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花柔(清穿)——青丝叹
时间:2022-04-05 07:55:28

  已经快二十岁的永琋个子比穿了花盆底梳着旗头的柳清菡都要高半个头,他微微低头,仔细看着脚下的路:“儿子都明白。”
  柳清菡驻足,遥遥往养心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叹息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按照刘太医所言,至多半年,眼下都九月了。
  永琋心中猛然一跳,似乎觉得这话颇有深意,可没等他细想,便被柳清菡催促着往养心殿去。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乾隆死前是常年服用生脉饮的,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天还在服用,这个是我百度来的,具体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野史,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一点我是借鉴了百度的【仙女害羞.jpg】
 
 
第162章 正文完
  天子服丧,以日易月,二十七日后,皇帝便走出了悲恸,又因自觉自己身体尚好,从而恢复了召幸嫔妃的日子。
  不过好似老天觉得皇帝的日子过得太顺畅,故而又给皇帝找了点儿事儿。
  十一月初九,甘肃地震,诸多房屋倒塌,田地里种下的粮食尽数被毁,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与此同时,滇缅间诸土司屡与缅人冲突,缅甸那边更是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
  皇帝有意派人前去甘肃赈灾,朝堂上便因此为了派遣的人选争执不下。
  八阿哥率先出列举荐永琋:“皇阿玛,儿臣以为,九弟掌管户部,对于国库支出以及账目明细最为清楚,而甘肃赈灾,所需要的就是像九弟一般会规划赈灾银两使用问题这样的钦差大臣,况且九弟还是您亲封的郡王,如此身份,底下那帮奴才定然不会阳奉阴违甚至贪墨赈灾银两的。”
  在八阿哥心里,去甘肃赈灾不是个好差事,更是要吃很多苦,当然要让他看的最不顺眼的人去。因此他就随意扯了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谁知这些理由却误打误撞的合了皇帝的想法。
  有了八阿哥出声,八阿哥门下的奴才也纷纷附议。
  永琋瞧着皇帝并未立时反驳八阿哥的话,就知皇帝心中怕是也这样想的,他心下微沉,要是搁在任何时候,这样的差事他都不会拒绝,除去安置流离失所的百姓是他身为阿哥应尽的责任外,若是赈灾办的漂亮,支持他的大臣便会增加,在皇阿玛心中的砝码就更重。可无端的在这时候,他的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了额娘说的话,她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脑海中仿佛闪过什么,他猛然抬头往高坐在龙椅上的人望去,只见皇帝面色几乎常人无异,只是面色唇色略有几分苍白罢了。
  他抬头的动作突然,不少人的视线往他身上看去,皇帝捏着扳指:“永琋,你有何想法?”
  永琋还未说话,福隆安便不顾规矩,抢先回话:“皇上,奴才以为,显郡王身份尊贵,而甘肃一带才经历过地龙翻身,未知危险实在太多,不适宜派阿哥们前往。请皇上恕奴才斗胆,奴才请命,愿意亲自前往甘肃赈灾。”
  无论显郡王心中怎么想,最好就是一步也不要离开京城,否则一旦出了京城,他的安全随时随地都会受到威胁。
  皇帝问自己儿子话,却被一个臣子插嘴,可想而知皇帝的心情不是很美妙。
  傅恒注意到皇帝微微拢起的眉心,忙训斥了福隆安一声,随后拉着福隆安跪下请罪:“是奴才教子无方,还请皇上恕罪。”
  他能理解福隆安想要替显郡王说话的心思,但也要看清局势,皇上明显不反对八贝勒的提议,福隆安这个时候冒头,那岂不是找死?
  皇帝眸色稍沉,虚抬了抬手:“无妨,朕也算是看着福隆安长大的,自是清楚他的性子,都起来吧。”
  不得不说,福隆安虽然没规矩了些,但他说的话同样不无道理,永琋是他最为看重的儿子,从来都是有灾情的地方就有□□,一旦灾民□□,难保永琋不会受伤......
  看出皇帝眼底的矛盾,永琋立即拱手道:“回皇阿玛,儿臣愿意亲自前往甘肃赈灾,还请皇阿玛允准。”
  皇帝迟疑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此事改日再议。”
  他还需要好好儿想想。
  养心殿,皇帝换了一身常服靠在龙椅上闭目凝神,还未有一刻钟,李玉匆匆进来,冰凉的双手紧握:“皇上,永寿宫奴才来报,说是皇贵妃娘娘病了。”
  皇帝倏然睁开眼睛,起身从龙案上绕过,快步走下来:“怎么回事?”
  一边问话,皇帝一边快步往外走去。
  吴书来忙取了挂在一旁的大氅,紧跟着替皇帝披上:“皇上,外面冷,当心着凉。”
  李玉咽了口唾沫:“奴才不知,奴才听闻皇贵妃娘娘病了,尚未来得及仔细询问便进来通禀了。”
  皇帝冷冷呵斥:“蠢货。”
  这么多年来,皇贵妃的身子几乎从未出过问题,只是身子略微寒凉,又带了点儿女人家都有的气血不足的毛病,突然听说皇贵妃病了,永寿宫的宫人还来了御前禀报,皇帝便以为是很严重的病。
  谁知当皇帝一路迎着凌冽的寒风来到永寿宫时才得知,皇贵妃前几日便着了凉,只是不愿意请太医,直到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热来,奴才们没办法,才一边去养心殿禀报,一边着人去太医院。
  皇帝摸了摸柳清菡红的发烫的脸,脸色阴沉:“都多大的人了,病了都不请太医,你是成心想让朕担心吗?”
  他语气颇重,然而手上动作轻柔,甚至又体贴的替柳清菡把锦被往上拉了拉。
  柳清菡轻咬着唇:“臣妾没有,臣妾只是不喜欢吃药,怕苦罢了。”
  说完,她心虚的低了头,又轻声嘟囔:“况且臣妾也没想到会越来越严重。”
  皇帝一噎,神色却缓和了不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怕吃药,当心和瑾知道了笑话你。”
  这个女人啊,明明那么怕苦,却在伺候他用药时次次都亲自试药,一想起这些,他心里再多的气对着她也发不出来了。
  柳清菡冲皇帝讨好一笑:“才不会呢,和瑾随了臣妾,一样怕吃药。”
  太医很快就来了,还是刘太医,利落的给柳清菡把了脉,开了方子。
  皇帝一直等到药熬好,亲自盯着柳清菡喝的一滴不剩,才起身离开:“朕还有政事要忙,就不陪你了,你乖乖吃药,早些养好身子,除夕时朕还欲与你一同守岁呢。”
  柳清菡在床榻上欠了欠身:“是。”
  厚厚的毡帘被放下,皇帝的身影消失在永寿宫正殿,柳清菡轻舒一口气,忙从锦被里拿出两个汤婆子递给紫罗,又拿了枕边的帕子擦了擦头上被热出来的汗,唏嘘道:“终于走了。”
  紫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柳清菡瞥了她一眼,忙收了声,放好汤婆子,另吩咐了人去换一盆温水来,她则跪在脚踏上,问出了心中的不确定:“娘娘,您这一病,皇上真的不会再让郡王去甘肃赈灾了吗?”
  柳清菡摇了摇头:“本宫也不确定,但最起码会有点作用。”
  只是人心难测,尤其是帝王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话落,柳清菡依旧觉得口中残留着苦涩的味道,推了推紫罗:“去把蜜桔端来。”
  紫罗抿着嘴笑了:“奴婢都说了让太医用糖水就好,您偏要让刘太医用黄连水,这可不就是公主经常说的自讨苦吃嘛。”
  啰嗦归啰嗦,紫罗还是很快就剥好了个蜜桔,还细心的去掉了丝绒。
  甜滋滋带着汁水的果肉在口腔中散开,柳清菡舒服的眯了眯眼睛,不是她自讨苦吃,而是皇帝素来多疑精明,糖水的味道和黄连水的味道,又如何能一样?
  好在柳清菡的苦没白吃,皇帝从永寿宫离开后,又隔了两日,赈灾的旨意终于从养心殿传出:命荣郡王前往甘肃,主理赈灾事宜,另外派八贝勒协助。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怎么皇帝如此不安常理出牌?明明前两日朝堂之上,皇帝还属意显郡王去赈灾呢。
  养心殿,吴书来传了旨意回来,为难道:“皇上,八贝勒说,想求见您。”
  皇帝神色淡淡:“不必了,命人告诉八贝勒,待他与荣郡王回京时,朕自会替他们办庆功宴。”
  吴书来躬身退下,皇帝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说实在话,永琋去甘肃赈灾,他更能放心,因为他更信任永琋的办事能力,只是皇贵妃病着,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叫永琋离京,更何况......
  皇帝负手走到正大光明的牌匾下,仰头看了许久。
  今年的除夕一过,就是乾隆三十年,也是皇帝在位三十年的象征。
  故而皇帝对今年要赏下去的福字和对联格外的上心,从腊月二十六封笔后,就一直在写,甚至还拉着柳清菡一起写。
  看着柳清菡写的福字与皇帝的字有七分像,皇帝笑了:“记得当年朕第一次教你写字时,你写出来的字连朕第一次握笔时写的都不如,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你的字可是大有长进。”
  柳清菡把福字放在皇帝写的福字旁,纤细的指尖儿点着两幅字:“臣妾也觉得,只是臣妾的字还是不能和皇上您的比,您的字苍劲有力,而臣妾的字看着软绵绵的,虽说和您的有几分像,也只是形似神不似罢了。”
  皇帝哈哈一笑:“朕是男人,常年练习骑射,手腕自然有力,你身为女子,字里带着柔婉也实属正常。”
  经过柳清菡这么一说,皇帝心中才因为字体相像生出来的那点不舒服,瞬间就消散了。
  柳清菡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陪着皇帝写字。只是在她来养心殿陪着皇帝写字的这段时间,皇帝就已经用了两碗生脉饮,几乎是每隔一个时辰就会用一次。
  她不由得疑惑,皇帝如此加大剂量服用,怎么面色反而不曾有异?要知道这生脉饮,皇帝已经服用了足足半年。
  ——————
  除夕当日,皇帝需要赐福给大臣和嫔妃阿哥,故而从早起开始,一张张福字便被人从养心殿送出,格外得皇帝宠爱的大臣亦或是嫔妃,更是能得到皇帝亲笔所书的对联。
  按照规矩,除夕夜宴是在下午四点举行,可准备事宜是从正午时分就开始了,柳清菡身为皇贵妃,忙的脚不沾地的,还好有纯贵妃还能帮衬她一些,不至于太过辛苦。
  宴会举行完转宴,就到了除夕必须要看的庆隆舞。
  “庆隆舞”又称“马虎舞”,是满族的特色舞蹈。该舞蹈分两方阵营,一方舞者头戴兽面具,身披兽皮,扮作动物;另一方舞者身着满族服装,扮作狩猎者,后来狩猎者的服饰变成当时八旗的服装。舞蹈的结局,通常是狩猎者成功猎取动物。
  而这庆隆舞也意寓着大清满族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
  直到子时,热闹了一个晚上的除夕夜宴才算结束。
  皇帝握了握柳清菡的手,低声道:“朕说过,要你陪朕守岁的。”
  宫中规矩,能够陪皇帝守岁的,只有中宫皇后,柳清菡到底不是皇后,哪怕皇帝有心,她也不会同意:“皇上好意,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臣妾不敢逾越,还望皇上见谅。”
  她听说朝中汉臣是最重视规矩礼法的,所以她可不想等明日皇帝开笔时在初一就被人弹劾。
  皇帝深沉的看了柳清菡几眼,最终还是一个人回了养心殿。
  正月初一上午,皇帝去了北海阐福寺,登上大佛楼进香敛福。从北海阐福寺返回宫中时,又在太和殿广场上接受朝臣和阿哥们的叩拜。
  广场上排列着銮驾仪仗,大殿屋檐下排列着皇家乐队和金钟、玉磬等乐器,伴随着奏乐,百官叩拜。
  礼毕之后,皇帝就命人拿出了早已备好的装有“如意”的荷包,赐给身边的八旗子弟,过了一刻钟后,人人手中都得了一个荷包,就连最小的永瑄也有,唯独永琋手上空空如也。
  永瑄瞥见,当即替自己亲哥抱不平,也没管场合,直接喊道:“皇阿玛你偏心,怎么人人都有荷包,只有九哥没有?您是不是忘了给九哥啊?”
  永琋淡定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表情连变都没变,众人都有的荷包唯独他没有,给奴才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忘,唯一的解释便是皇阿玛根本就没准备他的,有十一弟的询问,他自然不必不平。
  遥遥望去,皇帝见站在台阶下的永琋神色淡然,不曾被影响一丝一毫,心下更是满意,他扫视了一圈广场上的人,有些人站的远,他并不能看清楚他们的脸,只是这并不妨碍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说:“你要银子做什么?”
  广场上极为寂静,皇帝威严的声音瞬间席卷了广场上的每个角落,永琋浑身一震,神色再也不复方才的淡然,而是充满了震惊。
  皇帝很满意自己给众人制造的惊喜,说完也没多留,上了銮驾缓缓离开。
  上首没了皇帝,永瑄反应过来皇帝那句话的意思,兴奋的快要蹦起来了:“九哥,原来你的荷包里装的才是最大的。”
  问:什么人不用要银子?
  答:皇帝。
  都是天下之主了,整个国库的银子都是他的,还会在乎那一点点银子吗?
  永琋笑了笑:“我以为......”
  只说了三个字,剩下的话就没再说出口。
  永瑄疑惑:“你以为什么?”
  永琋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他以为,皇阿玛从来都没有立储的打算。
  正月初一的夜晚,哪怕天寒地冻,月亮还是抵住了乌云的遮挡,露出了皎洁的面容。
  皇帝站在窗前,讷讷道:“朕今日是不是太草率了?”
  这话不知是在问谁,哪怕吴书来跟在皇帝身后,但这话过于敏感,他也不会随意插嘴,只当没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长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挑来挑去,也只有永琋合他心意,若是永瑄再大一些......
  这一念头刚刚在脑海中浮,就被皇帝狠狠给甩出去了,永瑄那性子,并不适合做帝王。
  皇帝转身往早就铺好的床榻旁走去:“洗漱罢。”
  吴书来伺候着皇帝歇下,又在皇帝睡前端来了生脉饮:“皇上,温度正好,您趁热喝了吧。”
  皇帝点点头,仰头喝的一滴不剩。
  在他眼睛闭上前,似乎闻到了一股杜鹃花的香味儿,皇帝摇了摇头,这个季节,怎么会有杜鹃花呢?
  吴书来守着皇帝,直到皇帝彻底睡着了,才放松下心神,在屏风后靠着小睡一会儿,明日就是初二了,他还要早些叫皇上起身去永寿宫接受嫔妃们的叩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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