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
“已经重来一次了,你为什么还要遵循我的心意,对自己这么残忍呢?”
“因为我的爱和温柔本来就不多,都给你了呀。”
世界在褪色,喧闹声渐渐沉寂下来。
周围的人们化成随风飘扬的灰尘,清心真人站着的地方被一方结界挡住。
金光由北至南,神坐在莲花之上,降临人间。
神睁开狭长的眼,无悲无喜:“造物主,您该走了。”
“我不走!”白予拉着陆清珏的手,仿佛放开一瞬间就再也握不住了,他会从她的指缝间溜走的。
神既没有看白予,也没有看陆清珏,而是高高在上,用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说:“世间万物皆有守则。天道之子的愿望已经完成,您也把这个世界搅得命轮偏移,您必须得走,这场轮回必须抹消。”
不容置喙,不容反驳,也不容选择。
白予感觉自己的手在变得透明,她急切地去拥抱陆清珏,没等她说什么,便听陆清珏轻轻拍着她的背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想为我留下来的,我知道。”
他用手指帮她顺着被吹乱的头发,一下一下,非常轻缓,令原本焦躁不安的白予慢慢平静下来。
她强行压着难过让自己保持冷静,起码要把她想对他说的话都说完。
她攥紧拳抬起头,认真盯着他:“听我说,陆清珏。”
那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用尽力气和情绪。
“我离开后,你大胆地走,不要回头。去拨开凛冬的雪,去看看江南的岸,去纵马畅游人世间,去扶摇直上九重天。唯独不要再想起我这个带给你一生命运多舛的坏蛋了。”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要用记住来承担,那么就把这当成她的惩罚吧,陆清珏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不要走我给你的结局,去按照你自己心里的路走下去。顺利也好险阻也罢,我给了你抵抗命运的能力的,你一定能抵抗每一次命运的。”
她留下许多伏笔和逻辑去塑造陆清珏的个性,那么同理,他也可以用这些伏笔和逻辑来推翻她的统治。
“还有,陆清珏,你不是没人爱的。你知道你为什么叫陆清珏吗?陆是你爹给你的姓,清是师父给你的字,珏是你娘给你的玉。他们都爱你,包括我,我也爱你。”
这是她写在后记里的话,并没有撰写到正文里去,算是一个小小的彩蛋。
“最后,我的小仙君呀,你以后走的路必定桃花盛开,阳光灿烂,再无我强加予你的那些苦难。”
予是给予的意思,可是她都给予了他什么呢?
如果没有穿书的奇遇,她可能这辈子都听不到陆清珏的心声,不知道相隔了那么远的时空外还有一个明明该讨厌她的人不顾一切爱着她。
反抗是没有用的,因为神魔是白予设定在这个世界里的,最高级的存在。
直到最后一刻,他们依旧也只能被动地接受。
但她想,至少要让陆清珏快乐一点。
“好,我知道了。”陆清珏站在她的对面,笑意始终没从他脸上褪去。
他想给她看自己最好看的模样。
“对了,那首歌的后两句,我唱给你听吧。”陆清珏听见过她在亮着的四方前唱,她挺喜欢这首歌的,当她唱着闽南语时声音总是软软的。
他尽量将从心口冲到嗓子眼的烈压下去,想着她唱时的声调和声线,黏黏糊糊地将情绪都融在两句词里:“放下西凉,无人管。”
“我一心只想,王宝钗。”
少年人独有的嗓音带着点哑,没有快意潇洒,全都是无奈。
倘若能选,陆清珏也一定会放下一切的。
不过他即不会要她等,也不让她郁郁而终,他会永远一心只想着她。
若他的白马能从书里踏至书外,那他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去接她。若他那因她而抓在手里的剑能劈开两个世界的通道,他一定会将毕生所学都赋在剑上。
他从始至终,都什么也没想过要。
除了与她有关的。
苦人心总是太多贪念,尝到一点甜头便渴望更多。
陆清珏依旧没忘记他的愿望,与许愿那天一样,不一样的是,只看一眼变成了想再多看她一眼,再多一眼,多一眼就好了。
要记住那一眼的清澈,那一眼的心动,那一眼的温暖。
他在冰天雪地里呆得太久了,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太阳,又要剥夺去他仰望太阳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