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在湖中!
湖中脏污入眼的那一刻,她赫然屏住呼吸,双手开始扑腾出水花。十五岁那年她被推下了水,昏迷半月才堪堪转醒。自那之后她便偷偷学了凫水,此后在水中便不再如鱼肉般任“水”宰割。
一向娇柔惯了的楚映枝此时心中忍不住撒气:“怎会死了还要经历这一遭?”
心中这般想着,手不慎被一旁的水草缠上。若是平时,她废番力气便可挣脱。可此时她浑身虚软,意识模糊,身上劲更是丝毫使不出来。
呛入口腔的水让她几近窒息,楚映枝绝望地看着愈来愈远的湖面,心中那残留的灯芯在这一刻彻底扑灭。
她不知道已死之人面临将死之局该是如何反应,虚弱的身子让她连挣扎都变得奢侈。
意识失即将失去之间,她慢慢沉入湖底…
*
随着一圈圈荡开的水波,湖面的波澜逐渐开始平静下来。娇弱的挣扎声也在三月和煦的风中缓缓地消散。
公子哥的交谈声从距湖中亭不过十米的假山后响起。
为首的男子一双狐狸似的眸,绛红色的长袍边缘镶绣着水云纹银丝,姣好的面容在假山明明灭灭的光影下显得更为妖冶。
口中的话调笑且暧昧:“嗣初,你说这小公主得罪了何人,下手竟如此狠毒...”
这般说着,他望向亭远处。
一刻钟前他们离了无趣的宫宴,随意漫步至这庭中。刚巧瞧见一人鬼祟离去,随即便听见湖中微弱的挣扎声。
那人他们自然也认识,宫中唯有那受尽了宠爱的小公主,一身正红色宫袍,不合礼却又格外合理。
那鲜入目的红浸湿了他们的眼,却只教他们苦恼。这般阴私,叫他们这群纨绔子弟撞见了,这小公主...
真是倒霉至极。
其实,倒也不全是纨绔,他看向后方温润如玉的男子——一席简单至极的月白色直襟长袍,腰间装饰也仅是垂挂着白玉流云配,却是玉树临风,翩翩君子。清雅端方之态,柔和着些许温润,在这假山昏暗之间也眼眸澈亮。
只见对方瞥过“平静”的水面,神色淡然不惊,甚至眼底还残留着刚刚宴会上的缱绻笑意。
这男子正是他口中的“嗣初”。
连着说话,也是温文尔雅,清润有佳:“姬澈,公主清誉,不可妄议。”
男子眸中明明印着温润,就连眼尾的那一丝清雅余韵都仿佛带着三分笑意,却在这三月的和煦春光中教人脊背生寒。
姬澈嘴角一撇,与剩下两人相视,嗤笑一声。
他们自知纨绔至极,可眼前这位看似清雅温柔的公子,才是心最狠最硬的那个。
也算是小公主倒霉至极,遇上他们这些纨绔。若是遇上些寻常人,今日不知何方的谋算便算是落空了。
可偏偏遇见的是他们。
今日宫中有宫宴,这地方偏僻荒凉至极,除了路上撞见的鬼祟身影,这儿除了他们几个便是没有旁人。这小公主在这落了水,若是没有他们,便是要死的。
可他们身份尴尬,又属实救不得。这场局明目张胆,这一场落水戏定只是开端。若是谁下水救了小公主,后面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想到这,姬澈望向了谢嗣初,只见他噙着笑温柔望着水面,微弯的眼角透出清雅与和煦。
心中叹口气,指望谁也不该指望嗣初,这里面最救不得人的便是他了。更何况,嗣初那温柔都是铸在外面的性子...
只是可惜了这娇贵的小公主,连着挣扎时唤出的声音都是温软而娇甜的。
水波仿佛已经晃荡到颓软,小公主呛着水的挣扎声也愈发轻。
姬澈叹口气,透过层层宫墙望向远方的喧嚣,此刻宫侍都在那宫宴处,此时去寻已是来不及。他转身欲与同伴离开,却在下一刻睁大了双眼。
身旁月白衣角腾空而起,轻踏假山巅后直入水中,游龙一般的身姿再次荡起湖面的水波,也打破了他们心中的平静。
谢嗣初入水了!
去救小公主?
“姜宋,姜羌!”姬澈不可置信的眸子望向同伴,面面相觑之后,三人皆呆愣半刻。
姜羌一拳锤在假山上,“砰”地一声让三人都惊醒过来。
“谢嗣初今日如何做人了?”姬澈轻声疑惑道,望向湖中的身影,眉头开始皱起。这里面最不可能救人的便是嗣初了...
“姜宋,为何你不去?若是你去了,嗣初此时便不用去,平日里不是最爱救些猫猫狗狗,今日这娇贵的小公主如何就救不得?”
听着姬澈病急乱投医,姜宋白脸红透,心中道理就是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