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太子殿下，激动了
她下意识地将头转向一边儿，没与他面对面。
太子殿下：“……”
好在，她脸虽然转过去了，但是并没有忘记要帮他解惑：“你的身子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做好准备。到时再配置解药，不就万无一失了吗？为何非要着急现在解毒？”
他有着急现在解毒吗？
他只是问她，能不能解毒。这女人，她肯定是故意的，害得他心跳七上八下，该打。
不过，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要调理多久？”
“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你得听我的，平时需要忌口，不能由着自己胡来。”她说。
“就这样？”对他来说，实在太简单了。这点儿自律，他还是有的。
芷旋眨眨眼睛：“你还想怎样？”
他想怎样？他什么都不想，他就是……激动！
对，是激动。
早以为，这样的情绪永远不会属于他。没想到，他也有落下俗套的时候。然而，这样的俗套，他并不讨厌。
“也就是说，最长一年，我的身体就能好转？”他带着点儿忐忑，想要确认。
芷旋点头：“不出意外，是这样。不过，这只是解毒，之后三五年你的身体依旧需要调养恢复。”
“只要能解毒就行。”毒解了，他的身体终究能够调理好。再加上他还有内功护身，好转或许比她预定的三五年更短些。
上一世，他活得没滋没味，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心思要解毒。在他看来，无论何时生命终结，他都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直到，死亡真正来临之前，他察觉到天下分崩，子民遭劫；
敬重的父皇被唾弃，遗臭万年；知道父皇母后的死，并不单纯……
重活一世，他势必拼尽全力，改天换地。
本以为，身体会成为他的障碍，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转机。
芷旋并不知道太子殿下心中已经热血沸腾，她满意地点点头，对于他能有这样平静的心态，十分欣赏：“放心吧，交给我，定能还你一个健康的身体。”
话落，她转身，抬脚便走。
“去哪儿？”他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点儿急切。
芷旋回头，回以淡笑：“刚给你把脉，发现你痰积在肺已经很严重了，我在附近找找有没有能化痰的药草。”
说完，不等他再言，她已经走远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看见她步步生莲，那身鲜艳的红色嫁衣迎风摇曳……
忽然明白，为何从古至今，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贫民百姓，无不采用大红色作为新婚礼服，就连以明黄代表身份的天子娶正妻时也穿红色。
红色，的确很美很耀眼。
垂眸，他扫了眼自己身上的红色新郎服，忽然觉得也挺合身的。
“你够能坐的啊，那么久连个姿势都没换。”
清脆的嗓音，带着打趣儿，不远不近地传来。
他抬眸望去，瞧见芷旋用裙摆兜着鼓鼓的一大包东西脚步轻快地回来了。
“遇到好物了？”他发现，在她面前，自己的话似乎也多了起来。往常，若非必要，他很少说话。
芷旋几步走了过来，脸上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我就说嘛，我这人运气老好了，捡了好多野鸡蛋。”
她的步子快，话音还没落下，人就站在了他面前：“来来来，给你过把眼瘾。以前没见过野鸡蛋吧？”
他一个太子，以往的生活轨迹局限，自然是没办法见这种荒野之物的。不过，那只是没见过实物，书本上还是见过样子，知道这东西的。
本来，他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许是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不忍败坏了她的好兴致，他配合地凑过头往她的裙兜了看去。
好家伙，满满当当，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上百个蛋：“你这是抄了野鸡的九族？”
“哈哈，这个说法够新鲜。”她闻言，乐得大笑。笑声里全是暖意，仿若能洗去人深藏心底的寒凉。
那个笑得满脸星河璀璨的女子，她仿佛并不清楚自己散发的魅力，嘴里还在戏谑他：“想不到你也有幽默的时候。”
说着，她蹲下来，将裙兜里的野鸡蛋一个个地捡起来放草地上。
司空烨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毅然往她兜着野鸡蛋的裙兜里伸手过去，同她一起清空裙摆里面的东西。
他的动作优雅中透着明显的小心翼翼，目光紧紧地盯着每一个在他手中的蛋，生怕磕坏了。
“不用那么小心，坏了也没关系，这儿多着呢。”她说。
“嗯。”他看了她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儿，手上的动作却依旧谨慎，目光也依旧专注，态度没有半点儿松懈。
两个人动手，很快就腾空了她裙兜里的东西。
“你裙子破了？”裙摆一空，他第一眼就看到，她那身华贵合身的嫁衣下摆，绣着凤凰纹样的地方，恰巧在凤凰的鸟尾处破了一个洞。
芷旋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听他嗓音都拔高了，她还以为破得多严重呢。
定睛一看，发现就一指头粗的小洞，便十分豪爽地摆摆手，表示自己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么小个洞，又漏不了光，不碍事。”
“怎么就不碍事了？此乃嫁衣，多不吉利。”正好就坏到了鸟尾巴的刺绣上。
芷旋一愣：“你还信这个？”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他心情有点儿不好。
芷旋问：“那是什么问题？横竖嫁衣都是一次性的，又不是常用服装，以后也不会穿它，坏了就坏了呗。”
太子殿下阴沉沉地睨了她一眼，说：“仔细着点儿，别再弄坏了。待日后，孤让绣娘将它给缝补上。”
不是要忘记「孤」的自称么？怎么冷不丁又冒出来了？
芷旋没跟他硬杠，不是因为杠不赢，而是感觉对方心情有点儿低落，不想落井下石。
行吧，他想补就补吧，估计也就是这会儿在劲头上。等时间一久，说不定他自己就忘了。
“还能走吧？要不行，我背你用轻功？”她话锋一转。
他凝眸，问：“很着急要去什么地方？”
第15章
世之罕见，无价之宝
“急倒是不急。就是你身子骨不好，露宿荒郊只会雪上加霜。我刚才转了转，发现前面有块新垦的荒地，附近应该有住户才对。我们去找找，晚上正好借宿，随便拿这些鸡蛋和剩下的几条鱼跟乡民换两套衣裳穿。”芷旋解释道。
他们这身衣服，太打眼了，稍微有点儿见识的人就能察觉到他们的身份，实在不安全。在消息相对闭塞的乡村，乡民识破他们身份的几率会小很多。
内心里，太子殿下很抵触穿别人的旧衣服，这是洁癖的他无法忍受的。然而，就现在的状况而言，她能有这等打算，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况且，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
想了想，他从身上掏出个手镯递到她眼前：“这镯子，你收好。”
好漂亮的镯子！
纯正的鸡血石雕琢而成，内里浴血凤凰和腾空蛟龙自然天成，栩栩如生。
这般巧夺天工的极品，不论在哪朝哪代，都绝对称得上世之罕见，无价之宝。
“怎么突然给我这个？”她没有急着伸手去接，只是微蹙娥眉，用迷茫的眼神望着他。
这一问，倒是将司空烨给问住了。
正如芷旋所想，此镯并非凡品，乃是司空皇室的秘宝。人称龙凤镯，素来只传天子原配嫡后。
若嫡后不幸早逝，也只能将此物交由其嫡子保管。即便嫡后无子，也只能择一皇子记在元后名下，镯子由其代管，待承继大统后交由下一任嫡后。至于在名分上同样母仪天下的继皇后，与此宝物是绝缘的。
隐约听父皇提过，龙凤镯内有乾坤，开国时曾有预言，只有司空皇室的嫡后才能激发它的潜能。一旦潜能被激发，它将成为护佑天下的神器。
是以，司空一族对龙凤镯慎之又慎，容不得传承上出现一丁点儿的瑕疵和混乱。
他能拿到此物，也是因为他母后早逝，由他代管。
按理，龙凤镯需待他登基后，交由他的皇后。
如今他并未登基。
只是，究其司空皇室的继位纲常，他乃是先皇与嫡后唯一的嫡子，皇位非他莫属。纵然中间出现了皇叔这个插曲，最后天下也该要落到他身上的。
叶氏芷旋是他的发妻，算起来的确是龙凤镯如今的主人。
这么一想，他便不再多言，直接拉过她的左手。
这还是前世今生，第一个敢明目张胆拉她手的男人。芷旋微愣间，反应迟钝了小半拍。
待温润的触感从手腕传来，她才发现……司空烨居然自作主张，直接将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这是母后给她儿媳妇的。”他说。
传家之宝？她更不能要了。
芷旋忙不迭摇头：“这东西一看就贵重，你还是自己收好吧。我大大咧咧的，要是弄丢就麻烦了。”
说着，她就慌忙用另一只手去取镯子。奇怪的是，不管她怎么折腾，仍是无法将镯子给卸下来。
“弄丢？除非将你的手爪子砍下来。”他扫了眼她费力掰着镯子的手，眼神儿似有不屑，像是在藐视她的智商。
要丢也得将镯子卸得下来才行。
如今看来，镯子在她手上，反倒比他带在身上要安全多了。
芷旋郁闷了：“你这什么神器啊？紧箍咒吗？”
“神器么？”的确是的。看着戴在她手腕上恰到好处的镯子，他的眸光闪了闪。没想到，这镯子还能如此？
母后当年为何能卸得下来？不只是母后，以前数代的嫡后，不都能将镯子随意取下？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传承。
还说是，只能镯子的主人命数将尽时才能取下？
对此，司空烨也不清楚。不过，在他看来，镯子取不下来倒也无妨。
“别再掰了，再掰就坏了。”他提醒。
芷旋心里有气，自然不愿意听话：“凭什么不掰，掰坏了才好。你都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就往我手上套东西！”
司空烨看着她气鼓鼓的脸，不由好笑：“我是担心你把自个儿手掰断了。那镯子结实，轻易打不碎，掰不断。”
她横了他一眼：“哪有掰不开，打不烂的鸡血石？”
“我信你才怪，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司空烨眼皮子跳了跳。
芷旋也只是逞逞口舌之快，万不会真那么败家非要将镯子给砸烂了脱下来。
“手腕上戴这么个贵重东西，不是上赶着招惹人来抢吗？要是哪天我手被人砍了，我找你算账。”她没好气地说。
“你放心，真要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不用你亲自出手，自然会有人替你将他给大卸八块。”他说。
毕竟，司空皇室的传承至宝，不是谁都有命沾染的。
芷旋却以为，对方说的是，要真遇到危险，他会负责帮她报仇。
为此，她撇嘴不屑：“就凭你这身板儿，确定能替我报仇雪恨？”
说完，她还扫了几圈他的浑身上下。
司空烨知道她误会了，却并未过多解释。
俩人互怼了一阵儿，芷旋气呼呼地绕一处茂林中走去。
眼看天色将晚，也不知道山林中有没有猛兽。就算她身手不错，司空烨也有些不放心：“你去哪儿，别跑太远了，危险！”
话不多，里面浓浓的关切不曾遮掩。
“知道啦！”管家婆。
芷旋拔了好些草藤，拖过来就搓成细绳。但见得，她手指翻飞，不一会儿的工夫，由草绳编制而成的简陋草篓子就大功告成。
太子殿下见之，可谓瞠目结舌。
这也行？
“这草篓子看起来挺新奇的，你就用它装鸡蛋？”问题是，那些野鸡蛋还是注定要拿去跟人换东西的。
“要不然呢？”她越发觉得，出了太子府，没有「储君」这个身份包袱后的太子殿下，如今是越发地放飞自我，释放天性了。
毫无疑问，在芷旋的心中，太子司空烨的天性就是「节俭得近乎吝啬」，可不是么？
河里装的水非要喝完不可，不能浪费一滴；
就连装水的芭蕉叶也舍不得扔；烂了的嫁衣还准备以后找人缝补……
第16章
太子殿下脸红了
“我觉得这篓子怪好看的，要不然用来装点儿东西什么的？”就别装野鸡蛋送人了。在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瞩目下，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话也没说完。
芷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人家都说穷惯了才抠门儿，你这才刚刚开始穷就走火入魔了。”
司空烨不高兴，拧着眉头盯着她的眼睛。
芷旋脸皮够厚，此刻也有点儿赧然，三两下将鸡蛋往草篓子里装好，未免颠簸磕碰，她还细心地往里面加了草屑防震。
倒腾好一切，她起身开始脱衣裳。
“住手！”太子殿下当即就脸红了，却还要装腔作势训斥芷旋：“不是要去借宿，你脱衣裳作甚？”
他以为，她要将外面打眼的太子妃嫁衣给脱了，只穿里面辨识度不高的内衬衣裳。
芷旋其实有儿腹黑，想起之前被司空烨霸道套上手镯取不下来，这会儿就想戏耍他扳回一城。所以，她都没打个招呼，直接就开始脱嫁衣。
就知道古人迂腐面子薄，没想到太子殿下更是其中佼佼者。
“我不过是脱件外面的衣裳，里面还穿好几层呢，你怕什么？怎么也是男子汉，还害羞呢？”说着，她的嘴角就越咧越大。
“里面是里面，外衣不能脱，赶紧穿回去！”这事儿，没得商量。他态度坚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