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吧,有没有伤到?”说着,他摸摸她的脸,撩起长发看她的耳朵、脖子,拉着手检查手掌跟手臂,又上下扫视怕她身上那里有伤或者不舒服的。
小茹转身大方给他看,乖巧地跟他说没受伤,刚刚心跳好快觉得她就要死了,感觉呼吸不过来。钱助理紧张地拉着她想去找医生,她赶紧拉住他说现在没事了,她身体没事,之前是激动跑动的结果,那是用尽力气反抗挣扎导致出现心跳过快以及喘不上气的后遗症,休息一下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想起自己居然那么勇敢,小茹神采奕奕甚至有点儿兴奋,见到熟悉的人就有点儿志得意满,兴致勃勃要跟男友说自己的英勇事迹。钱助理还没从骤然得知女友遇险后惊慌不已的心绪里抽离出来,自己的女孩已经从害怕的情绪里抽身,瞬间飙升到兴奋的状态。可怜钱助理正是情感充沛的时候,还得强自控制自己的心思,认真倾听女孩的故事。
周围的人们忙着各自联系感情,有人经此一事感情更为真挚,衷心希望家人以后平安顺遂,暗中发誓此后一定好好珍惜得来不易的感情。命运无常,谁知道将来她们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光还剩下多少呢。
……
百业集团本部,罗少卿看完一份文件,划出还需要更深程度了解的地方,叫人进来问情况。不多时,有人在站在门外,面朝办公桌的方向敲门示意,罗少卿应声抬头。李助理进门,接过罗少卿手里的东西,认真回答上司提出的问题。遇到不清楚的地方,他并不回避只说需要去理解下,毕竟这个项目不在他的职能范围内。
总裁办下分设主任,特别助理,策略助理,管理人事的人力行政助理,管理市场产品方向的产品助理,管理本办公室文案以及会议记录等工作的文化助理以及处理、策划、撰写、管理办公室相关工作的公关助理。
秘书处另设,但罗少卿交际多带特助,秘书很少跟随外出处理事务。助理与秘书处自然也有男有女,然而公事不分男女。罗少卿与钱助理形影不离自然不是因为对方是男性,想避免桃色新闻或者洁身自好,只是两人在一起工作年长日久,很多地方配合默契,互相习惯了对方,自然就不会随意改变。
这会儿罗少卿并没有洁身自好这个认知,只是无意之下养出的反应。在以工作为重的场合,用男女关系去看人的人,只会让合作者鄙视。
钱特助是总裁办主任、罗少卿特别助理,日常管理罗少卿手下相关事务,统筹规划整个办公室助理职责,各助理协助分管各自工作职责。
李助理是钱特助底下分管产品方向的助理,罗少卿问产品方面的问题他还能回答一二,问到策略、对外信息传播这方面的信息他就不清楚了,以他的职责也没有越级了解这方面信息的权力,只能事后去问询,以让负责的同事协助后续事宜,此事如果换钱助理,他自能考虑到并快速解决问题。
“钱助理有没说事情严不严重,今天内能不能处理好?”钱助理走得急,罗少卿来不及了解更多情况,只知道他女友好像遇到什么事情,目前在派出所,他不清楚他需不需要帮助。
“特助没说,好像是比较急的私事。”李助理也不了解情况。
“好,你先出去吧,我问问他。”说着,示意他手里的文件,“这事先放着,我看情况再说怎么处理,这项目不急。”
李助理点头拿着东西退出办公室。罗少卿按了按太阳穴,有些不舒服地揉着额角。专注地工作了大半天,他精神上身体上都有点疲累。
罗SQ(先生):钱助理,事情怎么样?你朋友没什么危险吧?
钱特助:没事,警察同志已经处理好了。他们要做案情记录,我女朋友在配合。
钱特助:以及,先生,我见到了余小姐。
钱特助:我女朋友说当时她们两个一起遇到的危险,先生是不是来一下比较好?
说着,钱特助共享了一个地址给罗少卿。罗少卿很惊讶,他不知道她遇到了危险,她也没有联系过他。
“好的,我现在过去,麻烦帮我看着她,谢谢。”罗少卿说着站起身,顺手往椅背一捞,没捞着东西。他转身看着椅子,皱眉思考起来,才想起午睡的时候把外套放休息间了。他走进休息间从沙发里拎起外套,转身大步离开办公室。
……
“余小姐,坐这边吧,那儿风太大,吹感冒就不好了。先生说他马上过来。”钱助理安置好小茹,见余澜秋还站在靠近派出所办公厅大门的角落里,就招呼她过来坐着。
余澜秋本来在看四周的人,当看到那些流转着脉脉温情的场景时,总忍不住会心一笑。之前也看到了钱助理紧张兮兮地拉着小茹,见他一改认识以来在她面前沉稳可靠的样子,不禁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大多人在自己亲人面前跟在同事面前呈现的形象是不一样的。
钱助理跟女友在谈话,她只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打闹对方。她没有想过跟亲人朋友说,是觉得事情即将过去,再知会他人,不过是多一个人担惊受怕,既来不及解决问题又不需要他们处理后续,一切于事无补。
余澜秋没想到钱助理会通知罗少卿,虽然她觉得自己可以独自处理好的事情就没必要烦扰他人,但别人好意她是领受的,心里也感激他。钱助理招呼她在旁边坐,小茹也站起来拉她手,她就也顺意坐下了。
时间无声无息地过去,三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罗少卿进来了。钱助理先看到的人,先站起来跟他打招呼,余澜秋见状也起身笑望着他。
“先生。”这是钱助理。
“罗先生好。”这是小茹。
“你来啦。”余澜秋身子微动,想迎上前。
“钱助理”罗少卿朝钱助理颔首,随后跟女孩子礼貌疏离地问候道;“你好,辛苦了。”见到余澜秋,他抿唇大步走到她身前,静静盯着她看。
“怎么啦?”余澜秋歪头回视,对他微微一笑。
罗少卿眼睑微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是要问她:有事为什么不找他?遇到危险为什么不向他求救?还是要问她:这么大的事她也要一个人默默扛着吗?为什么见到他还能若无其事地笑出来?她心里不难受吗?有没有哪里伤到,看医生了吗?
“先生,余小姐可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刚才小茹说多亏余小姐临危不惧,先把动静闹大然后第一时间把对方逃跑的工具毁掉才震住人的。那些人一时激怒,余小姐是首要攻击对象,虽然没受很大伤,但心里肯定很害怕。”钱助理想说,先生,你要好好安慰余小姐,而不是像根木头一样杵在这里,你再这样老婆迟早要没了。
钱助理见罗少卿站在原地,眼睛只默默盯着余澜秋看,也不说话,心里替他们缓慢的感情进展感到着急。人就在面前,时机正好,余小姐正是亟需安慰的时候,你此时不抓紧机会还待何时呀。
余小姐也是嘴硬,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见到另一半也不知道诉诉苦,那怕哭两声都是好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死撑着人家不一定知道你想吃糖,何况还遇到个感情内敛的人,关心的话都不懂说。感情生活顺利的钱助理想不懂感情内敛的人将来谈恋爱是什么样的场景,当下只觉得心好累。
“害怕吗?有没有哪里疼?”罗少卿终于说话了。余澜秋闻言,说还好,当时就想着不能被抓到,顾不上害怕,现在警察已经抓住他们,更不怕了。
罗少卿就执起她的手,见有两只手指顶端的指甲翻折,露出地下微微渗血的甲肉,边沿有红色的碘酒残留,应该是有粗略处理过,剩下的得去医院处理。他问她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手痛不痛。她说不痛,都习惯了,其他地方没有伤到。罗少卿就不说话了,默默看着她。
余澜秋有点儿受不了他这紧盯着看的压力,手微微挣动想挣开他的大手。男人紧握着她的手,长指放在她手心里轻轻摩挲。迎着这紧迫盯人的眼神,她终于感觉到气氛里的微妙信息。
“咳,可能……”她犹豫地看着他,“有点疼吧”,声音渐渐变小,带点不知所措的惊疑。
“可能?”罗少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余澜秋一惊,肯定地说“疼的”,并给他一个诚恳的眼神。
他无奈一叹,说,走吧,送你去医院。余澜秋不是很想去,她以前身上有小伤口都是自己买点消毒水涂涂就好了,总觉得这么点小伤口还要特意跑一趟医院有点矫情,之前医生已经粗略检查过,说没什么大事,她自己当时也没碰到伤到那里,指甲盖紧张之下用力开车门摩擦到尖锐的边沿才翻折的。她不想去医院,罗少卿拉着她,她就站在原地不动。
余澜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虚,弱弱地对他说“小伤口,回去涂点碘酒就好啦。”说着,她讨好地对他笑。
办公厅里那些庆幸被解救的女孩们或被亲人安慰着牵引着回家去,或在自己的爱人呵护着抱在怀里离开,钱助理的女友也柔弱地依偎在男友怀里娇笑着说话。
站在罗少卿面前的女人,笑着对他说不疼,仿佛当她云淡风轻地笑着对人说不疼时,曾经身上的伤痕就能消去。
但,也正是对着他笑的这个人,不久前还因为半年重见一面自己的弟弟,而夜半偷偷泪湿枕巾。
罗少卿终于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丝呵护怜惜的情意,而他还不曾知道,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她的灵魂曾历经磨难沧桑跨越时空为他而来,即使心里千疮百孔面上却依旧和风细雨。这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
第37章
当时的局势紧张,对方几个年轻力壮的男性,余澜秋一个女人,就算加上小茹跟她朋友,力量上她们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余澜秋即使选择报警然后旁观,别人对此也无可指摘。在敌我双方实力悬殊的前提下,在朋友的安全面前,首先保护好自己是人之常情,何况余澜秋面对的还不是自己的朋友。
但她在场的时候时间紧迫,等警察赶到的话估计后果很难挽回了。国内每年无数的儿童、妇女或失踪或被拐卖,即使投入再多的警力,也很难深入到落后的大山深处去探访寻问。那些被关在封闭的村落的成年妇女最终都得“认命”,何况是还不记事的孩子,如果第一时间没有进展,时间一长,周边的人渐渐谈忘这些人的面貌长相,再加上环境变化人的状态面貌极有可能改变,再找下去更是犹如大海捞针。
多少父母即使无望也还在苦苦寻找,多少家庭因此家破人亡。
余澜秋没有做错什么,罗少卿不能说,你应该先保护好自己,应该第一时间报警,以及向罗家救助。可事实是,罗少卿远在天边,警察那时鞭长莫及,那样紧急的情况,只能靠她自己选择。
是选择袖手旁观,还是迂回周旋,全在她一念之间。如果是罗少卿遇到这种事,作为有车人士,他可以选择“智取”。他可以一边报警一边躲在一旁观察,如果情况不对,对方捉到人离开,他有底气有工具完全可以有底气悄悄跟上去,同时跟警方保持联系,而不是跟对方正面对峙,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遇到这件事的是余澜秋,她一向不愿意受束缚,出门不愿意自己费力气开车,让司机送又不想让对方随时候着,一到地方就打发人走,免得期间还会时不时想起司机还在等着自己。
没有车,对方车一开她两条腿追不上,她要是敢跑马路上随便拦一辆飞驰着的车,恐怕还没说话就被撞飞,也不可能那么巧刚好碰到路过人,碰巧对方有车,又碰巧对方的车就在路边停着。
就算余澜秋是天命之女,就是这么幸运碰上了这么巧的事,她又不是长得多么穷凶极恶,更不是警务人员或者是其他有特殊身份的公务人物,能够一开口就震住有车的陌生人带着她追上去。
余澜秋第一时间就是正面上前拖延对方,是个非常勇敢的女人,他再心疼也不得不佩服她。罗少卿没有资格指点这样勇敢的女人说她该怎么做,况且现在他们还在公共场合,旁边是余澜秋救助过的受害者,还有他自己的特助。
就算他可以忽略余澜秋跟对方只有一面之缘的小茹,也不能无视待他如朋友的钱助理。你应该先顾好自己,别管别人,不要多管闲事,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罗家子孙没有这么冷血,余澜秋明明做的很好。
罗少卿不断地在心里说服自己,尽管心酸不已,千言万语不能轻易诉之于口,他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跟余澜秋说,“走吧,我们先回家。”
罗少卿说着,牵着余澜秋正要往门外走,有个民警走过来找余澜秋。罗少卿一愣,受害者跟家属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见钱助理跟女友完全一副事情完结随时可以走的架势,还以为余澜秋已经跟民警交代完事情,还留在这里是要等他过来。
罗少卿眼眸微眯,紧跟一步上前分开两人,手搭上余澜秋的肩膀,虚虚揽着人。这是个宣布主权的姿势。罗少卿睨一眼民警,仿佛不满两人刚才走得过近,眼神隐含警告。民警本来在跟余澜秋交代案情后续需要对方怎么配合的一些细节,冷不丁从背后冒出来一个人,长期一线工作的职业习惯,下意识做出防守反应。
结果对方轻松格挡开他挥过去的拳头,并顺势挤开他占了自己原先的位置。民警细看才发现他刚才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压迫的,不只是对方过高的身高,还有那刻意散发开来的气势。
照理说,罗少卿一个没亮明身份的普通市民,在派出所做出这样挑衅的行为完全可以告对方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不过大部分长期处在一线的公务人员见过更多难缠的群众,还不至于揪着这点做文章。当然,这样的行为,袭警算不上。
那民警刚才就是负责记录余澜秋报案经过的人员,自然知道当事人原本是自己一个人经历这件案情,在加上在自己的地盘,也就没怎么注意当事人身边的后来出现的朋友。现在见当事人的朋友一副护食的架势,虽然有些惊讶,但见多识广的人民公仆很快露出理解神色,对此一笑置之。
余澜秋有点尴尬地跟对方笑笑,解释说这是她爱人,刚才是被吓到了才会反应过度,希望他不要介意。
跟别人介绍丈夫说是自己爱人,这是余澜秋那边当地人的说法,罗少卿不知道。他本来心情不好,余澜秋这句爱人一出口,就莫名被安抚到了。
民警摆摆手,说没事。然后两人在民警的办公桌前坐下来细谈,完事后余澜秋表示以后有什么需要用到她的请务必联系,她义不容辞。民警本来就挺佩服这位见义勇为的女士的,言谈间一直比较尊重她,见余澜秋说自己配合民警工作是义不容辞,就更是感动。
要是人人都这么配合,他们还需要愁工作开展不了吗。民警本来挺感慨,但两人中间夹着个罗少卿,人还一脸认真握着当事人破损的手指头翻来覆去地看,搞得好像当事人因公受伤还被押在这里坐着,仿佛他们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