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是当年那头小狮子。”
沈昌明步伐很快,待走到美洲狮跟前,又慢了下来,只轻轻将手放到它的头上。
美洲狮有些焦躁,尾巴甩了甩,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又渐渐安静了下来。
沈昌明轻轻拂过金色的毛发,向来清明的眼里现出岁月的痕迹,带点怀念,又带点叹惋。
沈老夫人站在旁边,自然卷曲的银发垂在耳边,微微晃着,“你爷爷这么多年最遗憾的就是这个,老念叨呢,没想到被你遇到了。”
她看着美洲狮,也不自觉回忆起那段难熬的经历,眼里泛起泪光,“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这份“礼物”确实没有元沫的贵重,但现在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哪怕是元沫也只能不服气地在旁跺跺脚,一句话不敢说,
白言蹊眼尾一弯,正想安慰奶奶两句,忽地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浑身一僵。
“老沈和允儿回来了!”元父大喜过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努力破产的第二十六天(修)
沈青西装革履, 岁月对他格外宽容,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几乎没有细纹。
他先是朝元父点了点头,目光一扫, 恰好停在背对着他的白言蹊身上。
“站没站相, 站好。”
要说白言蹊在家里最怕谁, 那肯定非沈青莫属。
她作为家里这一代唯一的女儿,从小受万千宠爱长大,简直是众星捧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果沈青不在的话。
或许是年轻时在部队待过一段时间, 沈青信奉虎父无犬女那一套, 打小就对她非常严格,被罚负重跑圈都是常事, 有一次甚至直接趁她睡着将她丢到野外训练营,就为了磨她性子。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爸爸,白言蹊无论多么艰难, 都没向家里求助过。
她抛弃家业进娱乐圈那一天,沈青就直接放话, “混不出名堂趁早回家。”
这句话简直是火上浇油, 白言蹊就这样孤身一人签了合约进了剧组, 整整三年没再跟沈青有过任何交流。
直到这次爷爷九十大寿。
白言蹊听到熟悉的命令, 下意识地挺直腰板稍息, 半秒后才反应过来。
她心里恨自己不争气, 那边沈青又说话了, “见到父母都不知道打招呼了?”
白言蹊转身,故意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趁沈青愣住的片刻,像只蝴蝶一样扑进他……旁边的白允怀中。
“妈, 我想你了。”
沈青本就严肃的脸越发沉了下来,白允抱着女儿,满眼心疼,“蹊蹊辛苦了。”
两母女互相依偎了片刻,白言蹊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一眼都没分给一旁的沈青。
沈青浑身冷气更足,好在这时元父走了下来。
“我跟你爸看了那个综艺,”白允毫不顾忌地直接掀了沈青老底,有些骄傲,“我家蹊蹊果然最棒了。”
白言蹊听到这声夸赞,表情古怪,“你、你们一起看的?”
她眼神瞟到一旁单方面听着元父夸夸其谈的沈青,实在想不出父亲看直播会是什么样子。
那可是沈青欸。白言蹊小时候总会想,若生活是本小说,那她爸一定是位霸总,还是冷漠人设的那种。
“对啊,尤其是你爸,”白允促狭地眨眨眼,“天天追,就连开会错过了,还要让助理录屏,会后补。”
“除了工作,我还没见他那么认真过。”
“可爸他……”白言蹊犹豫了片刻,“不是不同意我继续留在娱乐圈吗?”
白允跟女儿向来以姐妹的相处方式交流,闻言不可思议,“你爸说的话你也信?”
白言蹊:???
她瞪大眼睛,震惊地看向白允。
“妈没教过你吗?”白允更震惊,“男人的话都得反着来理解啊。”
“你爸表面说你在娱乐圈丢人,背地里不知多少次明里暗里跟兄弟炫耀,他那些哥们都想打人了。”
“不仅如此,平时一听别人黑你就立刻翻脸,为此还玩起了天凉王破……”
白允的话在白言蹊耳中简直是天方夜谭,她难以想象父亲包场看自己电影的画面,眼神情不自禁地瞟向一旁的沈青。
沈青敏锐地感受到目光,严肃的视线立刻定在白言蹊身上,不知朝元父说了什么,就朝这边走来。
白言蹊下意识脖颈一缩,顺势躲在妈妈身后。
白允还在故意调侃,“你爸他就是那什么来着,口嫌体正直?”
沈青一来就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黑了,他不好朝白允发火,只能看着缩在后面的白言蹊,语气生硬,“你还要继续待在娱乐圈?”
白言蹊还没说话,那边沈昌明好不容易从情绪中走出来,正想好好夸夸孙女。
结果他一走过来,就看到孙女委委屈屈躲在儿媳后面,儿子牛高马大地站在前头,语气活像是来讨债的。
“你这什么语气,”沈昌明脸色顿时黑了,毫不客气,“吓到蹊蹊了怎么办?”
“……不是,爸。”沈青眉目间跟白言蹊有两分相似,神情冰冷,活似一座冰山。
但再霸总再冰山,他此刻眼底也不禁浮起一丝无奈,“再不管管,怎么能放心把公司交给她?”
“怎么不放心了?”沈老夫人也走了过来,老太太护短更理直气壮,“我们蹊蹊什么干不好?中科大的少年班你进过吗?”
沈青:“……”他那个年代根本没有少年班这种东西,再说了,他当年也是响当当的高考状元……
“状元了不起啊?”老太太一眼就看透了自家儿子心里的小九九冷哼一声,“蹊蹊那是因为直接保送,没参加中考高考。把你嘚瑟的,蹊蹊十几岁就拿了影后,你呢?”
沈青:“……”这简直是强词夺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拿影后……不是,谁要去演戏啊!
“蹊蹊二十岁就开了公司……”
“我十七岁,”这下沈青有话要说了,他语气平淡,“就开了‘伟业’。”
‘伟业电器’现在已经是国内第一的电器品牌,拿去国际上比也是不虚的。
“瞧你这点出息!”
自觉扳回一城的沈青被老太太毫不犹豫地用拐杖狠狠地敲了下膝盖,“还跟你女儿比起来了?我跟你爸出国创业的时候,你还连个胚胎都不是呢。”
沈青:“……”他彻底放弃跟两位老人对话,看向白言蹊,眉头紧锁,“说话!”
白言蹊顿时想起了那些年被沈青支配的恐惧,虽然有爷爷奶奶做靠山,她还是一个激灵。
那双大眼睛委委屈屈,时不时看向爷爷奶奶,显得越发可怜兮兮。
“你凶什么?”沈昌明怒了,“大呼小叫的,男德都学狗肚子里了?”
沈青:“……”
他久违地感到父母带来的无语,太阳穴“嗡嗡”的疼。
好在这时管家及时地走了过来,“老爷,老夫人,宴席准备好了。”
*
按理说白言蹊作为本家的人,应该坐在主桌,伴在沈老爷子旁边。
但她一看自己父亲那浑身的冷气,打了个寒颤,主动要求跟玩伴们一桌。
现在还是秋天呢,她可不想坐在一台空调旁吃饭。
沈家本来也就不在乎这些虚礼——除了沈青周身的冷气越发重外,于是白言蹊顺利地坐到了安世荣那一桌。
“之汶哥!”她一坐下来立刻发现了惊喜,“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楚之汶幼时寄住在沈家,跟着沈爷爷学过好一段时间书法,白言蹊一直把他当哥哥看待。
“前几日刚回,”楚之汶对上白言蹊,眼中倒渐渐浮起几抹真诚的暖意,“过几日又要走了。”
白言蹊多少知道些他跟欧父的矛盾,虽有些遗憾,也没劝。
毕竟欧父干得那些破事,圈里少有人不知,除了……她瞟了眼一旁傻乎乎的欧奕鸣。
楚之汶察觉到白言蹊的目光,瞥到自己一脸烦躁的弟弟,忽地提议,“说起来,还有件事需要麻烦一下蹊蹊。”
白言蹊对这个自小宠着她的哥哥好感度相当高,自然二话不说地应了下来,然后她就听到之汶哥声音轻缓,温温和和,“我想请你教教奕鸣书法,他的字实在是惨不忍睹。”
忽然被亲哥拆台的欧奕鸣脸一僵,楚之汶带着笑意,“你也许不知道,奕鸣刚出道时甚至因为签名太丑上过热搜,后面再也没有自己亲手签过,都是找人代签的。”
“要不是我实在抽不开身,非得亲自教他,多打他几次手板不可。”
欧奕鸣忍不住了,“哥!”
本来还想拒绝的白言蹊骤然吃到这样一个大瓜,看向欧奕鸣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惊讶,对他的不满也都化为了可怜。
多惨一男配啊,脑子笨就算了,竟然还不会写字。
宽宏大量的白言蹊立刻原谅了他对自己的那一点点冒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放心吧之汶哥,我一定好好打……教他。”
欧奕鸣忽然感到脊背一凉,他愤愤地瞪着白言蹊,嘴唇动了动,不知为何,还是没有出言拒绝。
他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时不时扫一眼白言蹊,竟然也渐渐将她与记忆中的‘桃子’对应了起来。
然而这不禁没让他心情变好,反而更烦躁了。
跟‘桃子’不同,他从来都没有改过名,白言蹊怎么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难道都忘了?
欧奕鸣难得耐着性子忍了大半天,直到宴会即将结束,他才实在憋不住了,扭扭捏捏地走到白言蹊面前,“喂!”
白言蹊正在安排木白两人今晚的住宿问题,见他突然走过来,莫名其妙,“怎么了?”
木白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欧奕鸣。
“你,你还记得小时候……”欧奕鸣暗自懊恼,耳尖憋得通红。
他说了半截就没声了,好在白言蹊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有些意外,“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呢?”
他们小时候其实也就见过那一次,白言蹊之所以记忆深刻,当然不是因为打掉了欧奕鸣一颗牙,而是……
“小胖墩,”少女的眉眼格外鲜活,“都因为你那天翻地覆的哭声,害得我被爸爸狠狠揍了一顿,直接丢到野外求生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