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莺好奇地迎了过来:“小姐又去郑国公府啦?宝郁小姐这几日见好点了吗?”
“太医每日用药护理,已经好多了。”穆清清解下外衫交给她,走进内室的云母屏风换衣服,“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月事不顺,要找大夫调理几日么?”
文莺在旁边帮她收拾替换的衣物:“大夫说我就是小腹受寒,歇两天已经没事了。”
穆清清换好出来,由着文莺拉她到镜前梳发:“真不舒服就多歇两天,别忍着受着,我这儿也没什么要紧事。”
“那不成。”文莺矜傲地抬起下巴:“素日里你身边都是我在侍候,我不在哪里放心得下呀?”
她是泠然居的大丫鬟,穆清清的日常起居一直由她亲手照料,绝少假手于人的。也因穆清清一直将她视作自家姐妹包容回护,院里其他丫鬟都得仰她鼻息,在这里文莺几乎等同半个主子。
穆清清透过铜镜看了她一眼:“也好。这两日你不在,出门还挺不方便的,明日你陪我一起去趟沈将军府吧。”
“怎么又去沈将军府?”文莺梳发的动作一顿:“姓沈的害了宝郁小姐卧病不起又要延后婚期这事早就传开了,她不仅得罪了郑家还得罪太子,咱们得跟宝郁小姐同仇敌忾,别再跟那些沈家人往来了。”
“可就算我与郁姐姐亲厚,也不能成为我对沈姑娘言而无信的借口。”
文莺心头一震,执梳的那只手腕骨已经被穆清清轻轻握住:“文莺,实话告诉我,那日你把信交给了谁?”
文莺没有回答,紧咬下唇:“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穆清清要的不是文莺的解释,也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有些事不说出口也已经足够清楚:“是我害了沈姑娘。”
“当日你我就在郑国公府内,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若你替她传信被发现,不仅会惹一身腥,还会连累穆府的。”文莺曲膝跪在她身边:“要怪就怪那姓沈的死不悔改,若不是她在信中诋毁中伤宝郁小姐,郑国公岂会大发雷霆?”
穆清清垂眸看她:“你怎么知道信中内容?你拆开看过那封信了?”
文莺噎声:“我也是事后听别人说的……”
“信中内容真是对郁姐姐出言不逊么?”穆清清双目澄澈,映出文莺有些恼羞的表情:“我真的没有看过那封信,怎会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穆清清没有再问,长吁一声:“明日你留在家中,我亲自去一趟沈将军府。”
文莺双目圆睁,眼眶盈满水雾:“小姐不相信我吗?”
“我没有不相信你。”穆清清摇头,“但那封信是经过我手送出去的,无论她在信中写了什么,我都得还她一个解释。”
文莺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她怎么也无法理解穆清清为什么非要多管闲事。左右这迟来的解释也不能挽回沈家万人唾弃的现状,更不能平息郑国公因为婚期延后的怒火。穆清清这时候去了,难保沈家人不因迁怒而往她们身上倒打一耙,万一细查之后发现她在信里真的动了手脚……
穆清清素日里极好说话,绝大部分时候甚至可以没有底限地谦让文莺,但有时候她又正直执拗得令人无言以对。
翌日她早早动身准备前往沈将军府,文莺磨不过她,到最后只好跟她一起登上马车。
短短月余时间,沈将军府就从原来的车马盈门变得门庭冷落。
穆清清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文莺一路磨破了嘴皮子,临下车还忍不住劝:“沈家刚刚惹火上身,别人都是避如蛇蝎,我们上赶着来保不济会被别人怎么说。老爷夫人常常告诫出了门就是代表广恩侯府,你是穆府嫡小姐,身份举足轻重,就是不顾自个的名声,也得顾着自家人的脸面呀……”
“我有分寸的,你别担心。”穆清清下了车,看着还在车上磨磨蹭蹭的文莺:“你在这里等我,万事我会担着,我不会把你说出去的。”
文莺表情微僵,咬咬牙还是跟了下车:“我总不能让姑娘一个人承担,万一那姓沈的蛮不讲理,总得有人护着你。”
穆清清失笑,没有拒绝文莺继续跟着。
穆二小姐到访,沈府门房互视一眼,没有立刻将人迎进门,而是先派人往里面通传。文莺一见,越发牢骚这家人全无礼数,惹来门房冷眼频频,穆清清属实无奈:“你再这样就回车里去。”
文莺吐舌,不甘不愿地闭起嘴巴。
主仆二人等了好一会,才终于等到有人出来。
穆清清见来人有几分眼熟,略略回想,就记起了这位正是当日跟穆云凌在金乐府打架的沈府小公子沈思鹄。
沈家公子与穆云凌年纪相仿,看个头却比自家弟弟还要高出许多,穆清清不得不仰高脖子才能与他对视。
“招待不周,失礼了。”沈思鹄此前虽与穆清清见过一面,严格来说却并不算打过相识,只作抱拳:“家姐身体不适,近日不便见客,两位请回吧。”
穆清清摁下文莺蠢蠢欲动的双手:“沈小姐见好点了吗?”
“多谢关心,家姐已经好多了,只是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穆清清犹豫道:“其实此番前来,我有些话想跟她说,关于那封信的事。”
沈思鹄语气倏然硬冷几分:“事已至此,没有旧事重提的必要,穆小姐请回。”
文莺小声附议:“他说的对,反正说再多他们也不会领情的,我们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