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给琦玉使了个眼色,琦玉忙把四周多余的宫人给清退掉,又留下了一两个目睹全程的宫人做人证。
皇后将一切都安排的条理清晰后,才坐在了宫人放在乾隆身边的绣凳上。
愉嫔一进来,不等皇后开始问话,就跪在地上哭诉:“求皇上和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乾隆皱了皱眉,拨弄着手里的佛珠:“你说要朕和皇后为你做主,总要告诉朕,发生了什么。”
愉嫔磕了个头,擦了擦眼泪,将方才钟粹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同琦玉告知皇后的一模一样。
乾隆听完,看了眼皇后,见皇后点头,才冲着愉嫔道:“你先起来。”
他看着面色不好的高贵妃,黑眸里是罕见的凉意,冻得高贵妃浑身僵硬:“愉嫔说的可有不实?”
高贵妃哆嗦了几下唇瓣,到底不敢否认,钟粹宫这么多宫女太监,随便问一个就知是真是假,所以就算她嘴硬不认,对于乾隆内心认定了的事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乾隆对高贵妃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一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愉嫔没有冤枉她,当即就道:“朕原先只当你是任性娇纵了些,却没想到,你如此的不容人,永琪才多大哭闹再正常不过,如此,你也要发脾气,甚至还要杖责愉嫔么?”
这话对于向来受宠的高贵妃而言,不可谓不重。
乾隆说了这些,犹自未觉得解气,继续道:“朕早上特意让太医院给你送来了凝神静气的汤药,原以为你会知道朕的意思,结果依旧是这么让朕失望。”
失望二字一出,高贵妃瞬间失了力,身子软了下来跪在地上,连连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皇上……不是这样的,不是的……臣妾不是有意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日脾气比往常都要大,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她不是故意的。
愉嫔冷眼看着高贵妃被训斥,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皇后却是正襟危坐,像是一尊菩萨般,也不劝乾隆别生气,静静地看着高贵妃的狼狈,这可是历来少有,她可要看个够才是。
跪在贵妃身后的秋阳见形式不妙,大着胆子出声:“皇上皇后娘娘容禀,贵妃娘娘她,往日没有这么急躁的,可是近几日,脾气却有些异常,奴婢怀疑,娘娘怕是接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明鉴。”
此话一出,皇后瞬间就严肃了面容:“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秋阳砰砰磕了几个头,头上顿时浮现一片带着血丝的红肿:“奴婢知道,可是奴婢也没有证据,还请皇后娘娘请太医彻查钟粹宫。”
说这话时,秋阳有意无意的往愉嫔那里看,愉嫔一瞅,这还得了?就差没指着鼻子说是她做的了,当即委屈的哭了起来。
乾隆被这声音吵的心烦,一把把佛珠摔在桌上:“都给朕闭嘴,吴书来,去把刘之林叫来,彻查钟粹宫。”
皇后瞧着高贵妃似松了口气,又看着愉嫔没有丝毫心虚的样子,一时却猜不出真相为何。
若是真说是愉嫔所为,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此番一闹,愉嫔得到的好处可是肉眼可见的。
不过这事儿怎样,皇后都不亏,皇上同意那个奴婢的话,让太医彻查钟粹宫,不过是想给贵妃留几分颜面,也是想看看,此事是否真的和愉嫔有关。
如果牵扯到愉嫔,那,皇后所料不错的话,她方才替愉嫔求来的景仁宫主位,可就要泡汤了。
几乎是皇后的一番思绪刚落,刘之林就到了,待将钟粹宫上下查了个遍后,并未发觉任何异样。
刘之林话落,高贵妃和秋阳的心顿时坠到了底,乾隆却不欲再同高贵妃掰扯,直接道:“愉嫔也出了月子,待让内务府选个吉日,你便带着永琪搬到景仁宫去吧。”
“至于贵妃,你最近太过于心浮气躁了,好好儿的将金刚经抄上二十遍,静静心吧。”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夕阳西下,柳清菡拿着银剪修剪着花枝,听着长春宫的小宫女啐了一口道:“高贵妃素来受宠,竟也有被禁足的一天。”
若论起抄写佛经,这个惩罚不算严重,可要抄佛经,就必须要斋戒沐浴,还要心诚,在抄写的这段日子里,是不能侍寝的,如此一来,惩罚也不轻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秋阳还胡诌,说贵妃被人给害了,可皇上让刘院首瞧了,钟粹宫里什么也没有,干净的紧呢。”
柳清菡听到这儿,忍不住笑了笑。
她从玉丁香里提炼出来的花粉,注入旁的花里面,便是太医也瞧不出来。
而那些花粉,无毒,只是闻久了,能让人脱发,脾气暴躁而已。
她轻轻撸起袖口,看了眼已经好了的手腕,轻抿了抿唇,高贵妃烫伤了她,她也算计了高贵妃一回,也算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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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过半的时候,愉嫔已经住进了景仁宫,如火如荼的殿选也已经结束了,这次宫里留了五位嫔妃,其余记名的秀女,皆是留着预备赐给宗室的。
皇后拟定了五名秀女的位份和住所,亲自带着折子去了养心殿。
乾隆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上面的位份,都是按照家里阿玛的官职给的,不偏不倚,他满意的点头:“皇后做的很好,朕并无异议。”
“如此,那臣妾就命人安排下去了。”
皇后拿过折子,就想着告退。新人入宫,她还有好多事儿要忙。
没曾想,皇后的屁股还不曾挪动,乾隆就朝皇后摆了下手:“不急,朕还有一事要和皇后说。”
皇后动作一顿,坐了回去等着乾隆的下文。
乾隆素来随心所欲,也没藏着噎着,直接道:“清菡在你宫里也有些日子了,朕想着,不如借此机会也给清菡一个位份。”
对于这件事,皇后也没什么好反驳的,顺着乾隆的话就问了:“那皇上可想好了,要给清菡什么位份?若是位份低了,臣妾可是不答应的。”
皇后脸上的贤惠尽显,既然皇上都为了清菡如此费心,想替清菡做脸,才借着新妃入宫的机会册封她,那她也要凑个趣儿,给皇上一个借口才好。
听了皇后的话,乾隆不禁想到,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他大笑了两声:“朕倒是不知,皇后如此喜欢她,既如此,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就册封她为柔贵人如何?”
皇后自然是无有不同意的,她含笑道:“柔贵人,这封号倒是与清菡匹配,可不就是娇柔似花儿一般的人儿吗?”
乾隆抿了口茶,眼里难得带了笑意:“皇后与朕,心有灵犀。”
他也是这么想的,那般娇柔的女子,娇柔的身子,再也没有比这个字更合适的了。
皇后脸上适时的露出几分羞涩:“皇上既然都想好了柔贵人的封号,便劳烦皇上连住处也一起想了吧,且也容臣妾偷个懒儿。”
“你啊,竟也会躲懒了,也罢,朕瞧着永寿宫尚好,离长春宫也近,皇后觉得可好?”
永寿宫不止离长春宫近,离养心殿,也是最近的宫殿。
皇后难得的挑眉,她怎么说当初皇上不让愉嫔住进去,原来是早就想好了。
看来,皇上对清菡的心思,远超出她的想象。
不过也是,这次进宫的五名嫔妃,容貌没一个比得上柳清菡的。
“自然是好,如此一来,臣妾也算是有个说话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明天就要睡皇帝了,激动的搓搓小手
第13章
四月二十一,新选秀的五名嫔妃入宫,可就在当日,令人侧目的是,宫里竟又出了个柔贵人,初封位份就比正经选秀进来的嫔妃要高,很是震惊了后宫。
不服者众多,可太后和皇后都没说什么,嫔妃们自然也不好越过太后和皇后,去皇上跟前进言,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出身卑贱的宫女一跃成了贵人。
当然,柳清菡本身也是有些惊讶,皇后之前并未给她透露任何口风,还是当圣旨到的那一刻,柳清菡才意识到自己升职了。
长春宫里,皇后拍着柳清菡的手,笑着给了她一个宫女:“你初封便是贵人,可见皇上对你上心,只是你身份到底不如其余嫔妃,所以本宫不得不多为你考虑一些,素苒是本宫亲自挑选的宫女,平日行事稳重,跟在你身边再好不过。”
这就是明着往柳清菡身边放人了。
柳清菡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愿意的情景,反而一脸感激的行了个礼:“多谢皇后娘娘替奴婢着想,奴婢不知该如何报答娘娘才好。”
皇后笑着让琦玉扶起她:“你已经是皇上的嫔妃,再自称奴婢,已经不合时宜了。”
“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柳清菡虽面上有些羞涩与高兴,可到底还是有分寸,并未因着一朝得势而忘了型,这让皇后既欣慰,又担忧。
好生的拜别皇后后,这会儿子,她正在永寿宫的东偏殿见敬事房给她送来的宫女太监。
按照贵人的位份,柳清菡该有四个宫女和四个太监伺候,但因为不是一宫主位,所以是没有掌事宫女和八品掌事太监的。因着皇后已经给了她一个宫女,为了提现她对皇后的诚意,素苒自然占了她一个贴身宫女的名额。
柳清菡坐在玫瑰圈椅上,接了素苒递过来的茶盏,漫不经心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人:“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一个面容清秀的宫女则犹豫了下,大着胆子道:“还请小主赐名。”
余下的两个宫女想了想,也跟着道:“请小主赐名。”
柳清菡见状,眉头微蹙,但也没说什么,只指着面容清秀的宫女道:“从今儿起,你就叫之卉,我贴身的事儿,就你和素苒一起伺候。”
之卉一听,乐的磕了个头:“多谢小主信任。”
然后又继续给其余两个起了名字:“铃兰,紫罗。”
柳清菡看在眼里,却没搭理她,看向四个小太监道:“双福,双禄,双寿,双全。”
四个小太监得了名字,磕头谢恩。
“好了,我累了,你们先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有一点你们要清楚,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之前,先想想你们的脖子够不够硬。”
众人浑身一凉,果然,能从宫女爬上去的主子,都不容糊弄。
“素苒和之卉留下。”
待屋里没了旁人,柳清菡才道:“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管你们心里有什么心思,都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一点,只有我好了,你们才能好。”
“奴婢明白。”两人异口同声的答。
素苒原听琦玉说,柔贵人是个柔和性子,可今日这番话,倒是不尽然,不免有些诧异,还不待她表露什么,就听柳清菡继续道:“素苒,你是皇后娘娘赐给我的,我自然也信你,日后这东偏殿的事儿,就由你管着吧。”
之卉对此没什么意见,素苒就更不会有意见了。
“伺候我歇会儿吧,我有些累了。”
事儿说完后,柳清菡伸手揉了揉额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惫。
素苒扶着柳清菡往里间的寝殿去:“离午时还有些时候,您先歇会儿,待午膳时候到了,奴婢再叫您。”
服侍了柳清菡歇下,掖好被角,两人退出里间,守在屏风后。
里间,柳清菡其实并未睡着,如若她没想错的话,今儿个侍寝的,会是她。
虽然之前一个月多里,她多少也与乾隆接触过,确认乾隆对她有几分新鲜感,但这并不能满足她。
她想要的,是能够在乾隆心里有一席之地,站在权力的金字塔上,而不是当一个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玩物……
许是脑海中思绪太多,不知不觉的,柳清菡就已经睡着了。
等醒来时,就快到午膳的时候了。
柳清菡只穿了寝衣,走到窗边,看着窗子上摆着的花卉,伸手摘了一片花瓣塞进嘴里。
听见寝殿动静进来的素苒正好看见,笑容有些勉强:“小主,您若是饿了,奴婢这就去让人提膳。”
怎么也不至于饿到吃花儿吧?
柳清菡没解释,淡淡点头:“也好。”
多吃点儿,晚上的体力活才有力气。
午膳是从后宫的御膳房提来的,菜色看着完全符合贵人的份例,但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里面用的青菜和肉,都是上好的。
柳清菡胃口不是很大,只将将用了一些,剩下的就赏给了素苒和之卉。
在宫里,主子们用剩下的膳食赏给宫女是荣耀,在长春宫时,柳清菡就吃过皇后吃剩下的菜,虽然她不是很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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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养心殿
敬事房总管郭得禄已经端着嫔妃的绿头牌候在了养心殿外,笑眯眯的同吴书来打着照顾:“老哥,你看,帮老弟我通传一声?”
今儿个新人入宫,还有皇上特意封的柔贵人,怎么着也会点牌子。
吴书来也没拿大,瞧见了柔贵人的牌子摆在第一排,转身进去通报后,得了允准,就让郭得禄进去了。
乾隆今儿个并不忙,郭得禄进来的时候,正坐在靠窗的炕上拿着一本书品读。
郭得禄端着牌子,跪在乾隆脚边请了安,然后把托盘高高举过头顶:“请皇上翻牌子。”
乾隆把书丢在一旁,唔了一声:“就柔贵人。”
说着,修长的指尖放在写有永寿宫柔贵人样式的绿头牌上轻轻一翻,柳清菡就被带来了养心殿沐浴。
清朝侍寝的规矩是极为繁琐磨人的,但柳清菡怎么也没想到,她沐浴时,也要有太监在边上守着。
哪怕柳清菡再开放,也有些许不能接受,纵然她不能接受,这规矩也是不会变的,所以她只能尽力去适应。
洗了大约有一刻钟,柳清菡被养心殿的宫女服侍着穿上了嫔妃侍寝专用的半透明肚兜和亵裤,只不过那亵裤是开裆的……
被背宫的太监打包成花卷放在燕喜堂没一会儿,就从门口处传来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