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推了近两年,好不容易等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却不料就在这时太后老人家在这一年薨了。
太后身薨,举国同悼。太子敬孝,未来太子妃便也跟着守孝三年,这大婚一等便等到了现在。
开春之即,宫里宫外已经在为太子大婚作筹备。郑国公府担心夜长梦多,恨不能立刻就把女儿嫁了,毕竟他们实在等得太久了。
早春的鸢尾形如蝶翼,开了郑国公府的满池花圃,绘成恬静纷美的蓝色海澜。
少女勾着裙尾踩过园圃小石径,捧着新折的花束一前一后从花田里徐徐踱出。她们身后距离不远始终跟着一长串丫鬟嬷嬷,诚惶诚恐地供着她们。
穆清清被未来太子妃牵出园圃的时候,通身浸了花蜜的香甜,光洁无暇的脸蛋染着薄绯,香香软软,水嫩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往她脸颊咬那么一下。
“沈家的姑娘我听说过。”
这时的温度还未攀升,但也能让花圃里滚一遭的两人沁出一身薄汗。穆清清空不出手,是牵着她的人主动回身,替她拭去即将沁落的汗珠:“入京时间不长,风头甚劲,你家和她家的那一桩还不是闹得最大的。”
“还有别的事?”穆清清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前阵子脚崴在家休养,听说的就更少了。
郑宝郁接过丫鬟递来的手帕,在鸢尾的花形绣面轻轻摩挲:“前几日她与武王世孙在北校场赛马,凭其一骑绝尘的骁勇英姿,不仅赢得独孤将军抚掌称好,便连身在皇宫的圣君亦有所耳闻,大夸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沈门将风。”
“北校场向来为军用操兵所用,她怎么会跑到那里去……”虽知沈南霜艺高人胆大,穆清清还是忍不住咂舌:“不过若是连北衙军统独孤将军都能对其青眼有加,说明沈小姐确有令人刮目相看的本事。”
“她让人刮目相看的本事,也许并不止这些。”
穆清清向她投去不解的目光,郑宝郁笑着擦拭葱指,任由身边丫鬟围过来接走手捧的蓝色鸢尾。几个嬷嬷凑近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穆清清看了眼天色,还记得正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没事,还早呢。”
话虽如此,周遭丫鬟嬷嬷的脸色却不是这么说的。在无数眼神的求助下,穆清清体贴道:“郁姐姐,我有点累了,不如回去吧?”
郑宝郁睐她一眼,嗔怪道:“你就是太心软了。”
但她对穆清清总是有求必应,虽然嘴上抱怨,郑宝郁的手还是很诚实地把人牵回屋檐下:“如斯好景,以后再想看可就看不着了。”
穆清清轻捏手心柔荑:“等你以后嫁去东宫,让太子殿下也给你造一池蓝色鸢尾,比这更大更美的。”
郑宝郁细细琢磨这个可行性,嫣然一笑。
作者有话说:
炮灰同盟
第6章
众所周知,太子妃人选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定在郑国公府。如今被耽误多时的大婚在即,大小诸事皆被提上日程,郑国公府门庭若市,一派喜气祥和。
今日诸位贵女齐登郑国公府,说是闺家姐妹茶谈会,给即将出嫁的郑宝郁送点趁手的小礼物,其实是得各家长辈的授意,来跟未来太子妃套近乎,混脸熟。
否则这关系私笃的手帕交,总不能足足多到一屋子都挤不下,一些长辈官品不够高的还进不来。
得益于沈将军归京之后在朝中有所提升的显著地位,沈南霜虽与郑宝郁毫无交情,却也荣幸在列。只是鉴于她近日名声大噪风头太劲,别家姑娘避她避得远远的,都不爱跟她搭句话。
沈南霜本不爱参与这种忸忸怩怩的茶谈会,可太子大婚是举家回京至今头一遭遇上的大事,等闲不能怠慢。沈将军又希望女儿不要整日武刀弄枪,多与娇滴滴的小姑娘谈朋友,今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格格不入的沈南霜在多次碰壁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人孤立了。
她冷眼看尽在座所谓的名门贵女,只觉矫揉造作得令人不耻,更加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半点不给人看笑话的机会。
只是枯坐无趣,沈南霜百无聊赖,不知不觉摸见桌底垫着一本书。她心觉奇异,隐约记得初入座时好像并没有,正欲抽出来细看,茶谈会的主人恰在这时姗姗来迟。
众星捧月间,一名姿容绝艳的女子款款踱来,水兰色的绉纱裙裳扫过砖红色的蜀织地毡,宛若荡着和风与璀璨。
早在当年订下婚约起,郑宝郁一直被视作未来太子妃被教导与培养,其举手投足的娴雅、稳重雍容的气度绝不是寻常女眷能够媲比的。
沈南霜自以为入京至今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此刻仍是在这位未来太子妃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艳。心神恍惚间,身遭诸人已经争相起身迎前,令人意外的是姗姗来迟的未来太子妃身后,却牵出了另一位姑娘。
在座皆是家世相当、经常往来的名门贵女,何尝不认识长辈们天天挂在嘴边夸的广恩侯府二姑娘?
穆清清原是打算独自绕从外门悄悄进屋入座,没奈何郑宝郁非要攥着她的手把人从里门牵出来,只能从了。
穆二姑娘自小便是未来太子妃常挂嘴边的好姐妹,举止亲昵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郑宝郁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温婉的弧度,简单寒暄几句,示意众位姐妹不必拘礼,可以入座。
这里是郑国公府,她又是今日茶谈会的主人,理当所然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不巧的是其他人并不知道她身边还带了穆清清,临近的位置都已经被占满了。
见状,郑宝郁原本上扬的唇角弧度微微下滑,一时间气氛很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