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孩儿,我们是不是很久没吵架了?你这算是找茬吗?我不跟你吵,你也不要来惹我。”我傲气道,这厮,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还存心来呕我,刚才成全他和黄莺的种种理由顿时烟消云散,我就委屈得想扇他两巴掌,真是不适抬举的蠢货。
我一下子蹦到卧榻上躺下,拉着被子蒙住头,“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必管我,不就是嫌我碍眼么?”
“你说胡话呢,什么嫌你碍眼,我何时说过这种话?怎么,这些时日清闲了你,倒是更加长胆了,无缘无故发起脾气来了。”看来黄莺照顾得不错,他精力充沛,竟有一争嘴舌之快的势头。
我一把拉下被子,“那你想怎样,说什么夜不归家,这火云洞是你的不是我的,我从来就没有家。”随着话的脱口而出,伤心之情也油然而生,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很嫉妒黄莺,难道是嫉妒她把这儿当家,而我却始终漂泊么?
黄莺见我们两个都是没由来的火气,望望我又望望他,夹在中间不知所措,“姐姐,你少说……两句吧。”她结结巴巴劝着,看来对红孩儿终是存着一分敬畏,也没料到有谁胆敢跟大王这么说话。
红孩儿被我的话驳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怎么了?在火云洞受了什么委屈?你说出来,我替你出头。”他的语气变得委婉,音量也轻了许多。
“我心情不好,算了,还是去玉瞳房间找个地方休息吧,或者就在外面将就一晚也行。”我起身,信步向外走去。
“你站住!”他没理由地又气恼了,“又没赶你走,你生的是哪门子气?”
这时,玉瞳和乌金也忽地闯进来,“这屋里是怎么了?这么闹?我们在楼下都不得安宁。”
红孩儿从忽然床上一跃而起,飘然一落,立在屋子中间,“够了,够了,我已康复了,不需要那么多人照顾,我想安静一晚,玉瞳,你房里不是有个金丝躺椅吗?让黄莺今日在你那里委屈一晚吧。”他显得很烦恼,接着又看了看我,“至于灵珠,还是睡卧榻,万一有事我会唤你。”
这一决定,又把我们几个给怔住了。
玉瞳支支吾吾道:“大哥,,这个,不太妥吧……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素来爱静,又不习惯和女妖相处……黄莺在屋里头,不方便,还是让她到乌金那里吧,他房里不是也正好有个长藤摇椅吗?”
“二哥说什么呢?”还未等与玉瞳说完,乌金打断他,“你不方便,我那里就方便?……”他说着,脸色胀得通红,眼睛恰巧碰到了黄莺的眼光,后面的话即刻又咽了回去。
黄莺见他们推来让去,好似自己是个极不受欢迎的人,难受地咬了咬唇,“既然大王的病都已经好了,我呆在这儿只会连累大家,当然是回芭蕉洞最稳妥,你们不必为难。”
“黄莺,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乌金急急表白,但怎么解释都苍白无力。
“这还不简单,玉瞳,你今晚就跟你大哥睡在一个房间好了,他这床这么大,够三四个人睡的,我和黄莺就去你房里,你那房精致,雕巧,床也大,足够我们两个呆一晚的。”我建议。
玉瞳瞪了瞪我,好像事端都是我挑起的,接着又对红孩儿泰然一笑,“要不,大哥去我那里,这房就留给灵珠和黄莺,待明天天亮,黄莺就回芭蕉洞,一切再重归原位。”
红孩儿背着手,踱了两步,似乎也在考虑怎么安排合适,“不要争了,就照刚才说的办吧,灵珠留这儿,黄莺暂时去乌金房里的长藤摇椅上度一晚。”
乌金见事局已定,只好道了声“是。”
待他们几个都退出去,我还是没明白红孩儿如此安排的用意。
红孩儿说了句:“我累了,要休息了。”便跳到自己的床上,侧身躺下,背对着我理也不理。
我也不想与他多言,将屏风展开挡在中间,睡到我的卧榻上,翻来覆却怎么样也睡不着。
真是的,我和黄莺明明可以单独呆在一个屋里说说体己话,偏偏这三个自以为是的大王哪个也不肯让出房间,果然都是些无情无义没意思的家伙。
第187章
既然睡不着,我索性又起身,走出门外。
“你倒是不累,还不想睡?又要去哪里?”红孩儿身子也没动一下,问。
“你怎么这么相信你的好兄弟,我不放心,去看看黄莺安置好了没有,亏我们照顾你这么久,你就不能将房间让给我们一宿?”我想想就气。
红孩儿翻过身来,尽管此刻房间光线很暗,他那双眼睛却是闪闪明亮,“劝你别去,这么晚打扰人家不好,你这么闲,不如陪我说话解闷儿。”
“什么打扰人家?你们根本就是别有用心,乌金和玉瞳估计跟你一样不是什么好妖?”我想起玉瞳炼蜜妖的葫芦,这乌金不知邪在哪里,还是看看放心。
红孩儿懊恼道:“你这小肚鸡肠的女妖,把我们都看成什么了?乌金怎么会是那种人?”
我撇撇嘴,“谁知道?我要去看看。”我转身下了楼,玉瞳的房间里早已悄然无音,看来睡下了。
乌金的房间闪着明亮的光,俨然是我那颗灯珠照耀着。
我敲了敲门,唤了声“黄莺”,黄莺应了一声,出来开门的却是乌金,衣着整齐,毫无歇息的模样。
我直接推门进去,黄莺正倚靠在床上,干净柔软的被子和枕头裹着她,她看起来很舒适的样子,而在另一面墙边,有个长条古藤摇椅,椅子上放着一本书。
“咦,你睡床上?那乌金在哪里休息?”这家伙不会不怀好意吧。
黄莺脸色微微一红,“我说我睡长藤椅,三大王硬是不肯,一定让我睡床上,还更换了新的被子和枕头,他说他不想睡,打算靠在长藤椅上看一晚书。”
我回头望了望乌金,他似乎精神奕奕,没有流露出半分倦意。
“姐姐怎么不没歇息?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大王又病了?”黄莺问。
“没有,没事,我睡不着,来看看你。”没想到平日沉稳的乌金竟如此细心,对黄莺照顾得周到有加。
我身形一闪站到乌金面前,直愣愣地盯着他瞧。
乌金被我瞧得不明所以,赔笑道:“你不去陪大哥,怎么又跑到我屋里闹来了?”
我怀疑满腹地笑了笑,“乌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待我们家黄莺这么好,是不是打什么歪主意呢?”
乌金本来背着手,很坦然地看着我,被我这么一说,古铜色的皮肤隐隐泛出红晕,语气有些不自然,“你,,说什么鬼话呢,什么你们家的,黄莺是芭蕉洞老夫人的手下,我若待她不好,就算大哥不说,老夫人也会怪罪,再说只是借住一晚,有什么好不好的?”
黄莺也颇不好意思,“三大王,你别在意,姐姐在跟你说笑呢。”
“对了,黄莺,你怎么叫她姐姐,听起来好像你们挺熟?”乌金避开我的追问,欲转开话题,不问我,却直接过去问黄莺。
“自然是的,他就是我姐姐呀,我去芭蕉洞,就是得于姐姐向大王极力推荐,大王才同意的。”黄莺缓缓道,她碧绿色的眼珠很亮,白皙皮肤,脸蛋微红,金黄色的头发很随意地搭在肩上,说话带着微笑,看起来又自然又美丽。
乌金不知道是看她看得走神,还是找不到话题,竟无语地站在旁边老半天。
“我看哪,有黄莺在这里住一晚,也难怪你不想睡,因为根本就睡不着。”我笑眯眯地又直白打趣着他。
乌金一愣,避重就轻,“看来,我站在这里你们说话不方便,我还是出去一会儿,你们聊聊吧。”说着,走出去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大王的病……还好吗?姐姐出来了,大王如果需要人侍应怎么办?”
“他唤他的,管他做什么?刚才的精神抖擞你也看见了,我早说过他没病,没病,只是你不信,”提起红孩儿,忽然有分惆怅,从乌金对黄莺的体贴入微,细心呵护,可见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的重要,该是如何一种表现,红孩儿缺少容忍和体谅,蛮横无理,不迁就他人,正是因此,我才宁愿这种人避而远之吧。
“你在想什么?”见我自顾自出神,黄莺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解嘲地一笑,转过念头又问:“你觉得三大王怎么样?”
“三大王?他很好呀。”黄莺的回答简单如实。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觉得他比红孩儿强多了,”我坦诚道,“看他待人的体贴,就知道他一定会让喜欢的女孩子很幸福。黄莺,如果是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姐姐,你老是取笑我,”黄莺被喷了个大红脸,“他怎么和大王比,谁都知道大王是火云洞最强的。”
“那只是说红孩儿的战斗力,有何用?除了保护自己,却不懂得如何爱护别人,一个自私自利的小鬼而已。”我不无遗憾。
“不对,姐姐说得不对,火云洞就一直受到大王保护,我刚才还听三大王提及大王曾带回一笔宝藏,正计划扩建火云洞呢,他做得已相当好了。”黄莺急辩,替红孩儿出头。
“你挺崇拜他的,”我狡黠地一笑,“还有啊,乌金倒真是什么都跟你说。”
黄莺鼓着嘴,想反驳,却又分外难为情,半响才道:“我是崇拜他,刚才三大王感谢我照顾大王这么久,聊着聊着就提到,他和二大王都担心大王常年在外遇到危险,所以在家休养一段时间也很好,关于宝藏的事,他认为我不是外人,不会乱说才告诉我的,再说这件事,几位山主也知道的。”
那笔宝藏?我还差点忘了。
不过牛魔王警告红孩儿不能再打玉面狐狸财宝的主意,红孩儿如此好强,此番又和他父亲决裂,看来决计不会听从的,如此,他呆在火云洞休养,确实比出门再去找牛魔王的麻烦,父子俩反目成仇的好。
没想到红孩儿苦练本领,降妖伏魔吸取众多妖怪的妖灵,一直想打败的人竟是他的父亲——牛魔王。
第188章
我怏怏地回到红孩儿房间,他还是那样静静地,侧身睡着,没半点动静,俨然睡着了。
我躺在卧榻,眼见自己的情形,较之乌金待黄莺,还真是天壤之别,免不得又一番顾我自怜。
我在这边叹息,红孩儿那边依然一动未动。
奇怪了,红孩儿一向非常精明,稍有声响便会警觉地惊醒,怎么眼前睡得这般没心没肺的?
“红孩儿,你不是让我陪你说话解闷儿吗?正好我也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如何?”
红孩儿仍然一声不吭。
“你是在生气我没听你话过去打扰他们吗?唉,没想到乌金倒是温柔体贴,……难道你想成全乌金与黄莺?”我又紧接着问。
他依旧未答。
“看不出乌金平日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是心细如发,说起来,你们几个大王各自的优点还不少呢,黄莺若真得他关怀爱慕,倒不失一个很好的依靠。”我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说了这么多,红孩儿始终不见出声。
“红孩儿,红孩儿,”我叫了两声,心里窝火,想发脾气,但夜深人静的拉人聊天,好像是我的不是,于是又隐忍不语。
偏偏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
红孩儿明显太安静了,我走到他的床边推了推他,他任由我推搡,一点反应也没有。
“红孩儿,”我觉得不对劲,略加思量,使出“还原咒”,果然床上的红孩儿立刻变做了一尺余长的木偶人。
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
我走出房间。卧霄阁所屹立的山顶之巅面积不算太大,转了转,大操练场的斜下角还有个小小的平台,隐隐约约就见一个人影正在那里飞,跳,腾,挪,一杆金枪在朦朦夜色中时不时闪着光芒。
我从树丛中绕过去,树丛被绊动出“嗦嗦”的声响,“谁?”红孩儿喝了一声,接着金枪脱手,径直向我的面门射过来。
我大惊,仰头反身向后倒跃,金枪从我的腰上飞过,但却向长了眼睛一样转头又直刺过来,情急中我请出寒凝剑指向它,寒凝剑挡了一下烈焰枪,但烈烟枪的劲道太猛,仅仅被被逼失了准头,还是惊险地从我身边擦过。
“收。”红孩儿看清是我,收回了枪。
“这么晚了,我以为是哪个奸细,你怎么还在这儿?”红孩儿将枪又变回小金笛,随口问道。
“你们火云洞管得这么严,哪来的那么多奸细?”我气急败坏,上气不接下气地吼道,刚才那遭幸而有惊无险,即便如此,我还是被吓得惊魂不定,满头是汗。
红孩儿没事似地闪到我身边,笑嘻嘻,“不过,你的反应倒是挺快,比我上次见到你敏捷多了。”
“红孩儿,”我还心有余悸,“倘若真伤到我,你还是会认为我种技不如人的小妖是死有余辜,对吗?”
“这就是一个强者为王的世道,又不是我红孩儿定的,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他说。
“你说得固然没错,可有些东西远比强悍的技能法术更重要,更能战胜于无形。”我很自然地道。
“那是什么?”红孩儿兴致盎然,“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我沉吟片刻,“比如——爱,可以唤起人心的柔软,让人不忍动手,也可以令人意志坚定,战无不胜。”我大致解释。
“爱?”红孩儿皱了皱眉头:“那不只是一种感情吗?怎么制敌?”
我却是扬了扬眉头,无奈地吐了口气,和他谈这些,当真只是对牛弹琴吧。
“怎么这么晚了,你还在这儿练习?”我岔开话题。
“上次卧病几天,我差点站都站不稳,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每天晚上我都会来练习。”
“每天晚上?”我疑惑。
他看见我的表情,又灿灿笑起来,“当然是等你们熟睡之后,再躺下去,我红孩儿就成一团无用的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