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有路过的人停下多看两眼,见她那一身短打灰土土的还有缝补的痕迹,竟给她扔了几枚贝币!
李奉玉:?
“你站住,老子这么像讨饭的吗?”她捡起那几枚贝币装进荷包里。
路人:“有能耐别捡!”
她嘻嘻嘻地傻笑了两声:“大哥,您行行好,多给几个子儿吧!”
路人:有病吧?
街巷里已经好半天都没路过一个人了,李奉玉抬手一看,十点多了啊,如果在家的话,夜市正热闹呢。
好难过,好想家。
流魄姐姐在外办差,还有个小叔子特意来看她,人家也是有家人的人啊。哪像她李奉玉,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路边的野狗都有伙伴儿,可以一起去撒尿,她只能抱着两个醉鬼蹲墙角当叫花子!
突然一阵叮里咣啷的响声传来,她支起耳朵仔细寻找着那声音的方向,终于发现那动静是从一处院所里传来的。
李奉玉将九真和阿倦塞到乾坤袋里几步奔过去,一跃爬上那墙头……
里头一双趁着月光,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正在进行生命大和谐运动的人双双抬头看她,满脸杀气!
“呃……对不住,你们继续、继续哈,祝早生贵子哈……”
下了墙头她撒丫子狂奔起来,赶紧蹽吧,还是命要紧!
累死老子了,那男人真特么能跑,你追我干啥呢,春宵苦短你赶紧回去办正事儿啊!
误了功夫你娃的八字都受影响的呀……
不知道跑了几条巷道才甩脱那人,李奉玉的精神头儿却越发地足了,她回想了下卷宗上标记的可疑居所,辨了个方向开始寻找目标。
关键词:一所空宅,有灵力波动,有浪声。
这个宅子他们来探过,只不过是白天来探的,阿倦嗅探到了灵力,却始终都找不出灵力的根源所在。
李奉玉跳进宅子里贴紧墙根闭上眼睛,又有浪声传进耳朵中来,一睁眼,院子里又寂静无声。
她唤出天机化为长棍四处戳戳探探,也不觉得哪里是空心的或者有夹层。院里只有两间小房子,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伸手抹了抹窗棂的边沿,上面干干净净的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忽然间,肩头一凉!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握着棍子退出屋外,径直翻出墙狂奔而去。
方才,她肩上那触感是只手掌,这院所里一定有人,但是她看不见!只是那人似乎不想伤她。
一定是障眼法!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跑着跑着便踏上天机滑行而去,只听得九真和阿倦在袋中乱挠,无奈将袋口一打开,两小只张嘴便是——
第177章
宗主
“呕——”
两小只吐得一塌糊涂。
“咦惹,好恶心啊,你们!”李奉玉嫌弃地将两小只倒出来拎着尾巴一顿抖擞,阿倦和九真被控得头脑昏胀。
“阿娘,别抖了。我的眼珠子都要被你甩出来啦。”阿倦乱蹬一气,扑棱着翅膀从她手上挣脱出来,九真也被她甩得双眼充血。
这哪是女人啊,九真绝望地瞄了李奉玉一眼,摇摇晃晃地自己朝前走去,她那个御剑术真是太鬼畜了,活生生地把人颠成鬼。
被嫌弃的李奉玉独自慢慢溜着回南里,却在猝不及防间被一道灵光撞翻在地,张嘴喷出一口血来,一个翻身挥剑挡住下一道攻击。
来人朗声一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柔声叫道:“玉玉,几个月不见,你可精进不少,居然能挡下我的一击。”
“云殿下,半夜三更地拦我做什么?有事何不直接过府一叙呢,无清神君候您多时了。”李奉玉擦擦口边的血,一把将追上来的九真和阿倦抱进怀里护着。
云千叠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伸手抛过来一样东西,李奉玉接住后摊手一看竟是一枚龙鳞。
“登府是早晚的事,今夜只是劳你转交此物给阿清,此物与你们所查之事紧密相关,不用谢我。”话闭,一道霞光骤然消散,云千叠已不见了踪影。
李奉玉立马飞回南里一路奔进主院径直闯进了灼无咎的卧房,这人挥亮火烛皱眉看她:“你一身狼狈做什么去了?”
眼前鳞光一闪,灼无咎登时起身抓住了李奉玉的肩膀,一脸严肃:“哪里得来的?”
她如实回答:“我去吃酒,回来路上被云千叠拦下,他给我的。说是与咱们所查之事有关。”
灼无咎握着鳞片神色沉重:“这是微生映南的护心鳞,他肯定遇险了。”
“啊?那我们,我们去哪里救他?”李奉玉瞬间急了起来,该死的无相宗,微生大人不会已经遇害了吧?
“龙有三枚护心鳞片,蛟只有两枚。映南娶妻时已拔下一枚赠予他娘子,余下这一枚——”
“云千叠究竟要做什么,他到底是哪头的!”李奉玉恨恨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几乎咬破了嘴唇。这个死鸟绝对一肚子坏水,变态!
灼无咎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转身拍拍她的头:“先去歇着吧,明早我们便去找云千叠。”
灼无咎再一次感到了被胁迫的滋味,云千叠,你要做什么?
云千叠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见一见灼无咎而已,只是那个人求上门来见他会更让他愉悦而已。
李奉玉一身霁蓝色袍子,内着白色里裙,腰封一束,热得她心慌头晕。
头发束了冠只觉得头皮疼。平日里贯穿短打的她好久没有这么正正经经地穿过衣裳了,整个人都透着股不耐烦的劲儿。
当然,主要是云千叠那个糟心的死雀雀让人烦得慌。
灼无咎身着青金色袍子,与他那一贯冷着的脸倒是极为相称。
二人登门时,云千叠已在花园摆下了酒,李奉玉暗自叹道,这就是个鸿门宴啊,只是不知道沛公为谁,灼无咎吗?
依着云千叠那不干人事的尿性,今日他们怕是很难全身而退!
“阿清,许久不见,你似乎清减了些。”云千叠挥退侍女亲自为他们斟酒。
“云千叠,本君不是来与你叙旧的。微生映南在何处,本君要带他走。”灼无咎不接他的话,也不饮他的酒。
云千叠也不恼,自顾自地饮了一杯:“微生大人心结未解,昨日我不过是略施小计,他便陷进了幻境中,任由着他那幻境里的娘子把那枚护心鳞片拔了下来,看得我真是感动啊。阿清,这种耽溺于儿女情长的人,怎么能成大事呢?”
“不过是一头青蛟而已,哪有真龙更有用呢?”云千叠有意将真龙二字咬的略重。
真龙?
柳如絮?
“原来你是柳如絮的说客?”李奉玉脱口而出。
云千叠望着她似笑非笑,又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灼无咎,突然眼睛一亮:“阿清,真没想到你如今薄情的很,总不会是还念着我的好呢?”
啊呸!变态!
灼无咎神色自若:“柳如絮是这庸南城的第一大商,想要与他结交的人多了去了。本君不过是暂居此地而已,无权无势也没有生意,他为何一定要结交本君?”
他顿了一顿直接问道:“柳如絮想从本君这里得到什么,还是你想从本君这里得到什么?”
云千叠摇摇扇子,忽然扇面一合指向了李奉玉:“如今你既已与她两清,不如将她送给我,如何?”
“玉玉跟了我,柳如絮便再也不会去烦你。相反,你想查什么的话,他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灼无咎沉思片刻后突然开口道:“你不如直接告诉本君,柳如絮就是无相宗宗主。是么?”
“我可没有这样说。”云千叠继续悠然自得地摇着扇子,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灼无咎与李奉玉的反应。
李奉玉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很无辜,为什么从她到这里来起云千叠这个死雀雀就一直揪着她不放。
“还没有人能从本君手上抢走过什么东西呢,更何况李奉玉这个人。”灼无咎冷冷地嗤笑一声:“云千叠,不要太过分。”
霎时间,另外一处院里打斗声起,金石相击,灵光四射,剑气与刀锋交相碰撞,飞沙走石席卷天地……
不多时,灼无咎淡然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云千叠道:“以后与本君有话要说,直接到南里即可,不要再动本君的人。”
李奉玉也跟着起身,却见云千叠自指尖弹来一枚红珠,正中她眉心。
突然间头痛欲裂,踉跄着跌倒在案几前,似乎有一支寒彻冰骨的利箭正在她体内游走,撕裂般的苦楚霎时弥漫心间,一股威压顿时将她击溃!
灼无咎眼看着李奉玉痛苦挣扎着披上了一层银辉,许久不见的银眸里隐隐泛着血色,登时唤出戒尺摁住了她!
她突然抓起天机指向云千叠,咬着牙质问道:“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云千叠笑意嫣然地摊摊手:“去问柳如絮啊。”
“那枚激起你噬杀之心的精血,是他给我的。”
第178章
做自己最无悔
柳如絮失踪了。
该死,藏头露尾的鼠辈!
自那日从云千叠处回来后,柳如絮就突然没了踪影,寻遍他的产业都没能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眼睛们还传来一个更糟糕的信息,柳如絮惯常居住的院所已搬空,连盆栽都没有留下。
此事太过反常,柳如絮隐藏了这么久,为何会上赶着暴露?
他手里能激起李奉玉凶性的精血,又是哪里来的?他们以碎魂咒控制各位城主,所用的炼魄凶引,也是这种精血吗?
他们手上究竟藏着什么凶兽,如此厉害。
当时,李奉玉不过半晌就恢复如常,听闻微生映南并无大碍之后遂放下心来,但那滴精血入心之时的感觉……
她似乎并没有过多地抵抗,仿佛那滴精血本就属于她。但理智强迫着她与那股力量对峙,那是她害怕被吞噬的本能在提醒她。
四月已过半,夜里闷热的像是被关进了蒸笼里,李奉玉突然想起来她忘记和灼无咎说那间有浪声的院所的事情了!
夜里总归没什么人,她就套着一件里裙趿拉着木屐跑到了灼无咎的房间里,一把将他从榻上揪了起来:“主君大人,羽交巷南街第八户!”
灼无咎睡眼惺忪地瞪她:“怎么了?”
“有人啊,那院所里有人!那人摸过我,我确定是个人!”李奉玉咋咋呼呼的,灼无咎呜呜啦啦地就听见了「那人摸过我」几个字。
“那人摸过你?”
李奉玉:这是重点吗?
灼无咎突然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到了榻边坐着,侧身俯首看她:“你这么焦躁做什么,有本君在呢。”
两个人贴在一处极为暧昧,灼无咎的呼吸浅浅地喷在她耳边,李奉玉一下子领悟到了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含义。
身上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一低头看见自己的领口微微敞着,立即像是烫了脚似的跳了起来。
「砰」的一声,灼无咎躲闪不及,被她那铁脑瓜撞到下巴,猝不及防地咬到了舌头,顿时满口腥甜。
李奉玉抱着头蹲在地上,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像是头顶盘旋着一百只小蜜蜂。
二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对视一眼后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暧昧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去睡吧,柳如絮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明日本君陪你去看看那个院子。”话音刚落,李奉玉已经「嗒嗒嗒」地跑出去了。
灼无咎躺回榻上捂着胸口半晌无言,终是低叹一声,他到底在做什么。
李奉玉如今钻月流魄的屋子比回自己屋还顺,敲门听声开门关门脱鞋解衣上床一气呵成。
月流魄也不睁眼翻身揽住了她的腰:“玉玉闭嘴。”
“我还没开口说话呢!”她都快要憋死了。
月流魄又伸手捂她的嘴:“困,明早再说。”
李奉玉:姐姐你不爱我了吗?
挨到五更天时,李奉玉「嗖」地睁开眼摇醒了月流魄:“姐姐,两个选择。要么咱俩躺这儿听我说,要么出去练功边跑边说,你怎么选?”
月流魄眼皮发涩,起床失败,干脆侧过身来和李奉玉凑在一起大眼瞪小眼,无奈得很:“说吧,又怎么了?”
李奉玉有一下没一下地拧着下巴愁眉苦脸:“主君大人……他、他最近有些反复无常,我明明都放下了,可他突然又热络起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了。”
月流魄心里暗自叹气,暗道那些山果一时半刻也不敢给她了,万一君上情难自控又搞出人命来可怎么办。
“你问姐姐也没用啊,姐姐又不是你。但是,姐姐希望你不再受伤难过。君上对无尘的执念过深,他如果跨不过去这个坎儿的话,你们重来一次的结果,也未必是好的。”
月流魄伸手刮刮她的鼻子,语重心长地提醒她道:“妥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通过妥协换来的东西一定会如你的意吗?一切欢愉,都不如坚持做自己最痛快,也最无悔。”
唔……果真是好姐姐,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呢!
她既然决定放下了,便是决意将那曾经美好的过去全都埋在心底,在偶尔的回忆中慢慢淡忘。
那人巴心巴肝的热络……虽然让她心生怜惜,也有些难以抑制的悸动,但她怕了。
“好吧,姐姐说得对,我——”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来人一阵风似的窜到榻边一把将李奉玉揪了起来。
“你怎么睡在长嫂的床上?你你你,你居然不穿里衣睡觉,你,你们——”
搞什么,光天化日的耍流氓?
李奉玉呆若木鸡地坐在榻边满脸蒙圈,大清早的一个大男人钻进来质问她为什么不穿衣服和月流魄一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