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树林遮住了毒辣辣的阳光,倒也阴凉,丫鬟小厮们已经布置好了桌椅,又端来了美酒瓜果,他们便坐在那里,吃着瓜果,闲聊着。
林中蚊虫多,丫鬟们都在旁边打着扇子,驱赶蚊虫。
这样悠悠闲闲舒舒服服的场面,让叶舒嘴角抖了抖,这大概就是吃瓜群众了?
相比山脚下众人的悠闲,此时的宁北韬和宁北飏却陷入了僵局。
第113章
姜怀的算计
他们被金粉洒下的痕迹指引到了机关阵前,同时到达,可是他们都迟疑了一瞬,因为金粉在这里就断了。
山上地形复杂,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黑猩猩藏到了机关阵之中。
而答案,必定要进机关阵里去找了。
这时候,宁北韬身形一晃,突然向宁北飏发动招式,宁北飏抽出笛子抵挡,十几招之后,宁北飏虚晃一招,身形一闪,率先进入了机关阵。
他当然知道宁北韬是为了绊住他,想抢占一个先机,但他怎么会猜不到这个用意,要与他纠缠下去呢?
宁北韬眸光微沉,但他没有犹豫,也进入了机关阵。
众人悠闲,叶舒却焦急不已。
虽然她知道焦急无用,可还是忍不住紧张。
毕竟宁夫人可是给宁北韬下了通牒的,若是他输了,她难以想象那后果。
其实,理智告诉自己,他最终会登上帝位,肯定不会出大问题的,可她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不希望他受到那什么万炼劫的磋磨。
说来也奇怪,宁北飏为何会竞争世子之位呢?
不久前,他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坚定的神色,明明不把权势富贵放在眼中啊,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当然,她不会自恋到认为七公子是因为她而变了的。
想到那幅画,她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她有种预感,那幅画的事情可能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说不定那画就是宁北飏转变的关键。
一幅关系到他母亲的画,虽然意义不同,但若只是画被夺被毁,应该不至于让他做出这么大的决定。
除非,那幅画关系到更深的东西。
叶舒不知想到了什么,心缩了缩,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你觉得公子能赢吗?”姜怀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如是问道。
叶舒真是佩服这个人的脸皮,瞧他问得多么自然,模样多么坦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合作无间的伙伴呢。
“先生觉得呢?”叶舒踢皮球。
姜怀这时候却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三公子必须赢。”
叶舒皱了皱眉。
姜怀冷肃着脸,继续道,“你怕是对万炼劫没有概念吧?”
叶舒并不想理会姜怀,心知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对她说这些,很可能下了套等她钻呢。
但就算想得再清楚,她也无法对这些关系到宁北韬安危的话充耳不闻。
她默了默,没说话。
姜怀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解释道,“它是专为审问奸细而打造的,受完一遍刑,等于尝尽世间百苦,千蛇坑、毒蚁窟这种酷刑,只是里头第一关而已,从古至今,从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万炼劫走出来。”
叶舒脸色有些苍白,姜怀所言确实大为出乎她的意料,强自镇定道,“三公子武功高强,你说的这些,一定难不到他!”
姜怀却笑了,“遭万炼劫者,首先便要废了内功,如何抵抗?”
叶舒大惊失色。
宁夫人居然这样狠毒。
这样对亲儿子,她的良心不会痛吗?
想到昨晚宁北韬神色微微一变的刹那,她的心像是被拧了一下,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是不怕呢,还是早已习惯了面对黑暗的一切?
她知道姜怀对她说这些,绝对不怀好意,可是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被他绕进去了。
叶舒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冷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姜怀不出所料,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笑了一笑,“某有办法增加三公子的胜算。”
叶舒没说话,但姜怀知道,她这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姜怀看着一个方向,问道,“看到那边的红衣女子了吗?”
叶舒当然知道那姑娘,一直跟在宁北飏身后,却不知姜怀突然提起她是什么意思,“有话快说,像你这样说一半藏一半,等你说完了,比试也该结束了!”
姜怀眼底闪过一抹愠怒,但他没有发作,而是接着道,“她是七公子的师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现在我和你有多希望三公子能胜出,她就有多希望七公子能赢。”
师妹?
叶舒朝她看了一眼,视线再次撞了个正着。
姜怀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慢吞吞地说道,“她现在正想着,要怎么捉住你,再用你来威胁三公子呢。”
叶舒实在不愿意相信姜怀这厮的话,可是瞧着那位师妹从昨晚到今日看她的眼神,她不得不相信,姜怀说的可能是事实。
她冷静地说道,“她恐怕是弄错了,三公子不会因为一个丫鬟做出妥协的。”
姜怀却八方不动,勾唇道,“但她可不这样想。”
叶舒眯了眯眼睛,总感觉这人藏了什么话,她索性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怀神秘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分吧?”
叶舒聪明,当即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问,“你想让我当诱饵?”
姜怀就是这个意思,他转身看着叶舒,毫不避讳地道,“我们都是连墨园的人,这场比试若三公子输了,就算他能从万炼劫中保得一命,但以夫人的脾气,连墨园的人一个也活不了。这不仅仅是帮三公子,更是救你自己的性命。”
叶舒冷冷吐口,“卑鄙!”
姜怀却道,“无毒不丈夫,你要想清楚了,连墨园上上下下包含暗卫在内上百条人命,可能都在你这一念之间。”
“闭嘴!”叶舒喝道。
姜怀果然不说话了,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叶舒沉声,一字一顿道,“我答应你!”
她不想,绝对不想伤害宁北飏,不管是伤害他的利益,还是伤害他的感情。
可若是要在宁北韬和宁北飏之间做抉择。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宁北韬。
就像是当初她义无反顾地留在连墨园一样。
她默默地道:对不起了,宁北飏,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永远只会根据自己的需要做决定,希望这次之后你会看清了我,以后再也不对我多出任何的幻想。
叶舒始终觉得,姜怀也将她算计在内了,却想不通其中的关节,她只得冷冷地警告,“我可以配合你,但你不能伤害那姑娘!还有,若是你敢乱来,我叶舒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你!”
姜怀眼光凝了凝,明明只是一个丫鬟,说出这句话却带着十足的气势,让他都愣了愣,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某明白……”
山上情况不明,众人兴致未减,都还在嗑着瓜子儿,闲闲聊天。
叶舒起身,往外走。
她一个丫鬟,这一离开,自然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只一人除外,花篱的视线几乎一直在叶舒身上,见她起身离开了,当即扔下了啃了一半的果子,就往外走。
云荻见状,好奇地问,“花师姐,你往哪儿去呢?公子都还未出来呢!”
花篱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道,“师姐我去方便方便,你在这儿乖乖地坐着。”
云荻脸一红,顿时收起了好奇的神色。
飞烟倒是没多想,而书兰看着花篱离去的方向,目光深了些许。
第114章
自食恶果
扎营的地方,由侯府的护卫围成了一大圈,将野外的危险隔绝在外,叶舒很快便到了守卫处。
一名守卫拦下了她,说道,“姑娘,外面危险,不可踏足。”
叶舒脸皮厚啊,她憋红了脸,声如蚊呐,“我、我要去方便一下……”
那护卫不自在地变了色,他们守在这里,最主要的任务,是不让危险闯入扎营地,而不是防止人出去,他刚刚那一句也只是友情提示而已。
护卫红着脸收回了长矛,不再拦叶舒了。
时值夏日,草木旺盛。
叶舒怕遇到蛇虫之类,小心翼翼地挑安全一些的路走,没一会儿,她就停了下来。
她在一处长坡之上,四面都是密林,已经无法继续往前走了。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大概在几分钟之后,一个清丽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来,“叶舒姑娘不方便吗?”
叶舒抬头,便看到红衣女子身轻如燕般踩在树枝上,正抱着胸,笑着看她。
果然啊!
叶舒凝眸看着她,眼前的女子神情坦坦荡荡,说实话,即便知道她想要抓自己当人质,她对这姑娘也讨厌不起来,她目光有些复杂,问道,“你是七公子的师妹?”
花篱飘了下来,看到叶舒淡定的面容,丝毫不掩赞赏,说道,“有胆识!竟然不害怕。”
叶舒退后一步。
花篱没有立刻逼上前,而是笑着道,“你放心,本姑娘不会伤害你的,只是占用你一点点时间,陪我坐一会儿。”
叶舒正要开口,这时候,十几道黑影从天而降,将他们两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花篱虽然年轻,但是江湖经验十足,看到这一变故,就知道中了埋伏,她立刻逼近叶舒,用长剑锁住了叶舒的脖子,警惕地看着黑衣人。
她的动作极快,叶舒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锁的死死的了。
花篱笑了一下,倒没有感受到什么威胁,而是觉得事情更有意思了一般,在叶舒耳边问,“这是你带来的人啊?”
叶舒哪儿有心情回答她的话啊!她总算是想明白了,姜怀想要帮宁北韬是真,想要害死她也是真。
刚刚红衣女子立在树枝上时,那明明是黑衣人最好的机会,但他们却没有动,偏偏等到红衣女子靠近她后才现身。
显然,这是姜怀安排的。
借红衣女子之手除掉她,再捉住红衣女子,用她来威胁宁北飏。
好一个一石二鸟啊!
这个王八蛋!
叶舒没回答,花篱也不介意,她的剑鞘将叶舒的脖子勒得更紧了,警告黑衣人,“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住,一时犹豫,没有动手。
花篱乐了,对叶舒道,“宁三还真是很在乎你呢,派这么多人保护你!”
叶舒呵呵呵。
当然,花篱是高兴地太早了。
这时候,姜怀站了出来,他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一幕,手一挥,下令道,“上!捉活口!”
姜怀一声令下,黑衣人不再顾忌叶舒的性命,都涌了过来。
花篱始料未及,惊讶的「咦」了一声,不过这个意外并不妨碍她的发挥,她一手抓住叶舒的衣领,另一手拔出剑迎击黑衣人的攻势。
叶舒就如同一个物件一般,被东扯一把,又西扯一把,整个人晕乎乎的,都快要吐了,只能看到剑光在她眼前闪来闪去。
花篱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眼见着黑衣人的剑就要刺中叶舒,她一把扯开她,挥出剑气,斩断了黑衣人的剑。
黑衣人不停地变换队形,攻势越来越猛,花篱应对地渐显疲态。
不过任何的战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花篱因为一手护着叶舒,一手抵挡黑衣人,所以才应对不暇。
但实际上,她和宁北飏师出同门,她的武功虽不及自己师兄,也绝对能算一流高手。
她不欲再纠缠下去,一把扔下叶舒,腾身而起,黑衣人见着机会,要去刺杀叶舒。
但招式未近,只见剑芒一扫,带着横扫千军之势,将十几个黑衣人击退了。
姜怀实在没想到这女子武功这么厉害,吓得拔腿就跑,但花篱没那么容易放过他,她脚一踹,黑衣人残留的断刃朝他飞过去,径直刺入他的肩胛骨中。
叶舒目光复杂地看了姜怀一眼。
不过,她没机会作多想,便被一把抓了起来,凌空不知飞向了何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叶舒这才知道,之前宁北飏带着她一起飞的时候,是多么温柔,以至于她除了害怕,便也感觉不到难受了。
可是红衣姑娘就没那么温柔了,她如老鹰拎小鸡一般拎着她,衣领卡在喉咙处,险些让她透不过气来。
花篱总算找到了一处满意的地方,还未落地呢,她就一把松了手。
叶舒从几米高的位置硬生生摔在地上,手掌磨破了不说,骨头还疼得要碎了一般,她蜷缩着身子,朝红衣女子瞪了一眼。
花篱也不生气,还笑着道,“谁让你算计本姑娘呢,本姑娘向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这一摔,我们算是扯平了。”
叶舒很有骨气地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让你用我来威胁三公子的!”
花篱有些惊讶,端详了她片刻,见叶舒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她竖起一个大拇指,这才道,“有脾气!不过呢,威胁宁三,我又不需要你配合。”
叶舒,“……”
花篱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帕子,左右看了看,而后视线锁在叶舒的手上。
叶舒都没有注意到她危险的目光,看着那白帕子就愣了愣,白帕子上暗绣着鸢尾花的形状,这是宁北韬的汗巾。
这女子是何时偷来的?
花篱可不管叶舒在想什么,一把拽住叶舒的手,伸手在她擦破的伤口处沾了沾血迹,用这血迹在白帕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叶舒,“……”
她的手掌被红衣女子当成了砚台使用。
这还是叶舒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因为动了歪心思,被别人算计进去,最后变成阶下囚,还落得一身的伤。
花篱写好后,站了起来,对着空中打了一个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