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绮绮就着程曼的手喝了两口豆浆，然后走到她身边，拥抱了她一下，“我走了。”
程曼摸了摸赵绮绮柔顺的长发，她目光很慈爱：“好好考试。”
吴叔走过来接赵绮绮的书包，赵文东终于开口，对他说：“慢点开，一定要注意安全。”
“您放心。”
这场雪带来一早上的交通瘫痪，一视同仁地堵了所有路上的车，赵绮绮出发得早，她到第一考场的时候，考场里只有零星几个考生。
施定脊背挺直地坐在课桌角贴着01考号的座位上，正在看书。
赵绮绮背着书包跑进考场，弯下腰，曲起指关节在他桌子上敲了敲。
施定抬头，看她微喘，眼神微动，“跑什么？”语气淡淡的，不像是指责。
赵绮绮：“怕迟到呗。”
“吃早饭了？”施定又问。
“吃了。”赵绮绮站在他桌边站着，笑了笑，忽然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哈切，她昨天复习到后半夜，这才到早上就有点困了。
“我回自己座位啦。”赵绮绮本来可以直接去的，但进门看到施定就想找机会和他说几句话心里才舒服。
赵绮绮走向教室的最后排，找到自己的座位放好书包，目测了下自己和施定之间的距离，心里默默叹口气，可望不可及。她不再多想，便打开书包拿文具袋和草稿纸。
等她把东西在课桌上摆放好，再抬头，却看到施定的座位空了。
同学陆陆续续进来，拖动桌椅的声音和抱怨天气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赵绮绮加入其他同学的话题也抱怨了几句天气，边说边不时地看向门口。
没过一会，施定进来，手里拿着什么。
赵绮绮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眼看着他走向自己，把手里的咖啡放在她桌角。
“提神用的，热的。”施定放下后就走了，也没多跟她说一句话。
赵绮绮惊讶地“哇”了一声，把咖啡纸杯拿在手里，热气透过杯套，暖暖地烘着她手心，给这个拥有糟糕天气的早上带来一丝甜蜜。
这次期末考试按照高考时间来，最后把英语试卷交上去后，赵绮绮仿佛又经历了一次高考。
出成绩的那天，赵绮绮正好在施定家里，放寒假后，施老师的补习班营业时间延长，只要施定不需要去尖叫的日子，赵绮绮一般都会在他家，还欲盖弥彰地给出理由：两个人学比起一个人更有效率。施定听了只是宽容地笑笑，没有追问赵绮绮是随便和谁都行还是必须需要和自己。
施定面前摆着电脑，赵绮绮坐在他身边，探身过来，赵绮绮白嫩的手腕紧挨着施定的手臂上硬硬的骨头，男生偏高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毛衣烘着自己，赵绮绮觉得自己不光手臂，连半边身体都热了起来。
福宁高中最近上线新系统，跟高考查分系统看齐，输入姓名学号即可查阅成绩。赵绮绮连呼吸都轻了几分，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施定输入自己的考号，然后将鼠标放在查询键上。
施定还没点下去，他握着鼠标的手上突然覆盖上一只柔软的手心，施定低头看，赵绮绮的手正微微用力地制止自己的动作，细白的手指比自己的短了一大截，施定有点走神，无端想起每次牵她的时候，都可以把她的手完整地包裹起来。
施定侧了下头，一个探寻的眼神看着赵绮绮。
赵绮绮磕磕巴巴地说：“要不还是先查你的吧。”
施定低笑了一声，一个一个数字地把查询框里赵绮绮的学号删掉，直到赵绮绮感觉到自己的手也在动，才把手从施定的手上拿起来。
她微微坐直了一点，给自己找补：“我知道你在笑我不过一场考试而已，至于么。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这么紧张，我跟你学了这么久，这场考试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我要是成绩不好，你脸上也无光……”
赵绮绮还在说着，却看到电脑屏幕上弹出施定的成绩，班级第一、年级第一，总分709。
她马上不说了，用手轻轻拍了下施定的肩膀，雀跃地说：“你好厉害啊，比上次的成绩又有提高！”
这不是施定第一次考第一，但却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见证，让原本对他来说不足为奇的时刻拥有更多的意义。
赵绮绮比年级第一本人还要 、高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嘴里轮番说着：“你真的太棒了！”“怎么做到每次都有进步的？”“你这样要不要福宁其他人活了？”
直到她看到施定利落地输入自己的姓名和学号，这次毫不犹豫地按下查询键。
赵绮绮叫了一声，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看。
房间里一片安静，施定肯定已经看到自己的成绩了，但他什么都没说。
难道比上次还差吗？赵绮绮忐忑地把手指张开一条缝，看到施定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算了，从他表情上一直都看不出喜怒。
赵绮绮把手拿下来，定睛去看屏幕，班级第八名，年级三十名，总分661。
比上次整整提高了四十分！
赵绮绮按耐住狂跳的内心，仔细看了下各科的成绩，数学提高了将近三十分！
悬空的心落了实处，赵绮绮笑着侧身抱住施定的肩膀，轻轻摇晃他放在桌上的手臂：“我没给你丢人吧？”
施定的身体也跟着她的动作晃动，他修长脖子上的凸起上下滑了几下，嘴里含糊地“嗯，你考得很好。”
喜悦充斥着赵绮绮的头脑，她嘻嘻地笑了两声，抱着施定的胳膊没放开，“是施老师教得好，你的功劳最大！”
突然，赵绮绮看到施定的耳朵，颜色由浅至深，慢慢地红了，他看向自己目光也沉了下来。
赵绮绮微怔，刚才还充斥着喜气洋洋查成绩的房间里似乎气氛发生变化，一丝丝暧昧不清的气息从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臂处开始四处扩散，赵绮绮马上放开手，站起身，推着自己的椅子回到桌子对面，欲盖弥彰地大声说：“我们开始学习吧。”
说完马上低头，把手里的练习册翻得哗哗响。
施定盯着她头顶上柔软的发旋，摸摸鼻子，笑了。
第40章 40
寒假没过几天就到了年关，这几天吴嫂带着几位家政不停忙活，整个别墅都要打扫一遍，院子里的树木要再修剪一遍，还要布置过年用的装饰，程曼不喜欢太俗的，不能满屋子大红大绿，要素雅且有年味。
她还要和厨师商量年夜饭的菜单，敲定后要拿给程曼最后拍板。
赵文东从商，程曼从政，作为典型的政商结合家庭，赵家在本市的关系网众多，每到年节，要是每场受邀的聚会都参加的话，几乎可以从初一排到十五。
程曼和赵文东因为年终工作和各种人情往来忙得脚不沾地，即使这样，程曼还是特意叮嘱吴嫂“绮绮喜欢灯笼，给她房间阳台上挂个好看的，不用太大，也不需要太花哨。”
赵绮绮听吴嫂复述程曼的话的时候，正在厨房拿水杯喝水，她马上要出发去施定那里。吴嫂拿着手机给赵绮绮一张张滑上面灯笼的图片，“太太对你真的很关心，这么忙还记着你的喜好。”
赵绮绮赞同地点头，嘴角有了笑意。
吴嫂轻声问她：“绮绮喜欢哪个？一会让你吴叔叔送完你就去商场买回来，晚上你就有新的灯笼了。”
赵绮绮指了其中一个，吴嫂说知道了，把照片发给吴叔。
正好吴叔从外面进来，吴嫂便又叮嘱了他一遍千万别忘了。
吴叔应下，说肯定忘不了。
赵绮绮手指轻敲了几下手中的杯子，装作无意地问道：“我爸早上出去应酬，看这个时间应该快结束了，吴叔你不用去接他吗？”
吴叔摆摆手说：“不用的，现在有别的人去接赵先生。”
赵绮绮疑惑：“别的人？”
吴叔答：“对，我也不是很熟悉，应该是他公司的助理吧，负责平时赵先生的接送。”
“不用你接送有多久了？”
吴叔回忆了一下：“有两三个月了吧。”
赵绮绮听闻心思一动，还没等她深想，程曼从楼梯上走下来。
“绮绮要出去吗？”
“对，我要去上课。”赵绮绮没好意思说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施定家里，只是说还在和施定补习。
程曼穿着丝质睡袍，一手撑着楼梯扶手，想了想说：“要不年前这几天就别去了，今天局里要给星星福利院的孩子们送些过年的物资，你不是挺喜欢那里的吗，跟我一起过去吧。”
赵绮绮喜欢福利院的孩子们不假，但她更喜欢在星星福利院的施定，她犹豫了下，没等她说话，程曼又开口道：“升了高三你就一直忙学习，闲暇时间也不在家，都多久没陪妈妈了？”
赵绮绮被程曼说得心软，她确实好久都没好好陪程曼了，一想反正快过年了，施定那边肯定也很忙，补习的事不如年后再说。
她拿出手机，低头发信息，“那我跟施定说一下。”
程曼难得地露出笑脸，眉眼里尽是温柔。
昨天中午赵绮绮在施定家无意提起市内新开了家风很大的奶茶店，听说特别好喝，但店家不接受外卖，全市又只有一家店，每天从早到晚，店门口站满了排队的人。
“你很想喝吗？”施定低头看书，随意地问她。
赵绮绮叨叨咕咕的：“还挺想试试的，但是每次走到门口，就被排队的人流劝退。”
施定没再说话，没表现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但是今天一大早上，施定就起床去赵绮绮提过的那家店门口排队，即使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早了，但他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了十几个人在等待。
施定不知道赵绮绮喜欢什么口味的，又不想问她，便把店里的招牌统统点了一遍，想着怎么也能点到赵绮绮想喝的那杯。
等他拿着装着鼓鼓的纸袋纸走出店门口的时候，清楚地听到排队的队伍里有人指着他低声说：“现在的跑腿小哥都这么帅么？”
施定用最快速度打车回家，进门第一件事就先把奶茶放进冰箱。
他预估了下时间，这样等赵绮绮来的时候，上面的奶盖还没有完全化掉，不会特别影响口感。
他刚放奶茶，冰箱门还没关上，就收到赵绮绮的信息。
施定看着冰箱里摆着整整齐齐的五杯奶茶，站了一会，然后关上了冰箱门。
他走到餐桌前把装奶茶的纸袋叠好，扔进垃圾桶，又去洗了手，才给赵绮绮回复：【年后见，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下午赵绮绮跟程曼又一次去了星星福利院，她上次去的时候还是夏天，就是那次，她第一次知道施定的身世。
赵绮绮跟院长打过招呼后，走上二楼的一间教室门口，孩子们正在里面上课，走廊里偶尔可以听到读书的声音，当时她也是站在这里，偶遇正给孩子们上课的施定，大着胆子开口请施定帮她补习。
赵绮绮拿出手机，拍了张教室的门，发给施定让他猜这是哪里。
施定很快打电话过来，听声音好像在走路，说话间气息起伏，带着微微的喘。
赵绮绮问他在干嘛，施定说要去尖叫，前几天店里为春节订购了大批的酒水，今天到货，他过去看看。
施定果然很忙，幸亏自己主动要求把课停了，赵绮绮心里不由得为自己的善解人意感到些许得意。
她又问施定知不知道发给他的照片是什么地方，施定想了想说要再仔细看一下。
这是你生活过很长时间的地方啊，怎么会认不出呢？赵绮绮有点意外，但还是决定不为难他，直接公布答案。
末了还逗他，算起来，福利院应该是他们初遇的地方，因为从这里开始，施定就变成了施老师。
那天以后，一个理应和赵绮绮没有交集的人，走进了她的生活。
施定应该是停了下来，他那边很安静，只有细微的呼吸声通过电流传到赵绮绮耳朵里，有些许失真。
他没有打断赵绮绮的胡言乱语，而是静静听着，末了他轻笑了一声，“我们初遇的地方怎么会在那里。”
--------------------
作者有话要说：施定：五杯奶茶怎么办？
第41章 41
“那是哪里呀？”赵绮绮没在意，只顺着施定的话说。
施定没回答。
赵绮绮边打电话边往楼下走，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到那面贴着施定照片的荣誉墙前。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点点照片上青涩紧绷的脸，语气带着笑意：“哎呀，我当然知道我们高二开始就是同学。”她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支吾起来：“可那之前不是不熟嘛。”
何止不熟，从前她根本不认识他。
施定久久没说话，赵绮绮刚要接着开口，听到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头看到程曼和院长往这边走。
赵绮绮应了一声，对电话说了句：“有时间再跟你说哦。”
“嗯。”
三人站在荣誉墙前，院长也顺着赵绮绮的目光看着墙上施定的照片，温声说：“阿定在这里的时候很懂事的，还会帮忙照顾其他残疾的小朋友，如今看他可以在那么好的高中上学，真为他高兴。”
一个智力健全的孩子，就因为亲戚间的扯皮和不负责任被送进福利院多年，这让院长至今都觉得惋惜。
赵绮绮勾起了嘴角，点头道：“他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呢，还花时间给我补习功课。”
一提到施定她就不由自主地多说了些，说自己的成绩本来很差，都靠跟施定补习功课才可以提高得这样快。
院长默不作声地听完，末了看了看赵绮绮，又看了看程曼，最后还是忍不住说：“绮绮，你真的不记得小时候跟阿定在一起玩了吗？”
赵绮绮一顿，她用手抚了下长发，装作自然地回答：“有点印象，但具体的不太记得了，可能当时太小了吧。”
可院长记得程曼频繁带赵绮绮来福利院玩的时候，她和施定都七八岁了，怎么也算不上太小。
“当时你每次来，阿定都特别高兴，他不爱说话，只是围着你转，一次次地给你拿童话书和零食。”
院长年纪大了，喜欢回忆以前的事情，又接着说：“你不来的时候他就会一遍遍地问我，绮绮什么时候来，我说这个不一定的，他就很失落，但会把分到手里的零食都攒起来，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来了再一股脑的拿出来。”
“当时院里的零食和童话书差不多都是你家里捐的，你又怎么会缺那些东西，我跟他说过，但他还是固执想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留给你。”
这番话同样勾起了程曼的回忆，“原来当年总围着绮绮转的小男孩就是他啊，那还真是有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