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随着时间过去,越发阴森凉透。此时更是下个不停,不见边际,从天空落下,直直地向着崖底坠去,深不见底的深渊,一丝回响也未听着。
*
一个时辰前。
谢嗣初控制着自己,向着山崖而下。天色昏暗,他闭上双眼,靠着山崖边的断木枝不断地减缓速度。
手中的剑早已磨损地只剩半段,擦着山壁不断地摩擦出火星。
一路而下的时候,他不停地想。
枝枝坠入山崖时,是何等的害怕...
那种恍若凌|虐一般的痛,刀刀直刺谢嗣初的心。
此时原分不得心,否则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但是他脑中总是闪过枝枝的面容,笑的时候,苦的时候。
听见枝枝尖叫着:“谢嗣初,我好害怕...”
听着枝枝虚弱着:“谢嗣初,这儿好黑...”
直到狠狠地摔倒一汪冰寒的泉水之中,谢嗣初才从慌乱的假象中反应过来。
这山崖底,原是一汪冰寒的泉水。
他潜入泉水之中,极速地寻找着枝枝。
却只找到了摔碎的马车的残骸。
不对,谢嗣初猛地从湖水跃出。
马车不对!这不是黄梁木的,不是早上枝枝出门那一辆。
那枝枝,不在这崖底?
这种想法瞬间袭来,让谢嗣初的身体放松了一瞬。
那些过度紧张凝住的一切都开始复苏,从腰腹之中传来一阵剧痛,谢嗣初跪在地上,嘴中猛地吐出一口血。
刚刚跳下悬崖时,即使他一直借助山崖边的树木和剑,但是毕竟悬崖深不见底。
他的腹部,被锋利的端木狠狠地捅了一下,此时那处正殷殷淌血。
他颤着身体,随意从衣衫上撕下一条布。
咬牙咽进闷哼声,狠狠地绑上。
随即颤着身子,缓缓起身,向前面走去。
枝枝还在等着他,他不能...不能在这耽搁。
走了不过三步,便倒在地上,他捂住被刺穿的腹部,随后手死死抓住地上的石块,直到十指都被磨出了血,借着疼痛起身,颤巍向前方走去。
雨丝往日轻飘,如今却沉重如铁。
染湿的衣襟,透着血水,在他身后淌出一条细细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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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五带着人寻到崖底。
看着世子直接跃下去时,他怔了片刻。待到爬到崖边时,咸湿的气息顺着崖底而上,他便是猜测崖底应当有水。这才寻了别的法子下崖,来寻世子。
一众人的呼喊声在崖底响起。
“世子,世子...”
丝毫不见回响,莫五凝神,想到最坏的可能,一头扎进寒潭之中。
一刻钟后,寻遍了寒潭的每个角落,都未寻到世子。他心中那根绷紧的弦松了一瞬,这个时候,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缓缓从寒潭中爬上来,他望向这黑暗的崖底。四方看着都是有路,刚刚他们从西边来,便是除开西边,还有三条路。
他对着手下轻轻摇头,一群人分出三路各自去寻。
若是世子今日寻不到,他们便是也活不了了。
此时,依旧漫天风雨,电闪雷鸣,一切都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
楚映枝最后还是熬不过十三,用勺子轻轻用着碗中的清粥。
这粥熬得极细,不用咽,便是入了喉。
她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抬眸说道:“这雨,一直在下。淮安是不是鲜少有这般的雨?”
十三点头:“这应当是淮安今年,最大的一场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