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看见被血染红的娇俏身影迅捷地游弋在一群仙门修士中, 她所经之处,躺到了一片又一片身躯……
血色在被焚化成焦墟的地上汇积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
少女还在往前走,所有的攻击袭到她面前,她都无所畏惧,一个一个将威胁解决。
再也没任何人可以阻拦她。
冲上来的修士倒成一片,还能动弹的都作鸟兽散。
唯独裴宿风不能走,这里是琼华,而他是琼华的掌门,就算要死都该死在这里,他看向辛染的眼神不是畏惧,而是伤心、怜悯,还掺杂着担忧。
那些情绪并不能被自毁失明的辛染瞧见。
嗜血的情绪因一场酣畅的厮杀终于被平复不少,却还是忍不住躁动。
裴宿风只是看着她,问了句:“你会放过琼华吗?”
若是还有其他仙门中人在这里,一定会笑话他,竟对一个嗜血的魔头说出这般幼稚的话,她若是有心放过,又怎会逼迫仙门到如此地步?
少女的背影巍然不动,只略微颔首。
裴宿风却因她的反应而惊愕,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时根本不带任何希望,只是问问。
没想到……
女孩双唇开合,又说了什么,裴宿风点点头。
裴宿风又问:“那澜衣他……”
女孩不吭声了。
而咬牙蹒跚着朝他们一点点走来楚澜衣因视线模糊,看不清细微动作,距离又远,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蓦地,他看见辛染的手瞬间捏住裴宿风的脖子。
楚澜衣瞪大双眼,猛烈咳嗽中带出血丝。
他嘶吼道:“住手!!辛染,你住手!你不能……”
“我怎么就不能了?”
她掐着裴宿风的脖颈,将人提起,缓缓转身,阖上的双目蓦地睁开,却无法聚焦,原本琥珀色的眸子重新朦上了一层灰雾,血泪渗在眼睑,又顺着长睫潸落。
裴宿风并不抵抗,甚至闭上眼任由辛染所作所为。
浑身的灵力几乎被掏空,裴宿风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楚澜衣,可惜的是楚澜衣模糊的视线中,他只是扭过头朝着自己。
楚澜衣几乎崩溃大喊:“你放过他,放过他!辛染,你的恨你发泄在我身上,你别对别人……你……!”
辛染对他的怒吼置若罔闻,只是随意地将昏厥过去的裴宿风抛在地上,生死未卜。
楚澜衣崩溃极了,他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蹒跚着,狼狈地拖着伤重的身躯,任由身上好几处被剑捅穿的伤口汩汩冒血,一下子洇红了白衣。
辛染站着未动,她看不见了。
不知这样一个浑身被血染透的高山岭梅,是否还能维持住那圣洁的模样。
她太想弄脏他了。
看不见了,但能听见声音,也能感受到情绪。
脚步未至裴宿风面前,就被辛染抬臂拦住。
女孩面无表情,甚至连刚刚那一点怨愤自嘲都被抹干净,仿佛这具壳子里的魂灵,早就燃成烟,化作雾,彻底溃散消失了一般。
她近乎是机械地将冷冽到毫无情绪的声音戮进他心中。
她说:
“你说,你的命给我。”
“你说,愿被我毁灭。”
“你说,是毁是誉,由我做主。”
楚澜衣是真不在意自己的命,无论如何他都没多久好活了,可眼前一幕幕与无数次轮回中的记忆相叠,那些渺远地好似一场戏剧般的画面,隔着层峦叠嶂的千重岁月,撞进他的脑海。
他近乎崩溃。
真实的都太真实了。
耳边的痛呼杀伐,鼻尖的浓烈血腥,触手冰凉的利刃和粘腻的血渍……
前尘往事中,他没有带着记忆轮回,却一次次承受着他在乎的两边拉锯相杀,他做不到让任何一方放弃提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