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二岁便上了山,如今又过了十二年,幼时的脾性早已褪去,连带着幼时的他也死了。
他那时的确恨沈温,恨她夺走了母亲全部的爱,因此她跌落在水中,自己才并未去救她。
可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才明白皇后为何那般对他,因为,他本就不是沈家的人。
即便知道了真相,沈裴也不觉得有歉意,湖边都是内侍和宫娥,即便是他不救,沈温也不会死。
他始终认为,处在那样一个环境下,不过是想看着沈温溺水时痛苦的表情,来缓解一下心中的怨恨,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沈温在前头走着,沈裴便在后头跟着,小姑娘想要拉开与沈裴的距离,可偏生每走一步,那条伤到的腿便疼的她吸气。
她咬着牙走了会儿,到底还是没扛住,慢了下来,后面浮玉这才跟上,为沈温系上披风。
沈温自小娇养长大,是极为要面子的,不管是什么都喜欢整个高下。
她方才那般嫌恶的想要同沈裴拉开距离,咬着牙刚撑过一扇拱门便泄了气,这不免让她有些拉不下面子来。
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好的理由,便干脆直接站在了原地,摆出一副要等沈裴的模样。待沈裴跟上来后,她才继续动身往前走。
其实沈温心里十分矛盾,这宫中的大皇子,她也不喜欢,可她都能面不改色的与大皇子谈笑,但对上沈裴...
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情绪,可她却明白,她情绪的流露,都是最真实不过的。
即便是两人十二年不曾见过,可沈温再次见到沈裴,心底里还是会涌出一抹怨恨。
她知道自己的在恨什么,她恨沈裴明明是她的亲哥哥,却从未将自己把亲妹妹看待,甚至想要她死。
就是因着这层血亲关系,才导致这么多年来,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刺,她甚至每每噩梦都是这幅画面。
两人并排走在红墙跟下,默了一会儿,沈温冷冷开口道:“母亲不爱热闹,若是她不愿从冷宫搬出来,太子没必要强求。”
“嗯。”沈裴简单的应了一声。
交流只有这么简单的两句,便再也没了下文,沈温这话也并非是为了缓解尴尬才说的,而是要真的叮嘱沈裴。
皇后自小也不同沈裴亲厚,故此沈裴回宫之事,作为舅舅的司朗都前来迎接,而作为母亲的皇后却充耳不闻,只好沈裴亲自去拜见。
冷宫位置虽偏僻,可离咸寿宫倒是不远,大约两柱香的时间便能到,只是介于沈温伤了腿的缘故,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地方。
那冷宫门匾已经掉了漆,门槛也极高,浮玉见势便要扶着沈温越过门槛,却被沈温拒绝了。
她推开浮玉的手,淡淡道:“用不着,我只是擦伤。”
说罢,她不再同浮玉啰嗦,便抬脚迈了进去,可左脚刚一落地,右腿的膝盖处便传来一阵宛如痉挛一般的刺痛,痛的她腿一软,便要往一侧歪倒。
她惊呼了一声,想要抬手扶住些什么,可偏生身边什么扶的都没有,只能由着自己朝着左侧跌。
只是意料之中的跌倒并未袭来,左臂倒是被人扶住了,而另一处被扶着的,是她的腰。
她整个人撞在了男人的怀中,鼻尖钻入熟悉的气息,是她今早坐在马车里的那股冷檀香。
沈温当即推开了沈裴,扬手便朝着男人的颊边打了下去。
她怒道:“沈裴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