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没有靠此盈利的打算,那些御医们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想借此给立功扬名的人自然不少。
顺和帝把和最后两个建议的奏本都压了下来,这是他今日登门顺康医馆的初衷。
今日的医馆早已不同刚开张时的冷冷清清,顺和帝下了马车就被那满院子停着的骡车、马车、驴车给惊了一下,
“这些都是来看病的?”
“那是自然,”
那帮着拴好马车的小伙计很自豪的说道,
“老爷您还是来早的了,再等会远道而来的病人才多呢!”
顺康医馆大门非常的宽敞, 一进门就见到右手边排着十几人的队伍, 每人手上拿着药方子耐心的等待着, 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五号,王五,你的药配好了,过来取药。”
“哎哎,来了…”
顺和帝不禁迈步往那边走去,
“大伯,大伯,”
一个声音急忙喊住了他,
“你走错了,要看病先来这边。”
被称作大伯的顺和帝回头,就见一个半大小子站在一个椭圆的柜台前,见他驻足回头,那问询台前站的小伙计微笑着问道,
“大伯,那边是药房,问诊在这边。”
顺和帝严肃脸,
“孙怀成在吗?我是他的朋友。”
一听是孙大夫的朋友,那小伙计忙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指着左手边的走廊道,
“顺着这里进去,孙大夫在第一间诊室,门上有他的名牌。”
儿科诊室的门紧闭着,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不少等候的病人,大大小小的孩子被家长或抱着或揽在怀里,许是病了的缘故,都甚是乖巧…
顺和帝拉住了三舅要敲门的手,
“他现在正忙着,咱们先去别处看看。”
内科诊室…针灸科…每个诊室都是独立的大房间,里面隔成两间,里间大夫坐诊,外间病人按照进门顺序拿着号码牌候诊,大夫开了方子再去交银钱,然后抓药…
顺和帝看着心里点头不已,惠民药局若是照此布局确实不错,不觉间,他走到了最边上的一间诊室,外面候诊的椅子上空无一人,他心下以为此诊室大夫怕是医术不行,眼睛漫不经心扫过那门上的名字,
‘外科诊室,方元辰’
“三舅,你看。”
顺和帝不敢置信的拉了自己舅舅一把。
吕国舅看清那名字时也是一惊,
“真的假的?莫不是同名?”
话虽是如此说,可两人都明白,能在医馆坐诊的,又是外科,怕不是就那一位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时,方元辰正在给手上的病人缝针,这是一位手臂被刀剑所伤的病人,伤口很深且长,必须缝合才行,把手上的羊肠线打了个结,剩下的包扎就交给了学徒。
净过手后,方元辰打开诊室的门,目光对上外面站着的人,清隽的脸上缓缓扬起一抹微笑,
“嘉言!”
一向威严示人的顺和帝捻须微笑,
“这么多年未见,方兄没什么变化,朕却老了。”
又恢复了面白无须的方元辰看着顺和帝那长须短髭,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他欣然一笑,
“确实好多故人都说我没什么变化。”
顺和帝…
方元辰把人领到了后院自己休息的房间里落座,两个二十多年没见的故友心里都有各自的唏嘘,顺和帝先开了口,
“不知方兄缘何会在此坐诊?”
“此事说来话长,”
方元辰早就把往事都放下了,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三个月前,我女儿带着一双儿女来京里讨生活,正逢此医馆开张招妇科大夫…”
一听他说起女儿,以及夫妻放心不下女儿,索性就留在京城陪伴,顺和帝压在心底多年的石头骤然就被移除了开来,
“朕这些年偶听太医提起过你,民间的方神医,一手绝妙医术救人无数…”
“都是江湖好友抬爱罢了,”
方元辰谦虚道,
“不知嘉言今日来这医馆是?”
日理万机的皇上来这医馆肯定是有事,方元辰自是不会没有眼色的耽误他太多时间,至于两人以前的交情,不说当年两人已经反目,就是不反目,一为帝王,一为江湖草莽,时隔这么多年又有什么话可讲呢?
“朕想在各州府推广惠民药局…”
一听是为惠民药局而来,方元辰忙道,
“我们东家就在附近,不若让她来介绍更周详些。”
顺和帝自然点头,他微服来访本就是想找徐欣芮的,可此人不在新开的桌球铺子里,现又不在医馆,可真是够忙的。
此时徐欣芮在哪里呢?在离顺康医馆不远的一家新开的粮铺里,今日是开市吉日,她的粮食又早早备全了,这铺子就选在和桌球馆同一天开业了。
‘年年有余’粮铺开在了周围都是人家的巷子口,这周围的人家就是徐欣芮瞄好的潜在客户,开业时采取的是‘买一送一’开业大酬宾活动。
“每买一斗粮食即送一斤稻谷喽!”
一大早粮铺里的小伙计就敲着锣挨着把附近的巷子都走了一遍,每逢碰到大爷大娘还会多解释两遍,
“任何粮食都可以买,送只送稻谷,仅限开业第一天。”
呼啦啦,人群开始往粮铺门口涌来,早早从顺康药铺调拨过来帮忙的小伙计迅速拉起了绳子,早称好的一斤斤稻谷装在小麻布袋子里堆在了交钱的柜台前。
“承惠三十五文”
徐欣芮听着那掌柜报账的声音,心里感慨此时粮价是真便宜啊,这还是京城的价钱,江南谷价只有二十文一斗…
那客人付了钱后马上被站在一边的小伙计接了过去,
“客官,这是你刚才付钱的收据,请收好,这是赠品一斤稻谷,你看看成色。”
一斤稻谷不多,可是实实在在能吃的口粮,随着拿到赠品的人回家后,一传十十传百,往这赶的人越来越多。
徐欣芮正想去顺康医馆调几个人过来,就见梁东擦着汗从后门跑了进来,
“东家,来贵客了!”
梁东听方神医要寻东家本不以为意,他喊门口执勤的汉子让他和小姐说一声有空再过来时,那人朝着他小声道,
“梁管事,方神医那位朋友是皇上,还是让夫人尽快赶来的好。”
徐欣芮匆匆来到了医馆,微微屈膝福礼道,
“臣妾恭迎皇上。”
顺和帝含笑道,
“齐夫人免礼。”
“不知陛下来此所为何事?”
徐欣芮有些摸不着头脑,方神医不是说不想让皇上知道他进京了吗?如何皇上会来此?还有找自己来又是为何事?
方神医在旁含笑起身,
“皇上来此想问询惠民药局之事,我那边还有病人等着,就先不奉陪了。”
顺和帝想及太医院那些御医的奏本,又想想眼前之人那小小的煤球让国库源源不断的进账,即便是老皮老脸,也有些微的面热,
“朕准备明年开春在各地州府建惠民药局,太医院的御医们纷纷上本说要按照顺康医馆建设,朕今日闲来无事就到此转转。”
“御医们能看中我这医馆是我的荣幸,”
自己这医馆的设计本就很超前,徐欣芮不以为意道,
“此医馆的建设图纸还在,我回去找来给圣上过目就是。”
“朕还听说有两种药的销量非常大,”
金莲清热散剂和针对小儿清热的两种散剂是所有成药里销量最大的,不光惠民药局用的多,就是民间各家药铺都从顺康药铺进货,甚至已经名声远播,外地来的客商都会采买,
“却不知…”
顺和帝话说的有些艰难,他今日微服来访,就是想先探探她的口风,不知她那药方能否割爱。
“皇上想知道成本如何吧?”
徐欣芮出言拦住了顺和帝的话头,这医馆想照着建她没意见,想要药方子,门都没有,她起身朝门外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隔壁院子现在就在制药,皇上不若去看看这边的成药和太医院的有何区别?”
顺和帝跟着她起身,外面吕国舅闲着把这医馆全转了一圈,正好回来就碰到了他们出门,徐欣芮心思一转道,
“国舅爷也来了,那就一起吧。”
墙上的院门由梁东亲自打开,一进院子就有五六道视线从不同方向扫了过来,看到东家和同行的人后,那视线很快就消失了。
今日是太阳当空照的好天气,院子里摆着很多晾晒药材的架子,徐欣芮接过白色长衫套到外衫上,示意皇上和国舅爷也照着穿好后才带着他们进了东边的厢房里。
挑拣药材、蒸、煮、煎、炒,一份只卖两三文钱的清热散剂,每道工序一点都不能马虎,顺和帝和吕国舅挨着看过来,直到那散剂装进坛子摆上货架。
徐欣芮把货架上挂着的一个木板子取了下来,拿到了顺和帝的面前,
“皇上,这上面是这清热散剂耗的人工,我这里的人工费在京城算是中上水准,”
她又往下翻了一页道,
“还有这一页是材料用量,那些损耗都要算进成本里,只有好的药材才能有好的疗效,我对此药的要求就是疗效第一位。”
顺和帝看着上面的人工和材料消耗沉默不语,一笔一笔记的非常的清楚明了。
“这清热散剂是很普通的方子,因为疗效好才销量越来越大,但也是定价最便宜的,抛去人工和材料,利润微乎其微,”
顺和帝是聪明人,她话里的潜意思他都懂:方子普通,御医如何会不知,但做出的散剂疗效却不好,那肯定是药材选的不好,再就是人工,民间的人工再贵,也就几十文一天,若是交给太医院来做,那人工钱是算还是不算?
最最重要的是,这药又便宜又好用已经深入人心,若是卖贵了,就失去了自己的初衷,若是卖便宜了,那自己得往里添多少银子?
徐欣芮看看顺和帝不虞的神色,以为他心里对自己的说词不满意,想了想又道,
“当然这成药有不赚钱的,也有赚钱的,不然我这医馆怎么开的下去?”
她这话一说,顺和帝的面色马上和缓了很多,
“哪种药赚钱说来听听?”
“人参养生丸!这些日子正在出此药,”
徐欣芮指着对面道,
“皇上想不想去看看?”
人参独有的味道顺和帝很熟悉,亲眼看着那人参切片磨粉,再到那一粒粒的蜜丸装进了坛子里,贴上封条,顺和帝饶有兴致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