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楚澜衣的视野中出现一个纤瘦的少女身影,远远站在水面彼岸,她没看见楚澜衣,只是紧闭双眸,神色痛苦又隐忍。
眨眼瞬间,彼岸的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浓烈张扬的红袍,体态婀娜却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与浓重的嗜血戾气。
眼前画面中的人与楚澜衣脑海中《踏仙睥睨录》中描述的魔神别无二致。
楚澜衣心中一颤,该不是没看紧,一不留神黑化了吧?
不会的。
楚澜衣安慰自己,就算要黑化现在也还太早,后面的一大段剧情怎么发展?况且只凭一个魇魔还不足以揭露女主全部的仇恨,她再黑也黑不彻底。
他只能缓缓闭上双眼,让自己冷静……再冷静些。
再睁开双眼,眼前却什么也没了,又回到了一片黑雾之中。
“奇了怪了,你这人怎么连个执念心魔都没有?”
“你是人吗?”
“你难道就无所求?”
楚澜衣:“……”
怎么都觉得魇魔在骂人,但他没证据。
心魔?执念?
楚澜衣不清楚修仙的世界中,什么算作是心魔,什么又算是执念,但无论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如今的世界,他确实没什么所求没什么执念。
人所逃不开的欲中,含了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
但楚澜衣这个人和他足下的死水没什么区别,就算被系统诓到这个处处危机的世界中,他虽会本能觉得按游戏规则不能死在女主手中,要苟命,但他也只是觉得这是游戏规则,要是他什么都不在意就没意思了。
活着只是活着而已,区别于死亡这件事罢了。
他哪个都懒得去追求。
比起能否苟命,他更在意这个故事是否有趣。
但不得不说,他可能是入戏太深,觉得身为师尊本来就该好好养成徒弟,也可能是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本能……
他觉得那是来自于原主的潜意识。
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开,他没有执念和心魔,魇魔又做不到在现实中杀人,只能无可奈何。
他重新回归神智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是站在洞穴出口,往左一步下面就是张着兽口的寒潭炼狱,右边则是一道通往外界的云梯。
而辛染就像是失去神智一般,一步步朝左边走去。
楚澜衣猛地冲过去,攥住辛染的胳膊。
“清醒点!从梦里出来。”
人没有反应,反倒力气惊人,不顾一切往悬崖峭壁走去。
“辛染!”楚澜衣大喊一声。
辛染似乎也有了点反应,浑身一震,停住了脚步,回眸瞧他。
那张尚且稚嫩的少女面颊上,一双狠戾的阴霾遍布的漆黑眼眸死死瞪着楚澜衣,眼底还泛着猩红,她看着他,又像没在看他。
她在梦中出不来,她看到他了。
在尸山血海中,在枯骨遍野中,在血色染红的天地之中,她眼前的一切都要被血浆淹没了,包括她
……还有他。
她好冷,好冷啊。
血液喷洒出来的一刻是暖的,是温的,可久了就凝固了,就凉透了。
她浑身冷到打颤,渴求点什么温暖。
可是没有。
只有脚下垒起的万里枯骨,一具具凉透的尸体……
她觉得自己快冻死了,却在恍惚间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抚上她的面颊,她渴暖,所以想汲取更多,于是额头被什么抵住。
暖流顺着灵台一寸寸淌进她的识海中,她的灵脉中,她的身躯里……
她微微掀开羽睫,微眯着一双通红的眸子,模糊间却瞧不见眼前的人。
但神智在渐渐回归,她好像想起来了,前世也是这样,无数次绝望无助,在黑暗中匍匐前行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个人,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任她汲暖。
她喃喃出声:“……你。”
对方回她,“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