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丰猛地吸了一口水烟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家婆娘,缓缓吐出了白烟。
王娟梅赶紧擦了擦双手,“对,就这么办!我还得专门就去她们李桂花的胡同找,气死他们娘儿两个!这么阴险的人,让她阴我,看谁阴谁?!我去躺她奶那屋,将鸡儿抓过来。”
常永丰用眼角瞥了她一眼,“你得了吧,自己家还不够吃吗?”
“说什么呢,一家亲戚,我主动帮忙喂一下,吃一两只又怎么了?!她们还能记得养了多少只鸡呀!”王娟梅一边出了院子,一边嗔怪常永丰,颇有些觉得他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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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常锦礼没有想到的就是,当她刚回到家中,何红英就坐在屋里,念念也被奶奶接回了家中。就在她刚进门的一瞬间,她还听见何红英在交待奶奶要如何做家务。
奶奶佝偻着身子,正拿着拖把往地上拖着。
见常锦礼回来了,何红英忙站起来了,奶奶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直起腰来,显然弯得太久了,她有些难受。
念念乖巧地坐在凳子上,似乎在写着生字,头低低的,时不时传来吸鼻子的声音。她回来了,也没有朝门口望过来一眼,抽鼻子的声音更密集了。
何红英忙道,“锦礼,回来了?文老师是不是说她学习不够刻苦了?不是我说她,我的孩子像她这么小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么难管。
我孩子小的时候,根本就不用我操心,学习一样好。我看是现在的孩子娇贵了,不同以前的孩子,知道只有读书才是出路。”
常锦礼还站在门口,钥匙缓缓放回腰间的小布包中,今日她穿的是一条翠绿色的长裙,衬得她肤色很白。她现在却冷着一张脸,门都没有关上。
她将小布包往桌上一放,偏了偏头,望着何红英。
这个何红英以往辅导念念作业的时候,动不动就破口大骂。
因而念念成绩不好,学习也上不去,形成了不良循环,这个何红英经常被请去学校,一方面又怕被任顾知道,责怪她没有辅导好念念。
另一方面,每次辅导到一半就又失去了耐心。既想拿这份工作的钱,能力又不足以支撑起这份薪水。
“何妈,你来了呀,我有事想跟您说说。”常锦礼一边说着,一边往她那边走去。
“什么事呀,尽管说。”
常锦礼在她身旁坐下,有些语重心长,又似乎难以启齿的模样,看得何红英心中一下就觉得不好了。
“是这样的,那个何妈。这个月的工钱,我们就不给了。如果你还愿意做,以后价钱只有30一个月,你看如果愿意,你就来。”
“什、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月我的钱不给我了?这念念我每天都有去接送的!你们不都看在眼里了?”
“是这样的,你之前拿的粮票和家里的储备粮,我寻思钱也足够付你一个月的钱了。你不用看念念,并不是念念说了什么,任同志每个月的支出本都写得清清楚楚的,他一个大男人不计较,可这家现在归我持家,我总得精打细算不是,大家都是女人,我这么直说,你不会怪我吧。”
常锦礼深谙其道,也扬着一张笑脸,学她笑盈盈对人。
何红英从昨日起就在忍着,就怕自己哪天就被开了,就连昨天被她讽刺,也当没事人一样,赔着笑脸贴她的冷屁.股,她倒好,还说自己拿的粮比工钱还多,一句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就知道,这女人精得很,肯定不会舍得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大一笔钱。
女人都是斤斤计较的,她再次忍了忍,断定常锦礼定是想握住任顾的钱财。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要么少给一些,也是成的。”何红英忍气吞声,她确实觉得在他们家这钱来得简单,为了钱也不是不能忍!
“这么说吧,何妈,给少了我们过意不去。给多了我们请不起,您儿女都大了,就当享享清福好了,麻烦您这么久,得和您说声谢谢。”
常锦礼将一席话说得十分得体,内心还真不见得有多感恩她。念念如果不是因为她常年打压,会有自卑的苗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人不能留在念念身边,她给过她一次机会的,既然不好好珍惜,就别怪她无情。
奶奶见何红英一脸难堪,“对啊,这不正好,你孩子也大了,还能去几个孩子那轮流住一段时间,那么辛苦不值当,像我们这岁数了,还是和家里人住一起值当!这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了,何妈。”
只有常锦礼深知,她状似无意间说的这席话,真真踩到了她的痛处。书中的何红英,教育出了人人赞赏的人中龙凤,可是,唯独一个孝字,她教不好。
长大后的孩子都和她有嫌隙,母子母女之间的亲情早在打骂和挖苦中淡去了。孩子们长大后甚至还写过那么一篇采访报道,反对打压式教育和攀比式论娃的观点。
何红英咬咬牙,是,她的孩子都是人中龙凤,可是三个孩子都和她不亲。她也想享清福,她不存多点钱,万一以后痴呆了,都没人管她怎么办?!
常锦礼瞧了她几眼,她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如果不是她根本就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也不会当场让人走人。
何红英这人,若说有多坏,也算不上。不过有些倚老卖老,觉得自己那套教育理念当真是一流。平日里嘴也碎,喜欢在背地里搬弄是非。
若真有个性格强势点的在她面前理论,她当真屁.儿都不敢放一声。
“哎呀,锦礼你要不要多考虑一下,我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你奶奶我看年纪也不小了,这看小孩的活很累人的,我是担心她没做几天就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