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北飏轻笑地看着她,丹凤眼里不自觉便包含着宠溺的味道,他尝了一口,甜汤在舌尖弥漫,清香爽口,“很好喝……”
其实,这三年来,他几乎不吃甜食,喝甜汤总会有些不习惯,但是是她亲手做的,味道已经不重要了。
他喜欢的,是她这份心意。
叶舒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她能为他做的事情太少了,一份甜汤,微不足道,只是代表着她的心意。
已近子时,夜深了。
丫鬟收走了餐具后,出去便带上了门。
“这香是——”
“我让丫鬟点了我喜欢的香,你不介意吧?”
宁北飏怎会介意呢?这种香带一些茶味,清爽不腻,他说道,“很好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有些暧昧,叶舒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她赫然红了脸,强作镇定,“我——”我了半天,却又没能说出下半句来。
宁北飏轻轻揽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像是感受她的气息一般轻轻嗅了一会儿,才放开她,“放心,本王去偏房睡。”
昨晚的占有是冲动,更是想留下她,而今她已然是他的人了,可是他还没能给她一场婚礼,给她名正言顺,所以他不忍亵渎她。
说完后,他便真的松了手,转身走了。
“宁北飏——”叶舒拉住了他的手腕。
“嗯?”他回头看她,目光温热。
叶舒将头埋得有些低,声如蚊呐说道,“别走了……”
宁北飏身躯一震,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才应了一声,“不走……”
天知道,对宁北飏而言,这么抱着她却不能有别的动作需要多大的毅力。但是,他到底什么都没有做。
夜风带着一场雪刮下来,室外雪花乱舞,寒意凛冽,室内温暖如春,暖意融融。
子时已过,天色很晚了。
“宁北飏……”
“嗯?”
叶舒却又不说话了。
宁北飏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寅时初刻,泽王府被巨大的夜幕笼罩着,廊下的灯笼透着微弱的灯光,正好照耀出纷纷扬扬的雪花。
这一觉,宁北飏睡得异常香甜,就连叶舒起身,他都没有醒转的迹象。
叶舒偏头看他,素手轻抬,想要伸向他英俊的眉毛,可快要触及时,她却缩回了手,只轻轻道,“对不起……”
她偏头看了看,香已经燃尽了。
熏香没有问题。
只是这种熏香再加上甜汤会有安神助眠的效用。
而这些量,足够宁北飏睡到天亮了。
离别太过突然,她就算再不舍也只能舍得了,她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低唤,“长风……”
第249章
南陈使臣
当叶舒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念雪已经在那边等她了。
念雪往房间里看了看,有些迟疑,“主子,不然——”
叶舒摇头,“不必说了。”
念雪左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主子,泽王府四周守卫严密,恐怕不能直接出去,要委屈您换上丫鬟的衣服,属下掩护您出去。”
叶舒看了看衣服,说道,“有一个人能帮我们。”
念雪不解,“主子是说?”
叶舒轻轻叹息一声,缓缓道,“走吧,我去拜访明远先生。”
……
当夜,在明远的协助下,叶舒和念雪很轻易就离开了泽王府。并且,连夜离开了江宁城。
翌日一早,宁北飏醒来便发现身旁气息冷冰冰的,他一下子翻坐起来。
书案上,是叶舒留给他的一句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宁北飏大步而出,厉声喊道,“来人!”
“王爷。”守夜丫鬟原本打着盹儿,被这个声音惊吓地不轻,立刻醒神跑来了。
“叶舒姑娘呢?”
守夜丫鬟怔了一下,昨晚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晚上就听到了风雪声,哪儿知道叶舒姑娘出来过啊?
宁北飏瞧她的神色,没有多问什么,大步往院外去了。
他叫来暗卫,询问情况,然而,也没能问出什么。
这时候,明远派了一人来。
那人神色有些慌张,禀报,“王爷,明远先生让小人告知您一声,南陈的使臣来了,先生正在接待呢。”
南陈那边派出的使臣官阶并不高,明远接待足以,只是这等重要事,定然还是会派人知会宁北飏的。
这会儿才卯时末刻,天微微亮,使臣这么早就造访泽王府,可见南陈对于白晔一事的看重。
宁北飏抬头,雪花盘旋而下,将他的俊容显得几分清冷。
以泽王府外围的守卫,即便念雪会武功,也没可能带着一人离开。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帮了她们。
有这个能力的和会做出这件事的人,除了明远不作第二人想。
可是,明远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从他院中把人带走,只可能,是她主动要离开的。
手中的纸张沾上了雪花,他看着上面的字,清冷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两分的悲伤。
为何,还是要走呢?
片刻后,宁北飏冷声吩咐暗卫,“全城秘密搜查叶舒的下落。”语毕便往会客厅去了。
接待南陈使臣一事,虽然他不必出面,但是他不能不关注此事的情况。更何况,他还要问明远一个理由。
会客厅中,使臣以白晔被泽王扣押为由,步步紧逼,分毫不让。
即便明远拿出白晔的信件,说他已经离开泽王府了,使臣也不买账,只说他们故意藏起人,愚弄他们。
看起来,使臣倒不是想找人,而是想找茬。
宁北飏到的时候,气氛有些僵冷。
他站在屏风后,目光定定地看了明远一瞬。很显然,虽然南陈使臣分毫不让,明远的安抚看起来毫无效用,但明远并不慌张,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明远在等什么,他很快就知道了。
使臣见明远说不出所以然来,语气更冲了,以兴师问罪的口吻说道,“虽然北越大乱,但我南陈向来无意干涉你们北越的内政,你们却扣押我们皇上看重的白爷,你们意欲何为?”
“你们江南地区如此蛮横,我南陈岂能容忍?届时我南陈大军压境,那就是你们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了!”
找人只是借口罢了,主要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对江南地区举兵了。
原本南北朝廷势均力敌,谁胜谁负,尚未可知,但是这几日一个传言传遍了北越和南陈,原本是一些愚弄百姓之词,本身不足为惧。
但是百姓们就相信这些,这对于江南而言就算是如虎添翼了,而今的局面,相对于江北朝廷,还是如冉冉新星般的江南政权更让萧衍忌讳。
他当然不介意,在江南江北对峙之际,再增添一份助力,让北越乱地更彻底。
明远还是老神在在,“江大人过滤了,白爷是南陈皇上看重之人,更是我们泽王府的贵宾,我们已经派人护送他回去,何来扣押之说呢?”
使臣不依不饶,“你——”
“江大人!”一个小吏跑来了,慌慌张张地说道,“江大人,白爷已经离开江宁了,他让念雪送信来,让江大人不必担忧。”
江大人眉心狠狠一皱,简直想把这个小吏暴打一顿。
挑战江南政权这种事是上层机密,小吏可不知道,又怎会懂他的心思啊。
明远微微一笑,“江大人,您看我未欺骗你吧?”
江大人皮笑肉不笑,语气十分冷硬,“告辞!”
使臣离去后,宁北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明远看到他,并未有丝毫的退缩之意,仍是如常行礼,“王爷……”
他如此淡定,可他身后的护卫都有些怕了。
毕竟王爷当众宣称了叶舒姑娘的不同,谁不知道呢,叶舒姑娘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可是,先生却把人弄走了。
护卫怕怕的,都不敢看向泽王。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却是泽王异常冷静。
宁北飏看向外头飘落的雪花,神色比雪花还要清寒一分,他的语气很平静,“她留下什么话了吗?”
再提起叶舒,明远不是先前那般抵触了。在他看来,叶舒能主动提出回到南陈,实乃识大体之举,他拱手,答道,“叶舒姑娘说,让王爷保重,她亦会照顾好自己。”
宁北飏眉心微蹙,好看的眉眼就如同一幅完美的水墨画,他默了半晌,终是什么话都没说,缓缓走了出去。
她而今不仅仅是叶舒,也是南陈白晔,若是她有心躲藏,岂会让他轻易找到?
宁北飏缓缓步入雪幕之中。
天已经亮了。
那抹白衣仿佛要融入雪幕之中,让人看了,只觉得透体生寒。
使臣出了泽王府,当即狠狠敲了一下小吏的头,“白爷回去了就回去了,不会私下禀报吗?值得跑到泽王府来特意说?”
小吏很委屈,“白爷信中吩咐了,要第一时间告诉您……”
使臣可不知道白晔是故意为之的,他只是气眼前这个没开窍的小吏。
不过嘛,也不是不能挽回。
使臣眼睛骨碌地转,打算碰瓷碰到底了,他嘱咐小吏,“记住了,刚刚收到的那封信是泽王府伪造的。实际上,白爷并未离开江宁城,还被囚禁于泽王府中,你听明白了没有?”
第250章
他,天命所归
小吏犹豫,“可是——”
使臣厉声打算,“没有可是!”他可是带着任务出来的,若是这等小事都办不好,这让他如何向皇上交代?
小吏虽然没有说话的机会,但是路人的话已经提醒他了。
“南陈这位白晔可真是好人呐,不仅从强盗手中救下无辜之人,听说他昨日路过德安城时遇到有人吃不饱,还在特意设了粥铺救济。”
“是啊!真是一位大善人呀!”
“可惜就要回南陈国了,唉……”
使臣面色僵了下来。
这个白晔!
回国就回国,就不能低调点儿吗?
非得搞这么大的阵仗,这让他如何完成任务?
使臣霎时间脸色黑如锅底,疾步走开了。
不过他是不知道,此时南陈国内也遇上麻烦了,他的皇上现在正忙于处置内部动荡,已经无暇顾及这边了。
此时的叶舒,正在一架双乘马车里。
念雪亲自赶车,便只有她们两人。
她们已经甩开了所有的暗卫以及明远派给她的护卫。
马车疾驰,奔向远离江南十三郡的方向,这个路线可去南陈,亦可去江北朝廷。
她体内不仅有萧衍下的毒,还有宁北韬下的毒,都只有十多天就要发作了,算起来,宁北韬下的毒应该会发作地更快。
她,到底要去哪儿呢?
一路疾驰,叶舒的身体到底有些吃不消,翌日黄昏时分,她们在一处客栈停下来用饭小憩。
叶舒穿着男人的衣服,却不是日常白晔那种低调奢华的打扮,而是厚锦衣,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商户人家的,一点儿也不显眼。
此时正是客栈生意好的时候,大堂中还坐了几桌人。
叶舒在喝茶,隔壁几桌的说话声猝不及防传了过来。
“嗳,你们可也是去江宁的?”
“难道你们也是?”
“呵呵,当然,泽王爷天命所归,别说是收复整个北越了,指不定将来还会拿下南陈,统一大陆呢!现在去,如能谋个一官半职的,将来就不用愁啦!”
“兄台好大的口气!听说泽王爷用人甚为严格,兄台有自信?”
“呵呵,随便说说嘛!而今天下纷乱,只有江宁的百姓过得最好,不去江宁,还能去哪儿呢?只要去了江宁,不管做什么,好歹能保住命。”
“若是要保命,怎的不去南陈?”
“我跟你们说啊,我有个表兄在南陈花都做生意,听说那边现在乱了,有人造反,把皇宫都围起来了,城里血流成河,好可怕,一定不能去!”
“还有这种事……”
“所以啊,只有天命所归的泽王爷才能护大家周全,江宁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叶舒听得有些糊涂,她转头看了一眼。
念雪和她多年的默契还是在的,她不禁回头看着那些人,问道,“诸位说,泽王天命所归?这是什么意思?”
人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仿佛她的消息有多滞后一般。
念雪蹙眉……
有人解释道,“两位竟没有听说吗?泽王爷是苏氏皇族后裔,且他胸口有龙纹胎记,是天选之子,会带领所有人结束战乱、缔造出一个盛世。”
叶舒一下子站了起来。
念雪惊讶地看过去,没料到主子反应会如此强烈。
叶舒此刻的震惊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她不管不顾地看向那桌人,那震惊而强烈的反应把那些人吓得不轻。
“泽王胸口有龙纹胎记?”
怎么可能呢?
当年穿越而来,她最先确认的,便是宁北飏的胸口,她记得很清楚,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人们呆呆地看着他。
虽然他们初次听闻这个消息也震惊,但也不至于震惊成这样吧。
念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子会突然这么激动,但她看得出来,这个胎记对于主子而言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