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很正常的语调，听在旁边当背景板被人忽略已久的太子殿下耳中，他怎么就听出了撒娇的味道？
这女人，这女人……也太不像话了！
他眼皮子一跳，扫个眼风过去，以为要看到好友尴尬的场面。
第64章
诚意，坦白
岂料，陆治非但没觉得芷旋言行不妥，反而献宝般地火速从怀里掏出一罐药膏就递了出去：“来来来，我这儿有药膏，效果没话说，抹几次就好。”
太子殿下估摸着，那罐药膏貌似都还带着陆治那夯货的体温！
他家太子妃也是荤素不忌，毫不客气，一伸手就将药膏给接了过去。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掀开衣领抹药了？太子殿下心里阴沉沉地想着。这灵感来自于新婚拜堂时，芷旋当众撩起袖子的举动。
太子殿下知道，那会儿他家太子妃只是想露出手臂上的守宫砂以证清白。不过，在太子殿下看来，她的行为依旧还是太过冒失了些。
司空烨很担心，他家太子妃这个节骨眼儿上，是不是还要来一波不按常理出牌？
好在芷旋只是将药膏揣进了袖口，太子殿下悬着的心总算给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那俩人是不是太过热络了些？
瞧瞧素来被称高冷之花的陆大谷主，此刻竟然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叶氏，嘴上语速极快地追问着：“司空烨那家伙是被你给扎好的？”
“你怎么知道是扎好，不是喝药喝好的？”芷旋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陆治听了，一副得意洋洋，料事如神的样子：“喝药哪有这么快？你看他都能赶着马车飞驰电掣了，如此神奇除了扎针还能怎样？”
“果然是神医。”芷旋莞尔一笑。
陆治忙不迭摆手：“见笑了见笑了，我这水准搁在别人眼里还行，搁你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你的针灸之术可远在我之上。”
“不必谦虚，相互学习。”芷旋喜欢跟有真才实学的人交流沟通，这样才能有所进步。
陆治何尝不是如此？
就医术领域，他一个人独孤求败多少年，好不容易遇到个医术有可能还在他之上的大夫，这会子他整个人都活络起来了，跟平素那副淡然的模样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远。
就这样，俩人越聊越投机。
太子殿下坐在榻边儿，芷旋坐在榻上，陆治站在榻前。就他们这位置布局，芷旋跟陆治聊天时总要被司空烨这个人形障碍物影响视线，陆治也时不时地就需要绕过司空烨，探出头去才能看清芷旋的表情。
这样也太不方便了。
就在太子殿下再一次成为陆治眼前的障碍物时，陆大谷主直接一个挥手就朝好友推过去。
本以为一掌就能推开，没想到人家病娇太子坐得稳稳当当，硬是动都没动一下。
“行啊司空烨，就冲你这精气神儿我就不担心了。”陆治比了个大拇指。
说得好像他担心了似的！他不是一直跟叶氏聊得热火朝天？太子殿下黑着一张脸，源源不断地释放冷气。
说起来，太子殿下还真误会了。事实上，陆治的确挺担心他。不过，那是在他见到司空烨之前。
现如今看到好友活蹦乱跳的，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别人不知道，他陆治还能不清楚？就司空烨这号人物，倘或不是身子拖累，就他皇叔那样的，十个都不够他玩儿。
心底担心没有了，陆治也就放飞自我了：“之前瞧着你马车赶得不错，继续努力去吧！”
别在这儿碍着他们聊天了。陆大谷主意思很明显。
太子殿下反问：“孤赶车？”
芷旋和陆治对视一眼，又齐齐望向他，末了还步调一致地点点头！
太子殿下彻底爆发了：“陆治！”
煞气很重呐！
陆大谷主眨眨眼：“怎么了？”
“滚出去骑你的马！”
陆大谷主连连摇头：“不要，我要同芷旋探讨医术。”
芷旋？
这称呼还挺亲近的。太子殿下眯了眯眼。
陆治最是了解太子殿下，见他这副样子，知道他气得不轻，随时都有可能原地炸裂。
本想认怂，他又念及芷旋在身边，不能在同道中人跟前落了面子，遂清了清喉咙，换了个说辞对太子殿下道：“我们还要商量你的治疗方案。”
我们？
进展够快，这都凑成一堆儿了？
芷旋感觉，太子殿下落在她脸上的视线恍若淬了毒，好生吓人。
“要不，我去赶马车？”车厢内空气都快结冰了，芷旋想要溜出去。
太子殿下一把将她摁回榻上躺着，接着就转头盯上陆治：“你的马不想要了？”
外面那匹白马，乃是陆治的心爱之物，平常洗刷打理都亲力亲为。
很显然，他再不出去，那匹马就得遭殃。
“给！”陆大谷主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信件直接丢给司空烨，接着就气哼哼地下了马车，跃上他的大白马，掠空而去。
芷旋撩起车帘，望着陆治打马而去的背影，嘴里道：“他一路辛劳，快马加鞭地赶来救你，你就这样将人家赶走了？”
“他救的似乎是你。”太子殿下提醒。
芷旋瘪瘪嘴，没好气地道：“救我只是机缘巧合，人家可是冲着你来的。”
听她开口闭口都是提及陆治，太子殿下心里很不得劲儿，本想晾一晾她，又怕她胡思乱想以为他司空烨是个忘恩负义的人，遂稍稍解释了一句：“他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是这样吗？
芷旋探究地望向司空烨。
却见得太子殿下已经展开了被火漆密封的信件，越看越是神色凝重。
“出什么事儿了？”芷旋心里一紧。
司空烨直接将信纸递给了芷旋。
芷旋狐疑着接过来一看，心内大惊。她心惊的不是局势，而是太子司空烨的态度。
信中提及的，无不关乎他的身家性命，他却毫不犹豫地向她袒露了。
无论前世今生，芷旋身份限制，接近她的人大抵都带着目的。因而，她很不容易相信一个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的处世态度，大抵如此。
面对司空烨，也一样。
一开始，司空烨就帮了她，救了她。她对司空烨存有感激，却也会觉得，司空烨对她的种种信任都是基于拉拢护国公府为目的。
所以，她一直想对司空烨好，很好的那种。然而，她也会稍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会什么事情都告诉他。
可司空烨不同，自身处境堪忧，对她却一直颇为信任。
而今，龙卫传来的，关乎身家性命的东西，他都一股脑儿地展现在她面前。
他这是在，对她表达诚意么？
芷旋心脏一抽，她眨了眨眼，扪心自问：我是否也需要对他坦白？
太子殿下闻听心声，下意识地抬眸望向踌躇不已的芷旋，不禁疑惑：叶氏还有什么需要对他坦白的？她还瞒着他什么？
第65章
彼此，敞开心扉
迎上司空烨满是探究和狐疑的眼神，芷旋心内下了决定，嘴上却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太子殿下忙问。
芷旋忽觉鼻子一酸，眼圈儿都红了。
说起来，司空烨算是她穿越后第一个对她抱有善意的人。纵然，他一开始对她的好并不单纯。
可是，生在皇家，处在司空烨的位置上，他也没法做到单纯。
芷旋私以为，倘或位置调转，自己绝对做不到对刚成亲的挂名妻子，而且还是被皇帝恶意赐婚给自己的草包妻子这么好。
要换做别的皇家子弟，就算不害她，至少也要严加防备她。谁知道她有没有被皇帝控制？
当然，芷旋不清楚，太子殿下时不时地能听到她的心声。所以，太子殿下压根儿就没有怀疑过她跟皇帝有任何关联。
也亏得芷旋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个不靠谱的读心术，所以这会儿感动得一塌糊涂。不然，以她的防备心，不容易这么快就对太子殿下敞开心扉。
“究竟怎么了？”太子殿下瞧着自家太子妃眼睛里都浮了一层水雾，禁不住蹙眉再度探问。
“没事儿，你坐进来点。”芷旋摇摇头，压下眼底的泪意，将自己的身子挪开了些，方便给太子殿下腾出足够的活动空间。
司空烨的确是坐得不太舒服，屁股就挨了点儿软榻的边角而已。芷旋主动往里面挪，他也就没客气，身子往里面坐进去了些。
俩人都没有发现，太子殿下似乎对靠近他家太子妃越来越没压力了。往常，他可是不随便靠近人的。
芷旋将衣袖撩开，露出手腕上戴着的鸡血石龙凤手镯。在太子殿下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道：“这手镯内有乾坤，你知道吗？”
“嗯？”太子殿下双眸一眯。
芷旋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两只眼睛直视太子殿下，生怕漏掉了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反应。
刹那间，两人四目以对。
一切恍若静止一般，双方面上都没有丝毫波澜。
良久，还是太子殿下率先打破沉默：“龙凤镯乃是大睿皇室嫡后信物，比凤印更甚。”
凤印至少还允许继后掌控，龙凤镯却不行。
甚而至于，在司空皇室，龙凤镯与玉玺几乎具有同等威力。
想到此，司空烨自己都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怎么就轻易将龙凤镯给了叶氏。
好在，他并没给错。事实证明，叶氏的确是龙凤镯的主人。
司空烨表情变化极为细微，也没有任何破绽可寻，芷旋并不清楚他心中的九转十八弯，只道：“镯子内有个空间……”
“空间？”
不等芷旋说完，太子殿下就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芷旋被对方夸张的反应给吓到了：“对、对啊！”
太子殿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伶牙俐齿的太子妃，此刻就竟被自己吓得双眼圆瞪，面上禁不住有些歉意：“是孤反应过度了，对不住。”
还给她道歉？
芷旋受之有愧，忙道：“其实我激活空间好久了，最开始怕你要回手镯，我就没敢吭声儿。”
“要回？”司空烨闻言，直接就笑了：“镯子是女人戴的东西，孤拿来做什么？孤说过，它是母后留给儿媳妇的。”
“我这也不算她儿媳……”话音还没完呢，她就被太子殿下投来的阴森眼神给吓得没了声儿。
“也是奇了怪了，我干嘛怕他？”芷旋在心内嘀咕。
她还知道怕？太子殿下眼中煞气一收，大黑脸秒变微笑脸，嘴角上翘的弧度越来越大，嗓音也温和可亲：“那镯子送你了，也就是你的。不过要注意保护，以后要传下去的。”
什么意思？
芷旋眨了眨眼睛，是她理解的意思吗？
她都感觉耳朵热烘烘的，反观太子殿下面色如常，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难道是她理解错误？
芷旋甩甩头，赶走脑袋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他们不是在说空间的事？怎么跑偏这么多？
清了清喉咙，她重新拉回话题：“其实一开始就应该跟你说的，是我狭隘了。”
“不怪你。”太子殿下摇头，芷旋正要松口气呢，他又来了句：“你是怕孤把你手腕给砍下来吧？”
镯子戴在手腕上取不下来，要取下来，要么弄坏镯子，要么砍她手。
身在皇室，他见多了草菅人命的事。为了权势利益，高位者很可能变成魔鬼。叶氏的担忧半点也不多余。
“我……是我小人之心了。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真的。我这人防备心重，并非只是针对你。”芷旋怕太子多心，忙不迭解释。
听她话音里全是急切，几乎都要语无伦次了，太子殿下连忙表示：“你别激动，孤没有怪你的心思。”
真的？芷旋用眼神询问。
太子殿下被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给折服了，忍不住笑道：“孤说了，你的防备并不多余。尤其是，跟在孤身边，遇到的人，遇到的事不会单纯。现在如此，往后亦是如此，你多个心眼儿没有错。”
再说了，纵使他家太子妃心眼儿再多，不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再怎么防备，也只能防备别人，压根儿防不了他司空烨。是以，太子殿下觉得完全没压力。
芷旋却有心理负担了，感觉自己像个混蛋欺负老实人一样。当然，要说司空烨是老实人，她叶芷旋绝对不认同。
只是将心比心，既然大家在一条线上，人家又没提防她，她也得投桃报李：“除却刚开始我想瞒着你，后来我就没那样了。”
嗯？太子殿下挑了挑眉。
芷旋红着脸继续道：“好几次我都想告诉你，却因为空间禁制一直说不出来。上次悬崖那里，我也想拉你进空间的，可惜没有成功。”
一口气将话给说完，芷旋就等着太子殿下发难。
“哈哈哈……”
哪晓得，司空烨非但没有发难，还心情颇好地笑了起来。
印象中，似乎还没听见过他笑得如此开心。那笑声里半点杂质都没有，恍若一汪山泉，纯净中带着淡淡的甜意。
第66章
她就是，他一直等待的人
芷旋莫名，正不知道太子殿下的笑点在哪里，耳中便听他在说：“看来那空间也是有脾气的，爱捉弄人。”
什么？
芷旋傻眼，这个时候才觉察出：“我说镯子内有乾坤，你怎么都没奇怪？这么容易就接受了？”
一般人不会觉得匪夷所思吗？
太子殿下嘴角一勾，笑的甚是灿烂：“因为孤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芷旋两只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