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情夫是首辅——不配南
时间:2022-04-04 08:51:14

  他将桌上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怒喝一声,“传朕指令,若还有人敢闹事哭嚎,命龙鳞卫将其尽数绞杀!一个不留!”
  太监总管原想劝上一劝,才刚要开口,就被刘元基一个巴掌扇的两眼冒了星星。
  无法,太监总管只得哆嗦着站在阶上,将刘元基的话复述了一遍。
  哭嚎声止,空气停滞半瞬。
  此时人群中不知谁愤然喊了一句,“皇上可以杀了我们!但却杀不尽谈论此事的众生百姓!依旧堵不住天下的悠悠众口!”
  “同僚们,为社稷而死!死得其所!咱们今日所为,必将流传千古!”
  但凡死谏者,都会冠上不畏皇权、为生民谋福祉的光环,不仅会名声响亮,就连子孙后代都会被人高看一眼,令整个家族都觉得光荣!
  朝臣们一生中最高的理想是什么?那便是史书有名,后世流芳。
  事已至此,刘元基定然也会秋后算账,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一死了之,换个清贵名声来得一干二净!
  哭声又起。
  若说方才还带了几分假情假意在哭,如今听了刘元基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这番话后,哭得愈发真情实感。他们是真的愤怒了,也是真的无奈了,他们既然已无计可施,那便添上这条命吧!
  哭声复起的一霎那,龙鳞卫果然动了。
  这群穿着镀金铁甲的打手,原本一直站在檐下旁观,最多抽出来半截刀,以示威慑之意,他们亦乃肉体凡胎,有血有肉能分善恶,自然清楚刘元基行径不妥,可龙鳞卫自建朝以来便是皇上私卫,既然圣旨已下,那他们也不得不从。
  于是,一阵金属摩擦声传来,围了一圈的龙鳞卫齐齐抽出了别在身侧的佩刀,亮出刀刃,一步步,朝中心的臣子们走去。
  约莫三十几个龙鳞卫缓缓走下台阶,挤压着原本就紧促的空间,跪得有些分散的朝臣,只能一面哭喊,一面围聚在一起抱团依靠,直到朝臣们缩无可缩,退无可退,龙鳞卫腾然抬起手中的刀剑,准备蓄力劈下……
  “砰砰砰!!哐哐哐!!”
  此时内殿宫门出,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抬眼一看,竟然是那个身形高壮,勇猛善战的禁军统领蒙素,率了约莫五十禁军急步入了内殿当中!
  朝臣们原以为蒙素前来,也是来做刘元基的打手,但见那些禁军拔了利刃,刀尖对准的竟然是龙鳞卫,还迅速在最外圈围了个圈,将龙鳞卫堵了个团团实实!
  蒙素额间青筋暴起,厉喝一声,“禁军职责乃护皇宫平安,自晏朝二十六年起宫中便再未发生过任何流血事件,今日若有人胆敢在宫中肆意妄为,伤任何一条性命!便先问问我蒙素手中这把刀,答应不答应!”
  站在蒙素身旁的沈流哲,高喊着补了一句,“也先问问我卫国公府,答应不答应!”
  宫中禁军大多由军中选调,军中兵士只要参军,无不在西北军中上战场杀过敌,都是经卫国公卫峥亲自调教过的,难怪在这紧急关头,蒙素能跳出来护朝臣们平安,想来是那卫国公的三公子沈流哲跑去搬的救兵。
  内殿的庭院之中本就拥挤不堪,如今外围又涌入了这五十多个禁军,更是连只蚂蚁都挤不进来,龙鳞卫的刀,与禁军的剑双双相触,大有一言不合就短兵相接之意!
  殿中的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围在最里头的朝臣们破罐子破摔,反倒不担心了,有几个老臣,对急智之下搬来救兵的沈流哲,一改往日的印象,对他刮目相看起来,其中就包括了江映芙的父亲,永顺伯爵公江原。
  腹背受敌的反而是夹在中间、人数不占优势的龙鳞卫。
  龙鳞卫统帅怒道,“蒙素!绞杀闹事朝臣,乃是皇上下的谕旨,莫非你今日想公然抵抗皇上谕旨不成?!”
  蒙素卸下扛在肩上的宝刀,将其重重的扎在了内殿青砖的缝隙中,震起一阵尘灰,然后用小拇指挠了挠耳朵,“什么谕旨不谕旨?我蒙素可没听见,一来就只瞧见你抽刀想要砍人了!莫非你还想抵赖不成?!”
  这话俨然就是在推诿了,龙鳞卫当然是只有皇帝能差遣,否则他们怎会轻举妄动?
  龙鳞卫统帅见蒙素如此胡搅蛮缠,如何能忍,“马上叫你的人速速退下!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蒙素未有丝毫退意,混不在乎道,“好哇!听闻龙鳞卫速来骁勇,我们禁军早就想同你们比试比试了!今日正好验验,看看传言是否名副其实!!”
  这般相互呛声之下,气氛愈发剑拔弩张!眼见不必了这一战,蒙素缓缓抬手打了个手势,带着破釜成舟的气势,怒喊了一声,“战!”
  兵刃相撞,铮铮作响!眼看器刃就要往对方身上捅……
  “住手!”
  一音调浑厚、中气十足的女声从内殿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晏朝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已不知何时来到了内殿门口。
  就算在这样混乱不堪的情况下,她们二人还是一如往常般妆容精致,从头发丝到指甲盖,无一处地方显露出了半分慌乱与紧张,哪怕是面目肃冷,也压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雍容华贵气度。
  二人身上穿着的,是只有每逢重大庆典时,才能穿戴的华贵冕服,衣裳上用金线绣着十几条张牙舞爪的巨龙,胸前缀着层层翠绿欲滴的翡翠珠串,金钗相衬,玉坠挂耳,凤冠悬于发髻之上,尽显威势!
  方才喊打喊杀的热血男人们,在这两个女人面前,纷纷都消了微风,皇权仿佛在她二人身上显了形,众人纷纷被震慑得膝盖骨一软,跪匍在了地上,高声呼喊。
  “臣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浓绮与太后匆匆赶来,未曾想正好瞧见了这刀光剑影的一幕,二人当下心中便生了许多不满。
  沈浓绮抬眼望着庭院中占满了乌泱泱的人头,只觉得一阵窒息,眸光穿过人海,落在那灰衣身影上,只停了半瞬,便转开了目光。
  沈浓绮蹙着眉尖,厉喝一声,“还不收起武器?若是伤了太后与本宫腹中的龙胎,你们谁人担当得起?!蒙古外贼都还未杀尽呢,倒有功夫对自己人舞刀弄剑。”
  话音刚落,一整金属碰撞声传来,龙鳞卫与内宫禁军半声都不敢吭,立即将刀刃收进了鞘中。
  太后这些年来虽只在慈宁宫中吃斋念佛,鲜少外出,但以往也是与先帝共同上过战场之人,不是那般养在闺中的娇弱花朵。以前就算身逢乱世,军中的兵士也不同眼前这般的景象,乱糟糟成了一片。
  太后深呼吸几口,压住心底的失望,然后不耐道斥了一句,“一个个杵着不动做什么?!莫非要让本宫飞过去么?!”
  内殿中的男人们,此时才意识到庭院已经拥挤得不成样子,站在殿门口的禁军、龙鳞卫、朝臣都退出来了不少,这才挪出了些空间,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
  太后和皇后走入内殿,撩起冕袍,缓缓踏站在了玉阶之上。
  站定之后,太后冲一旁呵手弓腰的太监总管,蹙眉斥了一句,“让不速速让皇帝来见本宫?!”
  太后为尊为长,就算事态再紧急,她也应该端着尊长的架子,不能上赶着凑去刘元基面前,而是要差遣刘元基来她跟前。
  太监总管方才在旁瞧得战战兢兢,如今见事态平缓了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赶紧入寝殿去唤刘元基。
  刘元基被朝臣们整整半日的哭嚎声吵得神经衰弱,颁布“格杀勿论”的旨意后,便剪了龙塌上的被单,从棉被中揪了两团棉花堵在耳中,然后将头罩在被子下躲亲清净。
  所以压根就没有听见方才庭院中两军对峙的声响,就连现在太监总管拍打棉被,说太后驾到的时候,刘元基也并没有听清,只觉得嘈杂声减弱了不少,掀开了被子,面露喜色道,“如何?外头都死光了么?周沛胥也死了吧?!”
  刘元基不知道的是,自从太后和皇后到了太和宫后,朝臣们见有了主心骨,便再未厮闹哭喊,所以庭院中一片寂静。
  他这番话,异常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在场者耳中,所有人的脸色都黑了黑。
  太监总管无奈,只得示意他取下棉花耳塞,然后又重复传了此话,刘元基得知外头还未打起来,心中一阵失望,又听闻太后来了,想着许是又来了一个兴师问罪的,轻嚷了一句,“那个老虔婆来朕这里做什么?就说朕困乏了,让她回慈宁宫去好好吃斋饭,莫要多管闲事!”
  这句大冒犯的不尊之言,亦传遍了内殿的每一个角落。在场者,尤其是太后的脸色,变得愈发差。
  太监总管还要劝,太后却是等不了了,她朝着寝殿中,夹着怒火大喝一声,“先帝遗旨,本宫倒要看看,有谁敢不来接旨!”
  刘元基听到是先帝遗旨,浑身一震,这才不敢耽搁,从床上迅速爬了起来,然后拄着拐杖来到寝殿外,佯装恭敬地给太后请安。
  先帝临终之前,是传了两道密旨给太后,让她在特定的时间颁布。
  太后知道先帝的脾性,多多少少也猜到了这两道旨意,是针对刘元基而特意制的。可太后先后失去了两个爱子,她为了不再生事端,又担心今后老无可依,便一直没有动过拆圣旨的心思。
  面对刘元基的不孝不敬,她总是装作不放在心上,又想着有卫国公府与娘家顺国公府匡扶,就算皇帝昏庸了点,晏朝也不会大乱。
  今日若不是沈浓绮前来求旨,她约莫也不会请这两道圣旨出来,毕竟她相信侄儿周沛胥的能力,他怀有惊世之才,定然能将此事处理妥当,可阵阵朝臣们的哭嚎声传来,又加上沈浓绮苦苦相求,太后到底还是捧着圣旨来了太和宫。
  其实直到踏上玉阶时,太后心中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这圣旨昭告天下,但在听到“老虔婆”的那一刹那,所有的纠结都烟消云散。
  太后瞧着眼前刘元基丑恶的嘴脸,哼笑了一声,然后命人捧上了两道圣旨,一道圣旨用绿绸系上,一道圣旨用的是红绸系上。
  “先帝临终前托付给本宫两道遗旨,嘱咐本宫说,若有一日朝局生变,才可将其解开。届时若是皇后怀胎,又或者已诞下皇子嫡嗣,便颁布绿绸带的这道圣旨,若是皇后、嫔妃皆未产子,那便颁布红绸带这道圣旨。”
  说罢,太后抬手取了绿绸圣旨,解开绸带,喊了一句,“先帝遗旨,诸臣听旨!”
  在场者,连同怀胎六月的沈浓绮,都纷纷跪倒在了地上。
  “晏朝已逢大难,朕痛心不已……”遗诏上先是道了几句悲春伤秋、晏朝威武不再的话语,然后话锋一转,
  “朕将江山交至太子手中,盼着他能敏于事,且慎于言,可想来太子还是令朕失望了,既然他天资有限,于晏朝没有助益,那从今以后,太子便不得插手朝政,不妨退居深宫,勉力做个守成之主。
  虽不退位,但要让贤。其一,即日起,将传国玉玺交至太后手中,由她交给适宜之人运用妥当;
  其二,若是皇后产下皇子,龙鳞卫可直接抽调到嫡长皇子身侧守护;若皇后尚在孕期还未生产,便由皇后决定,是否要接管龙鳞卫一干人等。钦此。”
  诸臣叩拜圣恩,唯有刘元基一人跪在地上缓不过神来。
  此遗诏将刘元基的退路尽数堵死!没了玉玺,他在朝中唯一的话语权便被剥夺;没了龙鳞卫,他在朝中便再无亲兵,只能任人宰割!
  他方才还是令晏朝所有人仰望的皇帝,现如今一下跌落云间,被打回了原型!
  “不!不可能!这圣旨是假的!先帝临终前已缠绵病榻许久,哪儿来的气力写圣旨?!假的!都是假的!龙鳞卫!来啊!快把这两个假传圣旨的人杀了!快!”
  刘元基想要拄拐站立,激动之下没有成功,又跌回了地上,干脆哭喊着赖在地上叫嚣了起来,行如疯魔。
  “休要胡言乱语,此圣旨上盖着先帝的私章!岂容你在此处胡口乱邹?!”
  太后直觉心中一阵畅快,她居高临下,垂眼瞧着刘元基,就像在瞧一只即将死绝的臭虫,冷冷道,“先帝可以捧你上天,也可扯你落地!你今日所为,便是应得的下场!”
  “母后!母后!儿臣错了,您饶了儿臣,儿臣今后一定好好孝顺您……”刘元基爬到太后脚旁,还想要摇尾乞怜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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