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氏福了福身,快速离去。
老太太则又吩咐人继续去找外孙女。
不嫁给张逊,穗穗以后的路大概不会很容易。
方氏喜滋滋地去将好消息告诉女儿:“不用管穗穗啦,你只管上花轿就是。”
周宝瑜脸色十分难看,断然拒绝:“这怎么行?是韩表姐要嫁到张家,不是我。咱们不都说好了吗?”
方氏愣了一下:“是这么说的不假,可穗穗不是不见了吗?你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就是想让你嫁过去。”
“娘,我不能嫁。”
“乖,娘知道你心地好,但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方氏耐着性子劝道,“你让了一次,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总不能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自己的婚事。再说,你不是一直心悦张家二郎吗?你放心,张家那边,我让你爹去说。”
周宝瑜双眉紧锁,心烦意乱:“娘,你根本就不明白。”
是,她心悦张逊。
十三岁那年,她见到少年张逊后,就再也不排斥小时候定下的娃娃亲,一心只想嫁给他。
她曾经以为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上辈子,直到婚后第四年,她才偶然得知,丈夫心里另有其人。他爱慕的,竟然是她最亲近的表姐——太子妃韩听雪。
她永远都忘不了,表姐的死讯传回后,她无意间看见张逊喝得酩酊大醉,不停地叫着“穗穗”,甚至失声痛哭。
原来不是他清冷克制,只是不喜欢她。
多好笑啊,当日太子夫妇落难,张逊帮忙上下打点,她还以为他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殊不知他是在为心上人奔走付出。
周宝瑜一向高傲,怎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她和他争执,气急之下连夜骑马回娘家,途中失足坠马,不幸小产。
成婚四年,她才有孕,可她还没来得及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永远失去了它。
周宝瑜痛苦愤恨,一生怨怼。
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六岁,距离她嫁给张逊只有短短半个月。
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当然不肯再走老路。
张逊不是喜欢韩表姐吗?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好了。说不定还能改变表姐早死的命运呢。
而她自己要走一条全新的路。
打定主意后,周宝瑜打听了张逊的行程,力邀表姐外出。凭借前世的记忆,设计了那次落水相救事件,成功退婚,还赢得了大度成全的好名声。
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偏生在这个关头,韩表姐不见了,家人逼着她上花轿。
她当然不愿意。
方氏见女儿不听劝,又急又气:“你怎么这么犟?娘向你保证,以后想办法帮穗穗找个好婆家,远远嫁出去行不行?”
周宝瑜苦笑,压根不是表姐的原因。
可她却只能以韩听雪为借口,死咬着这一点不放。
迎亲的花轿来了。
表小姐不见踪影,大小姐拒不肯嫁。
情况一度陷入了尴尬。
找不到外甥女,平江伯亲自去劝女儿,可周宝瑜就像是铁了心一般,死活不松口,逼急了就要自尽。
不是小女孩闹脾气,她是真动手,簪子直接在脖颈中划出血痕来。
平江伯深感头疼,他怕血溅当场,也不能让人直接捆绑。
“还没找到表小姐吗?”
“没有。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表小姐的旧识那里也找了,都没有。”
平江伯双手负后,急得来回踱步,跟夫人商量:“不然找个丫鬟先上花轿?反正盖头盖着,也不知道是谁,先把今天应付过去?”
方氏不赞成:“不行,这不是给宝瑜添堵吗?她就是闹小孩脾气。”
宝瑜有多在意张家二郎,她这做亲娘的又不是不知道。
新娘子迟迟不上花轿,张家迎亲的队伍也察觉到了异样。
新郎张逊神情严肃,上前询问。
他才十八岁,却有着明显不符合其年纪的沉稳。
饶是如此,得知情况的他,还是愣住了。
张逊双唇紧抿,隐隐听见女子决绝的声音:“反正我不嫁,我就是不嫁……”
平江伯脸上难掩尴尬之色:“这,你看,贤侄啊,这姐妹俩,俱是一样的心思,都不想让对方受了委屈,所以才……”
他轻咳一声:“不过你别怕,总不能让这花轿空着回去……”
张逊淡淡地道:“世伯,既然没有新娘子,那这婚礼就先延期吧。新娘子风寒尚未痊愈,不能见风,婚礼择日再举行。”
平江伯甚感意外,犹豫了一下,只能答应:“好。”
丢人就丢人吧,总不能把女儿往死里逼。
张逊向宾客行礼致歉,声称婚礼延期。
这场婚事,到底没能进行下去。
当然,这一切,韩听雪还不知道。
她睡得很沉,一睁开眼,就看到透过窗子照进来的阳光。
糟糕,睡过头了。
她心里一激灵,暗道不好。
一觉睡到了天亮,那她还怎么趁乱躲出去?
不对,这不是她的房间。
韩听雪呆愣一瞬,很快回想起来。在失去意识之前,她闻到一股异香,之后就人事不知了。
对未知的恐惧一点点浮上心头。
她下意识低头,见锦被下自己衣衫完好,略微松一口气。
忽然,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醒了?”
这个声音非常难听,听得人毛骨悚然。
韩听雪循声望去,见房中背光处,还站着一个人。
比声音更可怖的是他的脸,白板一样,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光秃秃的五个洞。
韩听雪乍然见到,瞬间一个激灵。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感谢在2022-02-22 20:59:36~2022-02-23 20:5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lle_zj1979、胎客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最新评论:
【
【只希望表妹不是个反派,看到这里我还有点同情她,虽然她的做法我不能苟同】
【误会表妹了,表妹原来不坏,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姓张的死渣男滚粗】
【表妹也可以重新开个重生文】
【唉!其实我觉得表妹不是真的坏心!第一是想远离上辈子的丈夫,因为他喜欢女主,然后上辈子的女主也是早死,想着避免女主早死,让她嫁给喜欢她的人,或许对她也是好的,对男的来说也是好的,对她自己来说也是好!】
【一切错误的根源都是张家急着去投胎,非要急吼吼地十天后就成亲】
【我觉得表妹也不一定是看上太子了 或许只是想远离前世的丈夫 】
【按爪】
【哈哈】
【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快把存稿君交出来!!!】
【撒花】
【周宝瑜是想嫁给太子吧】
【可以的可以的,又有新文看了!】
【加油】
【这表妹可以不嫁,设计别人让名声有损就那啥了……还好男主也重生了,就是这出场笑死】
-完-
第4章 怪人
◎你到底是谁?◎
“嗯?不说话?”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烦。
说话间,怪脸人还朝她走了过来。
韩听雪随手拎起旁边的矮凳,护在身前,大声问:“你,你是人是鬼?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试图用高声说话来给自己壮胆,但声音的轻颤还是泄露了她的惧意。
此时,怪脸人走到了阳光下,身形并未消散,也有影子。
韩听雪看得清楚,暗舒一口气:还好,是个人。
但很快,她又心生疑惑,既然是人,怎么会长成这样?
是生来如此,还是在脸上做了奇怪的掩饰?
怪脸人低低一笑,古怪又难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觉得呢?”
韩听雪心想,我一醒来就到这儿了,我哪里知道?
她大着胆子开口:“你,你是强盗?还是采花贼?我,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好欺负,我舅舅是平江伯,我夫婿的爹爹是当朝尚书……”
怪脸人冷笑一声:“你夫婿?”
韩听雪脸颊一红,强自镇定:“对!你要是识相的话,趁早放了我!”
——原本她不想提张尚书,也不认为那是自己公爹。但这种时候,她觉得提了可能更具威慑力。
说话的间隙,她紧握着矮凳,身体不着痕迹地往门口方向挪动。
只有几步的距离,那道门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却听怪脸人语气古怪:“放了你?”
他手腕寒芒翻飞,赫然是一柄锋利的匕首。
那匕首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光。
韩听雪听出他话语里的威慑之意,身子不由地轻颤了一下。
一向胆小的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勇气,将矮凳向他狠狠掷去,也不管自己没有穿鞋,只着罗袜,就向门口狂奔。
矮凳“砰”的一声发出巨响,落在地上。
在距离门口只有两步时,韩听雪被人拎住了后颈的衣领,前进不得。
她拼命挣扎,双腿乱动,却无法撼动分毫。
焦急、惋惜、恐惧……多种情绪交织,韩听雪不禁红了眼眶:“你放开我!”
可惜她声音绵软,毫无威慑力。
身后那人不但没有听话放开,反而拎着她往回快走几步,直接将她丢在了床榻上。
韩听雪下意识拿起枕头护在身前。
“跑什么?”怪脸人居高临下站在床边,声音低而怪异。
他似乎很有闲情逸致,还把玩着匕首。
见他手腕间寒芒翻飞,韩听雪有些后怕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幸好这人刚才没拿这匕首刺她。
怪脸人举起匕首看了一眼,意有所指:“我这匕首可不长眼睛。”
韩听雪害怕又委屈,眼底很快泛了红,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怪脸人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许哭!”
韩听雪双唇紧抿,默默擦拭眼泪,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可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再哭我就……”
见他凶巴巴威胁,韩听雪担心他真的动手,抽抽搭搭,小声辩解:“我,我没有要哭,是眼泪它,它自己不听话,非要往下掉。”
她真讨厌自己这一点,一遇见事就止不住掉泪。
怪脸人“嗤”的笑了一下。
韩听雪心里不合时宜地浮起一个念头:不管声音怎么难听,笑起来都差不多。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请你来,是让想你做一件事。”怪脸人语速极缓。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还收起了匕首。
韩听雪心内直嘀咕:这也算“请”吗?
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她抽噎着问:“做什么事?”
“据我所知,你是前杭州知府韩麒的后人。韩大人生前曾经收到过一本账册。只要你把那本账册默写出来,我就放你回去。如何?”
韩听雪有点懵,她眨了眨眼睛:“……这位好汉,我爹生前确实做过杭州知府,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账册。我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么能默写得出来?”
怪脸人重重冷哼了一声:“既然你不肯交出来,那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言毕,他大步离去。
韩听雪目瞪口呆,然而不过须臾之间,她就想起一事。
没有听到锁门声!
她心思急转,既然对方把她抓到这里,是为了一本账册,那么在见到账册之前,应该不会伤她性命吧?
这个想法刚一生出,就再也压不下去。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韩听雪迅速穿上鞋子,放轻脚步走到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她用力一拉。
掩着的门居然真的给她拉开了。
更令她意外的人,门口居然没人把守!
韩听雪还来不及欢喜,就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房子竟是四面临水的!
而且,她并未看见船只。
满腔的喜悦霎时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若在平时,看到这种建在水中央的房子,她肯定要惊叹建造者的智慧。然而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逃不出去了。
怪不得不锁门,原来是知道她逃不掉。
韩听雪默默阖上眼睛。
她在心内对自己说,其实也还好,反正她本来就是要偷溜出去躲避婚礼的。
突然被抓也算歪打正着帮了她的忙。
不然仅凭她一己之力,要出逃也不容易。
这个时候了,表妹已经坐上花轿了吧?
家里人会不会以为她是自己躲出去的?早知道她应该提前留书,省得外祖母和舅舅他们挂心。
一时之间,韩听雪脑海里涌上多种思绪,轻轻叹一口气。
那个怪脸人抓她是为了账册,如果能查清账册和她无关,应该会放她走吧?
冷静冷静,天无绝人之路,肯定会没事的。
如此这般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她紧张畏惧的情绪暂时稍稍减轻一些。
但是在看到身侧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走近的人时,她依然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女子,发髻整齐光洁,脸上一丁点表情也没有。
此人手持利刃,指了指房间,默不作声。
韩听雪稳了稳心神,试图向其解释:“这位大娘,你们抓错人了,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