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宁可丢下所有,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失去所有记忆,让我带你走?”
沈峤点点头。
“你说过,我是你碰见最有趣的「玩具」,在你感到厌倦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只是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峤后退一步,转身看着他:“厌倦我之后,放我离开。当一个玩具已经不能引起你的兴趣,你会随便丢弃到一边,我于你而言也没有什么用了,放我离开才是最好的,你向来都不会食言,对吗?”
喉结缓慢的滚动了一下。
蒋秋水的目光变得火热,他开口问道:“那你别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沈峤一字一句地说:“哪怕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不会后悔。”
“哈!”他的胸腔里蔓延一股苦涩的味道,将她拥入怀中,爱怜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那你就好好跟着我,做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厌倦你的准备。”
沈峤的眼角不禁一红。
她双手垂在身侧,任由着男人将她抱着。
第186章
那不是梦
原本蒋秋水要带她去抚州,但是并没有带她去,而是去了洛州的郦城盘了一座府邸,把她当成金丝雀一样养着。
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府邸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跟着蒋秋水的人,他们没有事情干就会伪装成富贵人家的下人干着活。
沈峤已经在郦城里住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她很少出去,一直待在自己这座小院子里,看着天边的颜色从湛蓝色逐渐变成橙红色,直到变成深沉的黑色,这才从院子里悠悠然回屋。
她打算在这里静静等待游戏结局达成的那一天。
但是怎么等,游戏界面显示的进度却保持着上次的进度,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一格。
至于蒋秋水,一直看不见他的身影,倒也省了应付他的功夫。
沈峤坐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少女容貌依旧,眼底那一抹骄傲逐渐被磨灭了棱角,算算这个身体已经是十八岁了。
但是她现在仅仅还记得游戏,自己叫什么名字,身边有什么人,经历了什么大事件。
看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她会将所有的记忆忘记掉,包括自己是谁也记不得了。
虽然和一开始预估的结果出现了巨大的偏差,但是她也不后悔,反而觉得这样也不错,所有人都不记得她,她也不记得所有,所有交集都戛然而止,成为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
沈峤刚要躺下歇息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对方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她走来,巨大的阴影投了下来,他伸手撩开她额角的头发:“沈峤,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好好好吃饭,看你给瘦的。”
“你是谁?”沈峤转过身,抱着被子,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这幅模样,刺痛了来人的双眼,他长长的叹息一声:“我叫蒋秋水,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也是你的丈夫。”
“蒋秋水?我的丈夫?”
沈峤喊了他的名字,她歪着头问道:“我已经嫁为人妇了?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在说什么呢,你忘了我,我就让你想起我。”蒋秋水目光锁定她脸上,低低的嗓音里传出不容置疑的话语:“你忘了谁都可以,唯独我不可以忘记。”
说完,他抱住了她,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样说道:“我说过了,要你做好一辈子不会被我厌倦的准备。”
这种话语他说了几次,沈峤呆呆地看着他。
“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被少女直勾勾地看着,蒋秋水嘴角勾起,他微微一眯,凑近了过去,轻轻啄着她的脸颊,慢慢挪移到唇角上。
触及到嘴,沈峤忽然挣扎:“等等,蒋秋水,等等!”
可是蒋秋水力气很大,直接把她给死死地按住,他恶狠狠地撕咬着她的嘴唇,血腥味在两人口中蔓延出来,他强硬地钻了进去,用这个方式宣告他的决定。
沈峤茫然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她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头,将他推开:“你冷静点!”
这几日未曾好好吃饭,想用点力气却发现使不上力气,她喘着粗气,瞪着眼睛看向蒋秋水。
蒋秋水这次并没有强硬地抱着她,而是松开了她。
银眸里闪烁着少女的身影,他转过头:“沈峤,我不会让你忘了我的,不会。”
他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
在走出家门之前,他殷切无比地希望身后人能喊他一声,说什么都行,只要呼唤他的名字就好。
但是沈峤只是看着他走出房门,嘴唇里未曾发出一声。
——
此时此刻,京城皇宫中,御书房中。
御书房里仅仅只有一盏油灯在维持着光明,除了这光照之外尽是一片黑暗。
一轮残月挂在半空中,冷冷地用它的清辉洒在地上,而后隐在雾霾之后。
年轻帝君翻阅着今天新送上来的奏折,他手中的狼毫沾了朱墨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便收了起来,他放下笔,看着远处的黑暗,露出了白日里不曾出现的迷茫。
“皇上,夜深了,去歇息吧……”一直站在他前面的沈浪张口道:“你再这么折腾下去,也吃不消……”
“再说,你有她的消息吗?”年轻帝君抬眸看了一眼他问道。
“没有。”沈浪摇摇头:“带她走的男人也是不知所踪,此人行踪诡秘,狡兔三窟,想要抓住他难如登天。”
“是吗,那你继续查,有消息了再说……”
年轻帝君叹息一声,靠在龙椅上,凝望着自己的右手。
等他从那次苏醒过来,还问了无数次她的下落,但是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她已经成了罪臣,全城追捕,从京城被贼人所救之后不知下落。
在那之前,他竟然还带着一群卫兵去那牢狱中,亲手伤了她。
用这个右手,伤了她。
可恨的是,他这绝对不是第一次这样干。
无数称之为绝望的情绪瞬间吞噬了他,他就像被甩在陆地上的鱼,用尽全身力气在呼吸着。
“是……”
沈浪也是同样的心境,他微微低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右手。
他,打了那个小疯子巴掌,打得很狠。
他记得他当时的模样,是多么厌恶她,是多么憎恨她。
他也记得她当时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错愕和惊喜,逐渐变成了无助和惊慌,到最后的低垂目光。
不,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以为他是在做梦,醒过来之后还跟自己大哥笑道:“大哥,你知道吗,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我梦见我和大哥一起把她赶出了安平王府,把她给流放了,完全不问她的生死,后来她大难不死回到了京城,我还打了她,给她带了枷锁,带她游街,看着她被京城百姓拿着臭鸡蛋烂叶子辱骂……我这是什么荒唐的梦啊!”
“后来,我还做了别的梦,不是我打死她,就是大哥打死她,啧,死相真的很凄惨,我都佩服我自己我是怎么想出来那么多方式弄死她的。”
“这小疯子要是知道了,不得跟我打起来,总说我老不念着她好……”
他以为大哥听完之后只会拍一下他的脑门说:“你这做的都是什么梦,多大个儿了,还跟小丫头过不去。”
可是,大哥却沉默了。
他那双眼眸里涌出了悲伤:“沈浪,我也做了同样的梦,但是很不幸,那是真的,不是梦。”
第187章
在哪见过他
两个男人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沈浪抬眼看向他:“陛下,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失去了对她所有记忆,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们却不记得了,您不觉得哪里有诈吗?”
“我也想知道。”闻人白说道,他的神色有些萎靡:“也许是我做得太过了,她又是那么骄傲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留在伤了她的地方呢?”
肯定是恨他太过无情,恼他不讲理,宁愿跟着那个男人走,也不愿意留下听他一句辩解。
但是,为什么,他会做出根本不像他的选择?
为什么,他忘了她?
“我了解她。”沈浪深吸一口气:“她要是恨你,就绝对不会来看你了。”
闻人白轻轻地哼了一声:“是吗,希望跟你说的一样。去,让他们加快速度,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是……”
沈浪应了一声。
御书房门外传来了公公的声音:“陛下,安平王沈逸城参见。”
“进……”
御书房门被推开,沈逸城提起长衫下摆跨越门槛进来,他先是行了礼之后道:“我已经按陛下的意思,将她关在安平王府里了。”
“嗯。”闻人白摆了摆手。
“陛下,您还是太过冲动了,提早打草惊蛇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沈逸城淡淡道:“此外,我得知了一个情报。”
他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字条:“我们三人因为不明原因昏迷不醒那一阵子,是她用了特别的方式让我们从昏迷状态中苏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有她的下落。”
一听到有她的下落,闻人白便站起来走了下来,接过纸条打开:“她在哪?”
“在洛州的郦城。”沈逸城说:“她就住在里面一间府邸,是最近才刚易主的。”
闻人白便再也坐不住了,他眯着眼说道:“沈逸城,你留下帮我主持大局,这次前往不能带太多人,只需要我和沈浪二人就足够。”
“是……”
沈逸城应声道。
——
已经进入了冬季,郦城依旧保持着凉爽适宜的天气,隐隐约约能听见飞鸟婉转的叫声和翅膀破空声。
沈峤从房门里出现,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的一张贵妃榻上。
她半眯着眼躺在贵妃榻上好不惬意,虽然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怎么在这个院子里。
但是院子里的所有下人告诉她,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她才会心安理得这么享受时光。
“这么喜欢晒太阳?出来也带个薄毯?”
此时一个妖孽的声音传来,随后暖呼呼的东西覆盖在自己的腿上。
沈峤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笑道:“秋水,你来了,今天有什么甜点?”
蒋秋水笑了笑,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还有蜂蜜茶。”
“太好了。”沈峤点点头,她舔了舔嘴唇:“那什么时候吃?”
“一会就让人送过来。”
蒋秋水满眼宠溺地说道,拿起一把梳子给她一缕发梳了起来。
“秋水,我今天早上听说外面好像不安全,好像是出现了两个人,在满城找一个女人呢。”沈峤忽然提起来这个话题:“这里安全吗?”
“在这很安全。”蒋秋水回答道:“这里是你我的家,没人能闯进来——就算想要强闯,也得问问我府里那些人同不同意。”
看着少女一脸放心的点点头,他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啊,她只记得他了。
就这样,一辈子永远只记得他就好了。
“你只记得我,真好。”他低喃着:“忘记他,忘记所有,只有你我相依。”
沈峤听见了他的低语,不由得看了过去:“我要忘记什么啊?”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大脑倏地空白了一下,紧接着她表情露出了痛苦之色。
好像一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瞬间将她围拢过来,在那黑暗里那一道光芒越来越弱,到最后只能发出星星之火。
她在恐慌,那股叫做浑噩的感觉。
“沈峤!”
一道声音将她从黑暗里扯了回来,她抬眼看向将她拦腰抱到房内的妖孽男人:“秋水……”
听着外头响起的声响,这次蒋秋水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凝重,看得沈峤有些担心他:“秋水,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刚要回答的时候,外面惊慌的声音传了过来:“秋水大人,有人要强闯进来,是两个男人……”
蒋秋水脸上并没有感到意外的表情,倒是笑了起来,笑得无比诡异。
他小心地把沈峤放了下来:“他终究还是来了,我的妻子,跟我一起去看看吧。”说完,他将她的头发,衣衫都重新整理了一次。
“要去看什么?”沈峤不明所以。
“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峤跟着他来到了发生骚乱的地方,从这边看过去可以看见这里一片狼藉。
在那片狼藉之中,站着两个年轻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气宇轩昂,眉宇间满是张扬,他身上穿着上好的料制作而成锦袍,显示着这个男人身份尊贵。
看到那个男人,沈峤微微蹙起眉毛,心里涌起来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她扯了扯身边的人说道:“秋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好像是在惧怕什么似的,她问话的时候还往蒋秋水身后躲了起来。
“见过,只是你已经不记得他了。”蒋秋水十分享受她对自己的依赖,他目光看向那边的两个男人,似笑非笑:“我还以为是哪个客人,原来是皇帝陛下啊,敢问陛下进我这小小的府邸有何贵干?”
闻人白看到他们靠在一起的场面,不悦地蹙起眉毛:“我来带她走的。”
“呵,不愧是皇帝陛下,只带了一个人就敢闯进来……”蒋秋水眯起了眼睛:“你们先过了我的人这一关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