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可还满意?”
能把窃听被逮说地如此委婉漂亮,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让楚澜衣很服气。
他让弟子奉上茶,也不拐弯抹角,直截道:“既然第一仙门琼华的凌微仙尊都来了,还望仙尊帮老朽一个忙,请仙尊做个见证。”
他这真不是商量,真就是通知到位。
满厅的弟子分成三类,面色各异,大多是茫然懵懂的,大约是搞不清如今什么状况,说好的新任掌门继任仪式呢?新掌门去哪儿了?老掌门也不见了。
还有一部分神色淡然,显不出什么情绪,这里头夹杂了两拨人,一部分是长青长老一派的,占大多数。
小部分的或许是新任掌门的人,又或许是中立者。
长青长老虽然年纪大了,说话却很有魄力,语气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阴冷和狠戾。
“今日确实是新任掌门的继任仪式,但不是那陆深,而是邱掌门的独子邱继敏。”
此言一出,满厅那么多人,多多少少会传出些小声议论。
“怎么变了?怎么可能不是陆深,怎么可以不是陆深?”
“陆深获得了上清老祖的认可,该是新任掌门的,更何况他手上那东西……”那弟子欲言又止,脸色骤变,好像说了什么禁忌话题似的,蓦地闭嘴咽了咽唾沫。
“咳咳……我觉得这样挺好,那陆深就是个白眼狼,当年要不是掌门将他从狼窝里捡回来收为徒弟,他早该死了,如今掌门身体康健,他却妄图取而代之,真是……啧啧。”
“是啊,继敏师弟是掌门的儿子,他继承掌门之位才是理所应当。”
“嘁,大家都是修仙之人,还脱不开世俗那套呢?掌门之位又不是什么皇位,能者得之,德者得之,怎么能论出身呢?”
“出身当然重要了,从小耳濡目染的东西都不一样……”
“…………”
话题到后来,越来越偏,就像是有人刻意引导。
……楼歪了。
长青面色不变,吩咐郁禾去请邱继敏。
等那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楚澜衣着实讶了一瞬,那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他一直低着头,眼神中都是恐惧和怯懦,想观察周围却又不敢,双手交叠在一起,不断揉捏着自己的手指缓解紧张情绪。
扶持这么一个怯懦的孩子上位,长青长老做那幕后的辅政大臣,确实打的一手好算盘。
楚澜衣轻抿了口茶水,旁若无人地拾起桌上的橘子递给辛染。
辛染不理他,他也不想尴尬,毕竟被自己弟子不理睬也太跌面子了,他转头就要将橘子递给戚如嫣,辛染的手又快速伸过来一把接住橘子。
她也不看他,就这么站在他身侧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皮。
满厅闹腾了会儿,不出意料地被长青长老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摆平,然后,他话锋一转,蓦地看向正在吃瓜的楚澜衣。
“想必仙尊也觉得继敏这孩子比陆深更适合那个位置吧?”
说着,长青长老拈动指尖的珠串,动作渐快,褶皱堆叠的脸上镶嵌着松松垮垮敷衍至极的笑意。
而他身后,也是楚澜衣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何岩浑身战栗,汗如雨下,好似在经受什么折磨似的。
就连站在楚澜衣身侧的戚如嫣都发现了,她焦急地想说什么,又知不该说。
只是紧张地给楚澜衣添茶。
“……师尊,您茶凉了,我给您添些。”
借着遮挡,她扯了扯楚澜衣的袖子,楚澜衣看出来了,但并未给任何回应。
长青长老在逼着他站队,虽说苍涯门和琼华派不对付,但在强者为尊的修仙世界中,得到强者的认可那便是一道圣旨,一个金口谕令,一个旁人再也不敢胡乱揣度的理由,至少表面上是。
长青长老要的就是这份表面上的东西。
——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楚澜衣想,恐怕自己早就被算计了,或许是何岩被发现开始,或许是从他们被迎进苍涯门开始,又或者得知楚澜衣要来苍涯门,这步棋就布好了。
但他们怎么敢的?
他可是楚澜衣,是凌微仙尊,是修仙界第一人,别说区区苍涯门,就是整个修仙界加起来都未必能在他手上讨到好。
所以……他们拿何岩来威胁他,何岩是裴宿风的弟子,他将人借出来肯定要全须全尾地还回去。
而且,原主有一个一提就来气的原则。
他说过:“我此生不对同门出手,不对善者出手,不对弱者出手,若非妖魔,若非他人作恶,绝不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