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精明,她知道这位亲哥哥性子孤僻,尤其是在看向她时,眼里流露出的厌恶更不是作假,便也十分识趣的不与他亲近。
更有一次沈温不慎跌落水中,沈裴只是站在湖边看着沈温呼救,丝毫没有救她的意思,自此,这九公主和太子不合的消息,在宫中便就这么传开了。
原本这沈裴回宫,挨不着沈温的事儿,况且这消息传得满京都知道了,沈温自然也犯不着上赶着自讨没趣。
可偏偏这消息,是沈温回宫后才知道的。
今日沈温早早便骑着马出了宫,因着她误了些时辰,便勒紧了马缰,加快了些速度。
沈温深得太后宠爱,养了个十足的跋扈性子,她骑的那匹马通身雪白,眉心有一丛红色的毛发,瞧着极为漂亮。
这马是南羌贡献的上等的好马,由太后赠给了沈温。
沈温并不招摇,只是她性子直率不愿意遮掩,有时用不着马车,她就会自个儿骑马,这一来二回次数多了,郢都城的百姓一瞧见那模样的马,便晓得是九公主出宫,自觉地退靠在两侧给沈温让出条路。
这马一路上跑得飞快,沈温也没想到会有人拦路,她抄了个人少的近道走,刚拐出小巷,迎面便迎上来一辆马车。
沈温只会骑马,却分毫不懂武功,那马又跑得太快,瞧见前头是辆马车,即便立刻仰起前蹄长吁,可却还是与那马车前的马匹撞在了一起。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可沈温却因为身下的马翘起前蹄,自己没有抓紧马缰直直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沈温自小娇生惯养,哪里这般被摔过,膝盖当即擦出了血珠,疼的她眉头都蹙在了一起。
虽说不是件大事,可动静却是不小。
马车里的人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便掀起窗牖上的绉纱,掀眸对着外头瞧了一眼。
这一眼好巧不好,沈温正好也抬起眸子看向了马车,两道视线就这么交汇在了一起。
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山上下来要回宫的沈裴。
那马车通体玄色,瞧着肃穆又轻简,窗牖上的绉纱被掀起,露出一侧面容来。
那人面色平静,眉宇清寡,眸子半压着,眼尾扫了个极淡的弧度,加之眼睫下的一抹褐色小痣,平添了一抹孤冷的阴柔气。
沈温一愣,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副稍微稚嫩、却又因记忆久远显得有些模糊的面容,与眼前的那张脸逐渐重合,变得清晰了起来。
她绝对不会忘记,当年她溺水时,对着岸边的沈裴挥手求救,后者那副冷漠,像是瞧死人一般的眼神——
与现在如出一辙。
沈裴自然也认出了沈温,他不过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淡漠的收回了视线,将那绉纱松开,把两个人的视线隔绝。
而后,才低声开口:“九公主若行不了路,可上马车,载九公主一程。”
沈裴从来都是这样,即便是与沈温一母同胞,可对她却一直很冷淡,就连称呼也都是喊的九公主,而不是妹妹。
沈温起初还为此偷偷伤心过,她不懂为何沈裴作为她的亲哥哥,却如此厌恶她,她曾在无数个夜中偷偷抹泪啜泣。
但这抹压在心底里的难过,在她溺水的那回,彻底被沈裴清除了个干净。
她那时就想,这世上,也并非都是好人,总是要有如沈裴这般,与生俱来的恶人。
沈裴说的话不好听,语气更是不怎么样,即便是隔着一个马车和两条马车的距离,沈温似乎都能感受到男人对她的态度。
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沈温有些生气,可她并未表现出来,她垂下了眸子,敛下眸中情绪,嘴角扯出一抹笑,冷冷开口,“也可以,只不过本公主不喜与人同乘,需得太子自觉下马。”
知道沈温是故意刁难他,沈裴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并未有丝毫的迟疑,淡淡应了下来。
他抬手,撩起帷帐,从马车上下来,垂眸看着仍跌在地上的沈非衣,慢吞吞的开口:“九公主,请吧。”
于是沈温还未出郢都,迎面撞上了沈裴,摔伤了腿,不得已又与他一同回了宫中。
沈裴入宫后先是给太后请安,而后又听从太后的意思,同沈温一起,将隐居在冷宫十多年的皇后请出宫来。
接着便是如今这般情况,沈温在前头,浮玉和沈裴跟在后头。
沈温虽说不喜欢沈裴,可她知道太后并不想瞧见她与沈裴不合,为了避免太后日后再同她不停地絮叨,便乖乖应了下来。
只是两人刚一出咸寿宫,沈非衣便立刻原形毕露,她半分也不想同沈裴走在一起。
可因为膝盖的却挂了伤,虽说太医为她包扎好也上过了药,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刺痛。
她便咬着牙,加快速度拉开与沈裴的距离。
小姑娘迈的步子小,沈裴在后面迈一步都能抵得她两三步,加之沈温膝盖不适,就是加快速度,也不过是同沈裴拉开了三五步的距离。
沈裴知道沈温厌他,对于当初她险些溺死的事耿耿于怀,只是他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