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穆清清与郑宝郁关系好,这临近的位子让是肯定要让的,可由谁让、怎么让却成了困扰周遭人的巨大难题。
穆清清环视一圈:“我去那儿。”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转移目光,那里有个被刻意空出来的位置,正在看戏的沈南霜登时呆了。
直到穆清清在身旁落座,沈南霜还觉得不可思议:“你真来我这呀?”
穆清清接茶的动作一顿:“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沈南霜只是受宠若惊,周遭全是羡妒的目光,心里滋滋冒着暗爽,“就是觉得我们还挺有缘的。”
穆清清含笑应声,垂眉接过香茗,轻抿一口。
所谓茶谈会,无非就是几个不怎么出门的姑娘家说说八卦交流感情,志趣相投的还能引为知交。不过今日比较特殊,她们最主要的目的是与未来太子妃娘娘交流感情,希望跟被她引为知交。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今日一开场就出师不利,郑宝郁对座位临近的几位姑娘爱理不搭,兴致缺缺地捏了块梅花糕送茶,一口猫爪大的点心能吃上半天。
受到无形的低气压影响,众人闲谈的兴致骤减,说话不免小心翼翼。
不知是谁先开头,陆陆续续有人翻出事先准备好的小手工,一件件送到郑宝郁案头上。原来今日姑娘们齐聚一堂,是为贺郑宝郁大婚在即,纷纷相赠亲手做的小礼物。
本朝婚嫁前有个习俗,诸如平阳侯的三姑娘手巧,送来一副亲手绣的凤龙呈祥;工部尚书的千金好甜食,专程向家里的厨子学了道寓意百年好合的百合糕;也有送珠花簪子的、苏线荷包等物事,都是各家小姐或亲手缝制、或买来略微加工的小玩意,不求贵重,但表心意拳拳。
按照习俗,收到赠礼的待嫁新娘是要准备回礼的。郑宝郁柔荑轻抬,郑府将统一准备的回赠一份份递上。绢花小扎在阗皮纸面用不同颜色的流苏绦子编织,苏丝系着玉如意,简洁素净却不失唯美。
一来一回间,屋里的气氛轻松许多,郑宝郁的脸色也缓和不少。
沈南霜的位置比较边缘,穆清清也没有急着上去凑热闹,两人偶尔搭上几句悄声话。
“我以前在关外可没有那么多规矩,来了京城头一回听说,还好事前听长安侯府的吴姐姐提醒,不然今日可就真出糗了。”因为穆清清的主动亲近,沈南霜对她凭添几分好感。尤其在与其他装腔作势的女人相比之后,更觉穆清清给人的感觉自在而舒坦。
“长安侯府?”穆清清眉梢一动,“你说的可是吴月盈,长安侯府三姑娘?”
“是她。不过她今日没来,听说身体抱恙不能出门,吹不得风。”沈南霜有些泄气,不然她也不至于独自枯坐遭人排挤。
穆清清往周遭环视,确实没见到她:“你与吴三姑娘关系很好?”
沈南霜没否认:“虽说我俩性子不同也玩不到一块,但我刚回京那时什么也不懂,属她对我最照顾。”
“往后你要随沈将军常住京城,是该多结交一些同龄的玩伴。”穆清清知她在府学与同窗学子关系一般,今日见她独自枯坐,想必也有被排挤之嫌,那像吴三姑娘那样的人在沈南霜心里必然举足轻重。
“我爹也是这么说的。”沈南霜面露赧色,状作随意地偷瞄她:“那我以后也能常去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穆清清认真想了想,“不过我没什么嗜好,怕你嫌我闷。”
穆清清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没带什么心思,却是把沈南霜给噎住了,暗道这莫不是至今还在记恨当日去她府上不慎嘴瓢她说性子闷的事?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这些成日窝在内宅勾心斗角的女人心眼都跟针似的,日后说话可要当心些,切莫再被惦记上了。
沈南霜心里嘀咕着,刚提起的好感又降了回去。
穆清清并未发现沈南霜的态度转淡,因为就在刚刚她无意间摸到垫在矮几下的那本书,并赫然发现封面上陌生又熟悉的字体之后,穆清清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
当日不翼而飞的书怎会出现在这里?
一种诡妙感在穆清清心里逐渐攀升,她刚打算把书抽出来仔细辩认,前方正好传来郑宝郁软柔的嗓音:“我听说清清也给我准备了一份好礼。”
突兀被人点名,穆清清不得不收回目光,朝上首看去。
别人送的小礼物,不论好坏郑宝郁都是简单瞧一眼遂收起目光,独独轮到穆清清便打起精神,她言笑晏晏:“清清给我准备了什么?”
穆清清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时候眼巴巴向人伸手讨要的,尤其她要送的还是郑宝郁事前厚着脸皮给她指明的:“我做得不好,郁姐姐别嫌弃。”
她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取出自己准备的小锦盒。
身遭众人不禁侧目,好奇张望,只见郑宝郁开盒,红色的软绸正包裹住一枚遍体通透的蓝水翡翠。
翡翠晶体细腻,颜色纯净,品质上佳。但这不算什么,在座诸位家中非富即贵,谁家没几块玛瑙翡翠趁手?这块蓝水翡翠最令人惊艳的地方,要属上面刀刻的那朵鸢尾花。
花胎肖真、形纹栩栩,可见下了极大的功夫,更何况郑宝郁清楚这是穆清清一刀一划何其用心地亲手为她完成。
郑宝郁指腹摩挲花面,一抹柔情荡在唇边,伴着笑意暖暖化开:“喜欢都来不及了,又岂会嫌弃。”
众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清楚这份礼物只怕无人能及。
与此同时,她们看笑话般地注意到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