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因为仇恨,他有了此生不得不做之事,他为此忍耐了数十年。
遇见枝枝之前,他对未来的规划,在大仇得报之日,戛然而止。
遇见枝枝之后,他开始乐此不疲地规划未来,这些曾经让他能够在痛苦中尝到些许喜悦的有关仇恨的东西,开始变得轻于鸿毛。
他从与枝枝有关的一切之中汲取到了此后人生的归属,那些仇怨虽不曾如烟般消散,但他...愿意放下了。
为了枝枝...
他的声音有些轻,却又格外地坚定,他试探地问道:“枝枝,如若...嗣初想要远离京城,枝枝愿意陪着嗣初吗?”
楚映枝原本被抱住,从那噩梦之中稍稍缓了过来,突然听见谢嗣初口中这话,心中不由得疑惑。
谢嗣初此时便已经将事情全部安排好了吗?
如此快,她究竟漏掉了哪一块。
不应该,如若是这样,上一世便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她未直接答应:“为何,要离开京城?”
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若是谢嗣初安排好了一切,应当不会此时提出这些。如今让她选择,那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谢嗣初,在怕什么,在避什么?
谢嗣初轻轻摸着怀中小姑娘的头发,轻声说:“便是不想呆了,枝枝不是想去各处看看嘛...”
他眸光微微含笑,嘴中随意地恍若说着真话。
这些在他心中经过百转千回的事情,最后说出口也不过一句。
不想了。
只要在京城一日,只要在这权利中心一日,枝枝便一日可能受到伤害。
他如今已经探查到了真相的边缘,事情远比他最初猜想的复杂和...恶心。想到谢尚的丑恶嘴脸,想到皇上对枝枝数十年如一日的利用,想到枝枝知道后的伤心和绝望,他此刻便是想血溅金銮殿。
但是为了枝枝,他不能...
如若事情真的一切如他所想,他想象不到枝枝如若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会受到多么大的打击。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毁坏枝枝的世界。
从前他未参与过那些岁月,已经足够遗憾;如今便是放弃一切,他也不想让别人再去破坏枝枝曾经有过的欢乐。
不过是数十年的谋划,在枝枝面前,同样轻如鸿毛。
他不要便是了。
至于什么权利,什么野心,早就如草芥一般,在去见枝枝的路途中,被践踏在脚下。
无关紧要。
谢嗣初的怀抱很轻,楚映枝乖乖被搂在怀中。
她微微垂眸,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失去了控制,才让谢嗣初突然改变了想法。
但是...
她微微抬眸,声音中含了些笑:“那我们...是不是要先大婚?”
如若按照谢嗣初话中的意思,要想光明正大离开京城,只要她公主的身份还在,谢嗣初想要带她离开,便是要大婚之后。
只是,父皇中意谢嗣初做她的驸马,原本就是不想让她离开京城。
这一纸婚约,从一开始,便是束缚她的枷锁。谢嗣初原本是父皇选中的人,只是恰巧,也是她那时欢喜的人。
当时那一旨圣旨求得如此容易,便是因为这个人...是谢嗣初。
她那时不懂,可是现在,已经全然明白了。
从她落水之后开始,父皇开始重用谢嗣初。她最开始以为是因为她,父皇发现了谢嗣初的才能,日后想要委以重任。
但是原来,她一开始便错了,落水之事,从来只是一个契机。
重用谢嗣初,不仅是因为承恩王,也不仅因为他是她选中的驸马,还因为父皇从一开始,便想将谢嗣初拉到自己的阵营中。
父皇谋划了这些年,虽然她还未调查出目的为何。
但,如今又怎么会背道而驰?
她若在此时离开京城,哥哥便会明白,她只是父皇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父皇这些年的谋划,在她彻底离开京城的那一刻,便会功亏一篑。
若是她不再被父皇推出来,有些事情,便该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