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丘见着众人毫不讲理,气得就要上前与大家争辩。
叶问今拍拍他的肩膀,又俯身将扑在地上马上要去拉围观群众裤腿的孙元武扶起,与大家说道:“大家放心,此事我定会负起责任。我们叶问今医馆向来是敢作敢当。此事是我处理不周,在下给大家伙配赔个不是,至于孙大哥,你与我来。”
这几日刚存了几两银子,心里再不舍得也只得花下去。她咬咬自己的下唇,让自己不那么心疼。
爷爷从柜台拿出存银时,眼里满是鄙夷,孙元武嘴角却露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孙元武收了银子,便大方地表示原谅她,周围人也骂骂咧咧地散去,留下叶问今和荣丘站在空无一人的医馆门口,方才那对小夫妻也混在人群中失望地离开了,或许回头还在庆幸自己没在这儿看牙。
荣丘气愤道:“你就这么赔他钱?那大家不都知道你乱拔牙了?”
“你我都知他们在糊弄人,若我此时争辩,岂不是将自己放在比患者高的位置去指责患者,往后还有哪个病人敢来。我就吃了这哑巴亏,往后注意些便是。”
“你帮那人,他却恩将仇报,往后你别给他看了。若你再遇见这等没事找事的,就来找师父师叔,咱们替你好好教训他们,竟敢欺负到我们小徒弟身上。”荣丘的眼里满是心疼,许是见不得别人受委屈,每日被张正平骂时都不见他脸色有变,如今却是眼眶湿润的。
“这事儿我确实没有证据,若我再与他纠缠,只会将事情闹大,到时整个溪台镇的人都知道,生意更是不用做了。师父,你放心,我这几日还算有些积蓄,若我困难一定先找你借钱。”从前叶问今当荣丘是师父是哥哥,如今荣丘那念叨的样子却越发像个老母亲。
每次一有事儿他和师祖就会出现,像是护崽儿的母鸡,让她的心里总是暖的,也不觉得自己在这宁同路无依无靠。
“小徒弟,你放心,就算没人来你这医馆了,还有咱们师叔几个,咱们的牙也好不到哪儿去,拔了也行。”荣丘握紧拳头,眼眶微微发红,小徒弟越是笑得灿烂,他就越是替她委屈。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的牙好!我的医馆也开得下去!”叶问今被他那愤愤不平的样子逗笑了,把他推回铁铺去。提醒道若是不回家便让他们过年的时候一起来吃年夜饭。
夜里,叶问今与爷爷一同算着账,这几天好不容易存下的银子,这会儿又全都付之东流了。
见爷爷苦着脸,为自己犯着委屈。她义正言辞、斩钉截铁地说:“这钱该花!该花!这不给咱们免费打广告呢嘛!说明咱们医馆讲理,往后人只会越来越多!”
她安慰了好一会儿爷爷才舒心些,其实她的心哪儿不难过呢。
白花花的银子就给了那没良心的孙元武了,自己还次次叮嘱他保护牙齿,好心喂了狗了。
不知他有没有一句真话?
跑堂的到底招了没有?
有没有给王二娘帮忙?
不过这事儿终究是自己疏忽了,虽然留下了牙,却也没想到还有那样不讲理的一出。并没留下其他更有力证据,这也刚好提醒她在惹上更大的麻烦之前就要推出相应的对策。
她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爷爷,可得麻烦你这几日多费些笔墨了。”
第二日是休息日,也是腊八。
可得要找蔚忻忻聚聚,顺便好好喝上一碗腊八粥才是。
她来到松阳布匹,在柜台处没见着蔚忻忻,倒是见到了蔚夫人。
第一次见面时蔚夫人是没认出她的,后头蔚忻忻与她说了,这才想起这面熟的姑娘是何人。从前只觉得这娃儿在病里看起来柔弱得不行,风一吹便要倒下去。如今见着,眉目里多了几分干练,不过圆润的脸型还是与温柔的叶夫人有些相似。
她热情地招呼着,想着偷摸给她便宜些,一是看在女儿与她交好,二是这姑娘确实命苦,年纪轻轻便没了父母,每次来都是一人买一家老小的衣服。
“伯母,我来定几件成衣。”
“将尺码登记一下,来取的时候付钱就行。”
“谢谢伯母。忻忻去哪儿了?”
“她啊...”蔚夫人脸色一暗,后又恢复了神采,“我这姑娘吧,就是贪玩,叶子...问今你帮我也劝劝她,别每天不干正事儿。”
叶问今挑挑眉,好家伙,这是又跑去花天酒地了。
她两步并做一步赶到永梦楼,这大白天的永梦楼也还是人满为患。来这样的地方叶问今是有些心虚的,进门之前特地松松肩膀,鼓起气势,但又不能太夸张,就当自己也是来玩的。万一气势过盛,被以为是挑事的赶出去可不好了。
不出所料,今日又是温公子的主场,这温公子一出场,舞台便呈旖旎之势,暧昧得很。一举一动引得台下小姐们惊呼连连,但他却眉目低垂、毫无波澜,在这绸缎锦簇中如一股清流,吟诗唱曲好不高雅。
可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爱慕者蔚忻忻如是说。
叶问今坐在她的身旁,置身事外的样子,俨然她的监护人。
“我说,今天腊八,要不和我出去喝腊八粥,顺便给伯父伯母稍些。”
“这永梦楼会送。”
“听曲儿送腊八粥?”
“是啊,还是温公子亲自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