能将我给打发了吗？”
烟烟微微别过脸，似乎有些不太适应他这种奇怪的语气，她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问道：“那大人、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这问题问得很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谢怀衣偏头想了一下，似在苦恼、又有些纠结，紧接着抿唇轻笑了一声。
他手指轻轻勾住烟烟胸前的带子，慢条斯理的抚弄着，随即声音温和的解释着：“我并不是那等贪心的人，要求不算多，只有一个，烟烟要答应我吗？”
烟烟假装不知道他在挖坑，闻言犹豫了片刻，然后点头，“我可以尽量答应大人的要求。”
谢怀衣温柔笑了一声，“别答应的这般快啊，烟烟，你兴许不知道，我剑门中的男子素来都很固执的，不解风情亦不懂风月。”
“就比如我吧，虽然活了百来年了，也见识过不少世面了，不过至今还未曾尝过男女情/事的滋味。我想着，既然烟烟这般大方，肯为我以身渡情劫……”
“那不如，你就再多大方一些，教我先尝尝这男女情/事的滋味好不好，嗯？”
他压着嗓子凑近了，那略微低哑的尾音，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味道，仿佛意有所指。
谢怀衣轻手扯开了那胸口的带子，指尖与她胸口间隔了一丝非常微妙的距离，他微仰着脸，眼尾上挑，沾染着情/欲的眉眼，显得格外撩人。
烟烟一个怔愣。
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这次，男主确实是被刺激狠了，烟烟这下也更加确定了，这人估计偷听了不少的墙角，把她和孟寒双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