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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后。
谢嗣初温柔看着眼前的一幕,听着翟言跳下水的那一声“扑通”,温柔的笑意从他眼底慷慨地泄出,一旁的姬澈却开始瑟瑟发抖。
嗣初笑得越温柔,便,便是越有人要遭殃。
想到这,姬澈一双狐狸眼凶横地望向刚刚从池塘边爬起来的翟言。
翟言是何居心,他们不在乎,可是代领救人之功,这事情做的阴损。
不过是翟丞相家上不得台面的庶子,靠着翟相得了个无用职位,偷鸡摸狗的事情做了个遍。这样的人,也敢动嗣初的人?
即便是在他身上,他也定是不会放过翟言,更何况嗣初?
想到这,姬澈看向谢嗣初,只见他刚刚从湖中上来的衣衫还在滴着水珠,周身的温柔却更浓厚了些,长身玉立,眼尾微弯,轻笑着看着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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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
“咳...”
楚映枝缓缓睁开双眼,入眼便是勾着银丝的嫩青绸罗帷,身下柔褥触感也熟悉的紧,是西域上供的仅此一匹的天蚕丝。
一切太过熟悉,她都不用再多做思索,这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寝宫。
她按耐住心中的惊涛大浪,咳嗽的声音故意大了些。
她心中已是有了些许猜测,若是真的如她所想,很快也就知道了。
几乎是瞬间,床榻旁的宫婢便是被惊动了。
一道久违的声音响起:“公主醒了,快是去唤太医。”
楚映枝默默看向此时向她走来的宫婢,十七八岁模样,一身淡蓝色宫装,清秀的脸上此时满是焦急与责备,眉宇间的心疼更是如沟壑般深重。
这是自小陪在她身旁的宫婢清穗上辈子在她油尽灯枯之际,清穗伤心欲绝,忧思成疾,却仍旧坚持日夜守候在她身旁,生生熬坏了身子,竟是离开的比她这重病之人还要早。
“清穗...”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泛红的眼眶垂着三两滴泪,生生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清穗原本要说出口的“斥责”也被楚映枝这服可怜样打断,无奈拿了润口的茶盏走过去。
语气缓和了些,嘴中却还是不饶人:“那锁秋宫是何地,公主怎敢独自去。独自去便是算了,如何要靠近那那满是脏污的湖?这下可好,若不是有那丞相府的大公子相救,清穗怕是再也见不着公主了。”
说到这清穗哽咽起来:“清穗不过出宫一日,公主便是如此让人放心不下。”
自知理亏,楚映枝埋头,听话地听着面前清穗的教训。这些年,她们面上奴仆之称,但私底下,清穗便是如同她的姐姐般。
只是听到丞相府大公子时,她柔笑着的眼睛顿了顿,像是拨开了困恼的迷雾般,晶亮着眼睛撒娇道:“清穗,我没听清,是何人救的我?”
“丞相府大公子,翟相之子-翟言。那时他恰巧路过那地,见着水中有人呼救,便是毫不犹豫跳了下去,待到救上来时,才知道是公主您。虽说男女有防,但这翟公子可真是翩翩君子,虽是稍微冒犯了些礼数,但是什么都没有公主您重要。”
清穗言语中的欣赏让楚映枝眼角染笑,她递过手中润口的茶盏,状似无意问道:“清穗,那公子穿的衣衫是何样?”
“玄色长衫。”
“噢...”楚映枝垂下眸子,可她那日在水中见的...是月白色呢。
更别说,她还睁眼看见了她的小公子。别人认错也就罢了,但是小公子,她怎会错认?那翟言,真是胆大妄为,无耻至极!
倒是不知,何时承恩府世子谢嗣初,变成了翟相家大公子翟言。
论相貌,论才学,论家世,翟言他哪一点比得上她的小公子。竟敢做出如此动作,莫不是她落水这事...有翟府的手笔?
想到这,她的眼中更为温柔,轻笑着娇气说道:“清穗,你可还记得我昨日是如何装扮?”
“当然记得,若不是那些婢女不懂规矩,怎敢给公主你穿那正红色宫服。皇上赏是一回事,但是...”
楚映枝轻笑着等面前的傻丫鬟反应过来。
“清穗,这宫中有几人能穿正红色宫服?你言他自己说不知道湖中是何人,那我那一身正红色宫袍,当真是不打眼地紧呀。”
不待清穗“反驳”,楚映枝转眼看向珠帘外跪着的御医。
“让他们都出去,我身体无大碍,让我再歇息会。”
说罢,她示意一旁的侍女放下了床边的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