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旋没搭理他，依旧我行我素。
眼看着那厮急得头上都快冒烟儿，她才懒洋洋地道：“穿就穿，你那么着急上火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皇室子弟那点儿事情，装什么纯情？”
“十几岁就有女人的皇子，用得着像个童子鸡似的？”
“孤没有女人！”话音一落，司空烨自己先发作了，脸色那是红了又黑，黑了又红，又尴尬，又恼怒，表情丰富又多彩。
芷旋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好半晌才吞了口自己的口水，嘴里止不住地嘟囔：“你会读心术啊？”
要不然怎么知道她想什么？
“什么读心术？无稽之谈！”他冷斥，又面色严肃地道：“别扯开话题，你要知道，你如今是有夫之妇，不许给孤丢脸！”
“什么嘛，怕她丢脸？她哪儿丢脸来着？”
听见她的心声，太子殿下才暗暗抹了把额头上刚刚冒出来的虚汗。
好险！差点儿就给彻底露馅儿了。以后面对这女人，他一定要格外谨慎，不能这般随意失控。
“说得也是，就算有读心术，也该是我有才对。”芷旋嘀咕道。
毕竟嘛，她才是穿越女主，金手指，女主光环都该是她的，这才符合穿越定律。
司空烨听见她的嘀咕，心里直好笑。这女人，当真是自恋。
芷旋将脱下来的嫁衣翻了个面儿，直接来个反穿：“这样行了嘛？还能看出皇室的印记不？”
反穿嫁衣的她，转了个圈儿。面若仙子，行为更像土鳖。
司空烨眉头一颤，她打这主意？当真是神一般的思维：“你不觉得，这样越发容易引人注意？”
“注意就注意呗，都是些乡民，心思没那么深，只要别往皇室身上想就行，就算他们当我是疯子也没关系。”她看得很开。
司空烨嘴角都抽了又抽：“果然像是疯子能做的事。”
“真的嘛？那就好，要不你也换过来？”她兴致浓厚。
“我精神正常。”他含笑。
切！
“就知道你不干。算了，我先去找找地儿，你就在这等我。”她道。
话虽如此，她还是替他生了个火堆，一则是保暖，二则是防着猛兽。
原本，以司空烨的自保能力这些根本不需要。只要不出现致命敌人，不逼着他动用内力，一切就不会太糟糕。
却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没有阻止芷旋像只小蜜蜂似的围在他身边忙活一通。他只告诉自己，身子的确是有些受不得凉，有个火堆还不错。
折腾一通，夜幕落下，芷旋准备出发，又被司空烨拉住了：“要不，就着这火堆将就一宿，明儿再去找住家、换东西？”
“干嘛要明儿再去？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我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所以，她刚才磨蹭着忙活那么多，不是不放心他，怕他着凉？
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故意等到夜幕降临，仗着光线暗淡，不容易被人注意到她的衣裳？
忽然间，某人的心情，变得不那么美丽。
“要不，我同你一起去。省得找到住家之后，你还要折返回来找我。”
他知道，她武功高强，等闲男子奈何不得她。然而，内心里还是非常排斥让一个女人为他去冒险；
“别，你这身子，去了也是给我拖后……”腿字还没说出来，她就察觉到某人情绪不对劲儿，下意识地收住了嘴。
司空烨态度非常坚决：“要么我同你一起去，要么今晚就在这歇一宿。”
芷旋皱眉，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不讲理了。施展轻功，她一刻钟能绕着附近山林飞好几个来回，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可言。故意磨蹭到天黑了再出发，也只是尽量避免麻烦而已。
倘或就这点儿事情，她也能把自己折进去，在现代她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毕竟，身为隐世家族的少主，又是全球顶尖的神医，不管是拉拢不成的势力，抑或是被她威胁到地位的势力，都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她树立颇多，危险常有的事。
“怕了你了！诺，把装野鸡蛋的草篓子提着，我去扛那几条鱼。”最后，芷旋妥协了。她以为，某太子是没安全感，怕她就此丢他在这荒郊野外。
从一个随时随地仆佣成群的储君，到如今形单影只，还冒着被人识破遇到危险的逃难者，他心理落差太大吧？
算她爱心爆发，迁就他一次。
不过，这大晚上的，真要搀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山路，还真不容易，她决定……
“二郎，你们在做啥？还不快跟为娘回去吃饭！”
芷旋正想故伎重施，扛着太子就飞，远处一声苍老的嗓音传了过来。
有人？听起来像是找家人的？
芷旋心中一喜，有人找上来，总比自己到处找住户要省事多了。
第17章
一把拽住了她
很快，一名举着火把的老妪蹒跚而来，望着火堆旁的俩人就开炮：“你们怎么回事？饭煮熟一两个时辰了，也不见你们回来，躲山上烤火？”
说着，她便加快脚步冲过来。
芷旋见那老妪好几次都差点儿摔跤，正欲有所动作，司空烨一把拽住了她。身为皇室贵胄，他比别人多了一分警惕。
俩人正拉扯间，那老妪不小心就跌了个跟头，摔得四仰八叉，手上的火把都摔熄了。
“不是你吗？二郎？”那老妪挣扎着起身，嘴里念念有词。
芷旋恶狠狠地瞪了司空烨一眼。正想跟他理论，他却松开了她的手，不再干涉她的行动。
芷旋扫了司空烨一眼，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殊不知，太子殿下经过仔细辨别，确定对方对他们没有恶意，更对芷旋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这才放了心。
芷旋一脱离司空烨的钳制，便一个箭步冲向老妪：“老人家，还好吗？有没有摔着哪儿？”
“你是谁？”很显然，陌生的声音让老妪警惕了。
芷旋忙道：“我们夫妻遭了难流落至此，老人家是在寻找未归的家人吗？”
“是啊，我家儿子儿媳上山垦荒，往日傍晚便回，今儿也不知为何，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她道。
“垦荒？我之前倒是见了块新垦的荒地，却并未看到有人劳作。”
芷旋回忆了一下荒田附近的情形，很确定并没有什么异常，便道：“我们在这儿呆了好些时候，没有发现附近有野兽出没，你家儿子儿媳应是安全无虞，老人家就别担心了。”
那老妪听了，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也不担心他们出事儿，这一带我们住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什么猛兽出没。就是他们迟迟没有回来用晚饭，我又远远地看到林子里有火光，这才过来瞧瞧。”
“那就好，老人家先回吧，外面夜寒露重，别染了风寒。”她想到先前老妪就摔了个跟头，看起来身子骨也不利索。
“二位若不嫌弃，要不随我去家里住一宿？”老妪主动邀请。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太实用了！芷旋心里一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正打算找地儿借宿呢，老人家可是帮了我们大忙。”
本以为要听到一番婉拒之词的老妪，突然就心思松快了：“快别这么说，谁没个难处？夫人性子直爽，很对老身口味，快快有请！”
说话间，芷旋忽然发现，这老妪说话条理分明，措辞没有乡下人的土俗之气，绝非寻常人。
不止司空烨警惕，她也对人有着极强的防备心。
许是察觉到了芷旋的迟疑，司空烨站了出来，拱手对老妪道：“多谢老人家热情收留我夫妻二人。”
他这意思，是准备去住？不担心有麻烦？
“旋儿搀着点儿老人家，我来打火把。”说着，司空烨将刚才老妪手中那个被摔灭的火把凑近火堆重新点燃。
“老身走惯了附近的山林，闭着眼睛都能回家，倒是小哥儿你身子弱，让你媳妇儿顾着你就行。”言语很利索，一改之前的木讷笨拙。
芷旋再后知后觉，也发现了，这老妪一开始就知道围着火堆坐的他们并非她的儿子儿媳。之前蹒跚笨拙，那都是装的。
为什么？试探他们？
试探什么？
芷旋想不明白，自己都看出来的事情，司空烨看不出来？怎么他半点儿不设防？
瞧瞧，老妪现在不光能够健步如飞，还能帮他们提着偌大的一草篓野鸡蛋。
老妪的家，就在离那块新垦的荒地二里路左右的山坳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泥墙青瓦，二进的院子，在这荒野之中算得上规模颇大了。
芷旋和司空烨刚迈入外院大门，老妪便转身将门关上，并落了锁。
“老人家不留门吗？”芷旋问。先前，老妪不是声称儿子儿媳还在外面？
老妪摆摆手，豪气地道：“他们会翻墙进来。”
这样子，真的好么？
芷旋伸手扯了扯司空烨的袖子。对方转过头，朝着她露了个安抚的笑容。
这厮是个心思深沉的，他既然不担心，她也只能按兵不动了。
老妪直接就将他们带到了饭桌旁。
看着满桌子的好菜，芷旋心里一紧：鸿门宴么？可是，为何她感受不到半点儿杀气？
司空烨状似毫无察觉一般，从容落座。
他倒是半点儿不客气。芷旋无语。
没想到……
老妪接着就开口，爆出惊人之语：“娘娘饿了吧，快吃吧，都是热乎的。”
啥？
芷旋整个人一僵，当即就想要起身，却被旁边儿的司空烨伸手摁住了肩膀。奇了怪了，这厮不是个病娇么？怎么有这等力道？硬是摁得她动弹不得。
“娘娘无需警惕老身。”说着，老妪猝然跪地，行了个大礼：“老身欧阳氏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欧阳氏？
很有辨识度的姓氏吗？
芷旋正疑惑呢，便见太子殿下赫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绕过桌子，走到老妪面前，弯下腰便伸手去搀对方：“老夫人快快请起！”
“谢太子殿下！”老夫人从容起身，眼睛里包着一层泪花，可见心情十分激动。
难得太子殿下也一改平素的淡然，整个人都显得异常兴奋，动作非常自然地搀扶老夫人。
芷旋瞧着，那老夫人竟也没有拒绝太子的搀扶，更没有表现出半点惶恐的神态。由此可见，其地位很高。
果然，刚将老夫人搀到座位上坐好，太子殿下便迫不及待地向芷旋介绍起来：“旋儿，此乃欧阳老夫人，欧阳国师之后……”
原来，在大睿国，欧阳姓氏的辨识度的确极高极高，甚至比皇家姓氏司空的辨识度还高。
司空皇室，绵延数代，枝繁叶茂，有些庶支旁支的，身份也不见得比公卿将相高多少。反倒是这欧阳氏，从来都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欧阳氏奉行一夫一妻，从不纳妾，造成族中人丁不旺，更不会有旁支庶子之流，全是正室嫡脉。是以，欧阳氏的女儿，不会外嫁，都是招婿，自然不会冠上夫姓。
所以，刚才老夫人自称欧阳氏就已经昭显身份了。
第18章
她不愧为大睿储妃
欧阳一族，乃千年望族，天生具有预知祸福，占卜吉凶的能力。奈何，他们行踪成谜，倘或不主动现身，没有人能够找到。
大睿开国，欧阳一族功不可没，被封为大睿国师的欧阳族长更是了得，据说有通天彻地之能。
欧阳国师曾对司空皇室的开国先祖有过承诺，会尽其所能，助大睿天下安稳。所以，历代大睿国的国师都出自欧阳家。
不过，究竟每一代的国师是谁，只要人家不出来，就算是司空家的天子也不知道。
上一世，司空烨也找过国师，却杳无音信。
没想到，如今会被欧阳氏主动找上，可不让他激动？
难为太子殿下有耐心，将欧阳一族和司空皇室的渊源向芷旋阐述得非常细致。为此，欧阳老夫人若有所思地望了眼芷旋。
芷旋听明白了，当即起身，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芷旋见过欧阳国师。”
她一开口，不只是司空烨，就是老夫人眼中也闪过一丝欣慰和欣赏。
适才她，或者是太子的阐述中，都没有明确表示过她就是如今的欧阳族长，或是大睿国新一代的国师。
“不愧是我大睿储妃，果然睿智过人。”老夫人含笑，默认了。与此同时，她快速闪身避开，没真接受芷旋的大礼。
君君臣臣，就算司空皇室再谦让他们欧阳氏族，她也不能居功自傲。
“敢问国师此番现身，不知有何训言？”父皇说过，欧阳国师不会无故现身。倘或露面，必然有所训诫。
是以，老夫人一开口，他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只不过，不确定对方想不想完全暴露身份，所以没有点透。倒是芷旋，无所顾忌直接将窗户纸给捅了。
“老身惶恐，不敢训诫太子殿下。”老夫人态度谦恭，顿了顿，才道：“日前，老身无意间卜算得知，有贵人路经此地，特来迎接。不想竟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
只怕没这么简单吧？
芷旋觉得，古人说话就是含蓄，太兜弯子。
太子殿下却觉得很正常。欧阳一族本就是被神秘笼罩的一群人，指望他们给你说明白讲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父皇曾向他提起过，有朝一日如果遇到欧阳国师，切勿咄咄逼人，不要追根究底。
据说因为有预知能力，占卜吉凶，很容易透露天机损害自身，所以欧阳族人比寻常人更习惯守口如瓶。
其实，对于司空烨来说，身为国师的老夫人能亲自出面接待，已经难能可贵了。上一世，他等了一辈子也没有成功。
这一世，从新婚拜堂开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么？
老夫人，也就是欧阳国师话不多，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她便招呼芷旋和司空烨用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