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发生的事很大程度上呼应了书中内容, 可又出现许多截然不同的地方。可以肯定的是吴三小姐的确在金荷榭设下陷阱, 打算对谁下催|情|药。但这个计划却在施行过程中出现出奇不意的偏差,原本应该被下药的太子换成了五皇子,原本应该赶到金荷榭的吴三小姐变成了穆盈盈。
假设吴三小姐是因为她的阻拦没能去成金荷榭,那原本不该出现在金荷榭的五皇子会不会也是因为谁的原因去了那里?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如果真有什么人把五皇子引去金荷榭, 那这个人肯定也是事先知晓了吴三小姐的计划……
明知吴三小姐的打算, 却把五皇子给引去金荷榭。假如没有她在山石圃园误打误撞截下吴三小姐, 毫不知情的吴三小姐一旦进入金荷榭, 下场就是现在的穆盈盈。
虽然并不赞同吴三小姐的作为,可螳螂捕蝉却浑然不知黄雀在后, 这种感觉属实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穆清清正苦恼是否应该去提醒吴三小姐, 房门传出响敲的声音。推门一见, 素丽的简姑姑挑灯照来:“二小姐可歇下了?”
“还没呢。”简姑姑是凤宫主事, 能使得动她的只有凤宫之主, “可是姑母有事吩咐?”
简姑姑莞尔:“今日事多, 夜里娘娘睡不安稳,邀您饮酒赏月呢。”
穆清清心中一动,应声回屋去披了件外衫,随她往中庭走。
来时宫廊四角绢灯恍恍,皇后静坐凉亭,披着星月,透出一丝不显见的病白。两旁宫婢想为她添衫,被她摇头拒绝了:“清清来了,过来坐。”
穆清清顺着她招手的动作在旁边位置落座,捂上皇后微凉的手背:“这里风大,姑母还是添衣吧?”
“没事,这酒带劲,多喝两杯身子就能热起来。”
皇后往她面前推小酒盏的动作一顿:“忘了问你能不能喝酒了,能喝吗?”
穆清清听她说酒带劲正犯憷,可她有心想与皇后说点私己话,硬着头皮应了:“一两杯还是没有问题的。”
皇后乐呵呵地命人斟酒:“没事,这酒入口甘甜,且不容易醉。你就是真醉了也不必担心,姑母自会着人送你回去。”
穆清清捧着酒盏小小碰一口,发现确实不是那种特别烈的味道,入口之时味蕾还能品出淡淡果甜,这才就着桌上的酒菜慢慢喝完一杯。
酒盏见底,皇后命人重新续上。穆清清没有立刻去碰,忍不住说一句:“饮酒伤身,姑母当多注意身体。”
“你怎么跟弈儿一个样,见了我就爱叨我的身体?”皇后摸摸脸,她的病情不显,平日也格外注意让人掖着瞒着,就连太子都不怎么察觉。却不知为何赵弈见天领着太医给她请脉,仿佛一眼洞穿了她的谎言。
如今就连穆清清,好似也发现了一般。
若是只看脸色,穆清清当然不能够看出什么端倪。可她看过那卷预示着每个人命运的天书,书里的皇后身体在这时候已经频频出现不适之感,再过两年就连最为高明的医官都只能叹一声药石无灵。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只有偶尔小酌一杯。”皇后淡笑,“一个人喝酒过于寡淡,从前淳宁未嫁驸马,还能时不时过来陪我喝几杯。如今这宫里也没什么人能陪我喝酒,趁你今日宿在宫里,有你相伴姑母才能破格多喝几杯。”
闻言,穆清清也不好推辞,端起酒盏又喝下去。
两杯下肚,一股暖流贯通四肢,驱散了几分夜里的凉意,也驱散了白天压抑心中无法道出的那份寒意。
借着几分酒意,穆清清的胆子也壮大一些:“姑母什么时候发现金荷榭的事与吴三小姐有关的?”
皇后好脾气道:“我只是从你的反应猜出几分。宫中人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密不透风,顺着思路往下查,并不难发现端倪。”
穆清清闷声问:“那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见她并没有不识趣地逼问怎么处置吴三小姐,皇后露出满意之色:“吴三小姐我已派人送回长安侯府,此女私德有亏,纵然对太子有情,依我看却是配不上太子的。但长安侯欠下这个人情,就算不能赏一门合宜的亲事,想必也不敢忘恩负义。”
穆清清恍然,难怪书里的吴三小姐能够这么顺利地成为太子侧妃。倘若宫中人事并非密不透风,顺着思路就能查出端倪,皇后又岂会猜不透吴三小姐的算计?恐怕就算不是顺水推舟,这里面也定有皇后的推波助澜。
穆清清面色灰暗,被皇后看在眼里:“不能替盈盈还以公道,你是否怨怪姑母?”
看来简姑姑已经把白天的对话告诉皇后了,可话已至此,她想要公道只怕是求不来的。穆清清摇头:“我没有怨怪的资格。”
“可你心里还是怨怪的。”否则也不会说这种赌气话。皇后失笑:“盈盈既已破身于五皇子,唯今我能做的就是为她日后出嫁争取更多的利益。”
“但贤妃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机会,她也会从我手里得到相应的好处。”
所以这已经不能视作小辈之间的冲突,穆盈盈到底有无公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与贤妃之间的拉据最终是该达成共赢,还是决出谁胜谁负。
穆清清明白是自己格局小,纵然知道皇后有她的道理,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闷,顺着宫婢倒的酒默默又喝了几口。
世人云酒可解千愁,她却觉得越喝越愁。
皇后没有阻止她喝闷酒的动作,于是她越喝越醉,不一会就醉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