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里的时候发现阿倦已经窝在她枕边睡着,她也不再磨蹭赶紧躺下歇了。
夜半时分,李奉玉突然醒来,糟了,今日没有练字!于是又顶着困意起来点了蜡烛开始习字,直到完成预定的任务才又回去睡觉。
次日清晨天还蒙蒙灰,灼无咎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主君大人,快请工匠来混浆啊,我要开始干活儿啦!”
“主君大人,你不想我快点把墙砌好吗?”
灼无咎:四大护法:这就是冤冤相报……
工匠师傅拉着车子来到无尘居的时候满脸生无可恋,他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干活儿上如此积极!这丫头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早饭上桌时,众人瞧着李奉玉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实在是不可思议。
“小玉玉,该不会你们人族都是这样干活的吧?有多快就干多快?”
她赶紧咽下嘴里的馒头答道:“对啊,浪费时间就是谋财害命。干活儿就得讲效率,要又好又快!你要是不如别人的话就会没活儿干,没活儿干就活不下去……”
李奉玉正说着呢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主君大人,我都两天没有学新字了,待会儿能劳驾您写两张么?我就标注一下很快就好的,不耽误砌墙的活儿。”
四大护法:小玉玉你是魔鬼吗?
灼无咎撇了她一眼没做声算是默认了。李奉玉赶紧吃完饭撂下碗窜出去拎起了瓦刀,丢在案几上的碗还在打旋儿……
她瞧着时间约莫砌了一个钟头,见疏星云站在廊下冲她招手,赶紧扔了瓦刀打盆水弯下腰捧着水哗啦哗啦洗脸,连带着擦了两把脖子,水珠四溅。
青焰君真是佩服她一个女人家竟如此粗犷,说话间嫌弃得不行:“洗脸要打湿面巾仔细擦洗,你这样捧水冲洗真是粗鲁得很。”
李奉玉抬起脸抹了一把水满是茫然:“我一直都这样洗脸的啊,面巾会把脸皮擦松弛的。我这脸皮再擦擦就下坠啦!”
话毕又撩水将手臂也洗了洗,直到身上汗气全落了才赶紧去了灼无咎的书房。
灼无咎已将写好的字放在案上,她坐在案几侧面逐个按照他的讲述将拼音和简体字标在旁边。
正奋笔疾书间,偶一抬眼瞥见灼无咎正盯着她的手看,她立马缩了手到案几下面:“主君大人,我标注完了,那我接着去砌墙。”说罢拿了字便要起身却被他叫住。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卷护腕的布巾递给她:“手都磨得出血了也不知道缠起来,是想磨出骨头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无尘居虐待你。”
她接了护腕布巾一声道谢就要走却又被他叫住:“一般姑娘家这个时候会趁机把伤痕给别人看,若是再能示弱几分或许就能免了后面的活儿。而不是像你这样把伤口藏起来,还生怕别人知道。”
李奉玉脱口反问道:“为什么?因为是姑娘家么?姑娘家就可以示弱得到怜惜逃脱惩罚?那又谈何公正呢?主君大人放心,我能行。”她转身带上帽子出门,走得潇洒极了。
疏星云自门外进来递上一份公文忍不住偷笑两声:“君上,后悔了吧。小玉玉不按套路走啊。”灼无咎不言不语,一个眼色将疏星云赶出了门外。
一天忙忙碌碌,墙头越来越高,李奉玉逐渐吃力。
围墙啊,怎么着也得两米高吧,这不难为我这一米六的小矮子么!
瞅瞅无尘居就疏星云在家,她拍拍身上的泥灰一溜小跑站在疏星云房门口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星云君,无尘居里有没有架子啊,我那墙头够不着了。”
疏星云指指后院:“去吧,仓房里的东西自己看着拿。”话音未落李奉玉已经跑没影儿了。
这家伙一顿猛翻也没翻出几根合适的木头,李奉玉一筹莫展地四下里扫了一圈,突然想起无尘居外面那条路旁长满了竹子!
旋即拎起斧头就往院外走,出门恰好遇到青焰、月流魄与英武回来,只点了个头便钻进了竹林中。
挑好两棵粗细适中的,深呼吸两下,抡起斧头左一下右一下,一棵竹子便辟着挤挤挨挨的林子倒了下来。
缓口气换个姿势,左一下右一下又是一棵!斧头往腰后一别,直接将两根竹子拖到后院噼噼啪啪一阵砍,再去仓库里翻出一捆麻绳,三下五除二便扎了个脚手架出来。
众人简直要看呆了,英武走过去瞧着李奉玉正在斜着绑两根对角交叉的杆子,十分佩服地问道:“小玉玉啊,你怎么这么能干!”
李奉玉一边咬着绳头打结一边答道:“这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小时候各家各户都是自己建房子,只要能拎得动砖头的都得去干活儿!”
这一番倒腾下来太阳都要落山了,李奉玉瞅瞅天色将架子扛到了墙边,先是捧上去一盆砂浆,又往上搬了百十块砖,然后踩着横杆爬到了架子上:“这会儿凉快不少,天还大亮呢,我还能接着干。”
灼无咎站在窗后看着那个在架子上忙活的小小身影忍不住微微叹气,这丫头真是顽强得可怕!尤其是身上那股倔强不服输的劲儿,像极了无尘。
第22章
就当你欠我们一个人情吧
“娘亲,你在写什么?”一团绒球一个劲儿地缠着她的笔捣乱。
“阿倦乖,娘亲在学文化呢。没文化就叫文盲,文盲你知道吗?文盲就是睁眼瞎!”
李奉玉强忍着腰痛练习着今日新学的字,得亏她随身带着笔袋,要不然光使毛笔就能给她逼疯。
阿倦小嘴一下一下地啄着她的笔头:“睁眼瞎,就像阿娘这样么?舅舅们站在门口你都分不清谁是谁?”
李奉玉伸手将阿倦胡噜到一边去:“阿倦扎心了啊,娘亲这只是眼疾,不是因为不识字才瞎的。阿娘这个眼疾啊着实不太方便,不戴眼镜的话那是三米之内不辩雄雌、五米之内不分眉眼、十米之内人畜不辩,好苦恼哦。”
月流魄在外面听着忍不住笑敲了敲门进去:“玉玉,我今日办差时为你拿了些伤药,夜里睡前涂上,明早就能好许多,至少不会那么疼。”
说着将一个小瓷瓶放到她手里,看着那磨破的水泡直皱眉头:“你这倒霉孩子心眼儿是直的吗?”
她傻乎乎的哼哼一笑:“姐姐说对了,我超级直!”
流魄君:带不动!
因为要上下架子取灰浆、取砖,李奉玉第三日的砌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再加上腰疼的厉害便不自觉地休息得频繁了些。
这一日休沐,无尘居全体都在,只有李奉玉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幸好有月流魄照看着阿倦,李奉玉才放心几分。
廊下三颗人头凑在一处不知说了些什么,英武走到墙边拎起一块砖抛了上去,李奉玉一回身稳稳接住,一边利落地铺砖抹灰一边问道:“英武君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啊,我现在忙着呢。”
疏星云与青焰也已走到架子旁悠悠开口道:“玉玉啊,你看哈,今天你这活儿干的不是很顺手,一会儿得下去搬砖,一会儿得下去搬灰浆。反正今日我们都闲着,不如帮你抛砖啊?这样用不到后晌你就能干完啦!”
啊?还有这好事儿?
“可主君大人不同意的吧,毕竟这是给我的惩罚,找人帮忙不太好吧?”她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疏星云胸有成竹道:“哎,刚才没说清楚。今日帮你也不是白帮,就当欠一个人情,日后我们有活儿不想干的时候你还了就是!这是交换不是偷懒,君上不会不同意的,毕竟这墙得赶快砌起来嘛。”
李奉玉心道那还能有什么活儿比砌墙更难搞?当下便痛快答应,这一下凭空多了三个帮手。
虽然也就抛个砖,但免得她弯腰爬上爬下的着实省劲儿不少。果不其然,四个人慢慢悠悠地不到半下午就差不多完事儿了。
眼瞅着还剩些工料,李奉玉一股脑儿地全搬到了她的房门口,灼无咎不是说了么,原先那小矮墙是他们兄弟的童年记忆,这也得给人家砌起来吧。
其实她有点私心的,她想最好连着房后那个小偏角也围起来,以后可以在后面晾衣服,这样就会在这男人窝里少很多尴尬啊。
哼哧哼哧干了不多时,余下的新砖和灰浆都已用完,可这墙还差得多呢。
李奉玉去找了灼无咎:“主君大人能不能再请人送点料来呀,我那小院子不够用。”
灼无咎面无表情道:“自己想办法,土墙其实也很耐用的。”
……
众人看着那和泥切草拌灰的李奉玉脑门直突突。
月流魄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没救了,早晚得让君上坑死。”
青焰倒是颇为感慨:“她想耍心眼儿也没用啊,君上从来不吃女人撒娇那一套。君上想坑的人还有坑不了的?更何况她身份未名,确实需要多磋磨磋磨。”
疏星云和英武啧啧称叹:“小玉玉真能干!”
再能干的人也架不住无米之炊,李奉玉在仓房里翻了好久就找到两个木箱子能劈了凑合着做个脱胚的模子,这哪里能行?
这脱个千八百块胚得到什么时候?干脆拆了仓房的门板扎到那半截墙后夯土墙算了!
次日,李奉玉开始了她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伟大工程。无尘居院子里晾满了泥胚后,她开始去湖里挖泥去后院挖土,将先前所剩不多的石灰、砂砾和老墙土混在一起敲碎翻锄,说是搞什么「熟土」?除此之外又去砍竹子劈了些寸宽的长短不一的竹条要做什么墙骨拖骨。
然后又拿着瓦刀将之前倒塌围墙的旧砖逐个敲了个干净。
一个人一刻不停地干到月上柳梢头,直到半夜还听着她在外面就着月光叮叮当当。
又是一个天光微亮的清晨,李奉玉已经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小小的人拎起石杵夯得那叫一个凶狠。
阿倦站在窗沿上欢快地喊着:“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八十八,好了!下一个!”
“下一个什么呀,小阿倦?”疏星云走过去捧起阿倦从袖中拿出一支灵草伸到阿倦的面前:“送给你的瑶草,吃了快快长大好护着你阿娘。”
“阿娘说每一个地方要夯八十八下才能夯结实,她刚才夯够八十八下了,所以要换下一个地方继续!”
阿倦一边说话一边张开小小的嘴壳一口将那瑶草吸入腹中:“小舅舅,阿倦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呢。”
疏星云戳戳他的绒毛:“等你修出灵体后就更厉害了。”
说罢转身朝着李奉玉说道:“小玉玉,吃早饭了。流魄君专门给你多留了两个包子呢,去得晚恐怕就让英武君偷吃掉了。”
李奉玉跳下墙头拍拍手:“好,我去洗手。”
刚走两步又转身一笑:“星云君,谢谢你送瑶草给阿倦。”
她今日穿得还是那条破洞牛仔裤,腿上露着几处豁口子,疏星看了两眼实在是看不下去伸手去袖中摸了半天摸出几串银珠子拿去给月流魄:“你瞧瞧小玉玉那破裤子可真是寒碜,你哪日办差回来的时候顺便给她带两件衣裳。”
月流魄突然警觉地瞪了他一眼,双刀铮然出鞘:“疏星云,你莫不是在打小玉玉的主意?”
疏星云吓得连连挥手:“阿倦管我叫一声小舅舅,我怎么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月流魄这才收了刀警告他道:“你在外面惹风流债我不管,在这里,不行!”
第23章
我不无恙,我很有恙
整整七天,李奉玉终于把先前倒塌的土墙给夯起来了,用旧砖瓦砌了个花窗接在前面,眼下只等着泥胚干透后再把房后的一角给接上围起来便是。
院子里剩下一堆竹竿、竹条等杂物,李奉玉扎了个晾衣架,又去外面砍了竹子回来断成矮柱,爬高上低地倚着墙搭了个棚架,把青青翠翠的竹枝编成菱格铺了两层到棚顶,密密的竹叶倒是遮出了一片凉荫。
这家伙又跑去仓房里一阵乱翻竟拖出来个竹床,刷洗干净放到棚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魔怔了多日的李奉玉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这看起来总算像个能住人的家了。
墙砌好了,她又成了无尘居的杂役。白日里忙东忙西照顾阿倦,夜里识字扫盲。
灼无咎好心地给她放了一天假,她又折腾半天将屋子里收拾一番,行李箱和背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找了几个箱笼放好。
呼,从今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因为有墙挡着,众人也不知道李奉玉这半天都在屋里捣鼓什么,直到午饭时间也不见她出来。
只见阿倦摇摇晃晃地跑到侧厅啄了啄灼无咎的脚背:“爹爹,阿娘睡在外面了。”
“什么?”灼无咎皱眉,什么叫睡在外面,她不是最怕晒了么?
“阿倦,不要随便叫爹爹,本君不是你爹爹。”说罢抬脚便往李奉玉那边去了,拐过墙进去一看,那丫头原来是在棚下的竹床上睡着了,只是明晃晃地露着半截后腰,一头蓬乱的长发铺在肩头。
他没好气地走过去抬脚推了推她的肩膀:“李奉玉,吃饭了。”
她翻了个身坐起来揉揉眼睛去旁边摸了两把摸到眼镜戴上迷迷糊糊地点头:“哦,知道了。”
地上放着一双一脚蹬的浅口小红鞋,穿上之后露着一点白皙的脚面。
李奉玉穿着一件短款的红色小衫和一条浅蓝的微喇长裤,这是她之前就搭配好的一套。
行走之间偶尔会露出一点腰腹,进了用饭的侧厅又惹得几位大哥睁眼也不是闭眼也不是。
那领口也忒阔了,一俯身那啥就隐隐约约;
露腰也太不得体了;还有那裤子也忒贴身,从腰到腿,好看是真好看,就是看得人脸红心跳。
她干脆站起身来安慰道:“你们几个怕什么呢?我这个人其实很保守的,这在我们那儿都是正常穿戴,你们看几眼也无所谓,我不会觉得你们冒犯我的。”
“不是我们冒犯你,是你冒犯了我们。”灼无咎突然开口。
李奉玉无语,干脆坐下吃饭。
饭后,月流魄送去了几件衣裳,李奉玉实在是接受不了大夏天里外都要套着穿便先放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