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东还有离婚的事没处理完，程曼的婚前财产也没分到手，再加上许亮，心里不是一般的憋闷，看到施定，没个好气。
程曼懒得听他没完没了地骂许亮，她摆了下手，不耐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文东浑浊的眼球看着程曼：“我想要钱，你的那笔遗产要分我一半。”
程曼并不意外，赵文东的意图她已经通过律师了解了，而且她的答复她也早就通过律师转告过去了。
但赵文东来了，她不介意再重复一次，“不可能。”说完她起身，准备送客。
赵文东没动，他用手搓了把脸，表情开始变得疯狂，斜着眼睛看程曼：“绮绮还有一星期高考了吧，我知道她这一年学习多努力，你说如果我这两天把她带走……”
施定一惊，事关赵绮绮，他比程曼更快地反应过来，他的手紧紧地攥住沙发背，厉声道：“你敢！”
赵文东一愣，似乎对施定的出言不逊表示不满，皱着眉毛：“我有什么不敢的？”
程曼震惊地说：“你拿绮绮威胁我？她可是你亲生女儿！”
赵文东无所谓地说：“我可不觉得她现在还认我这个亲生父亲！”
高考近在眼前，程曼不能允许赵绮绮出现任何差错，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末了像丧失了所有力气那样说：“我答应你。”
如果钱能换来赵绮绮的安宁，程曼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赵文东大笑了几声，那笔遗产要是到手，还了债后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
要是不还许亮那笔高利贷就好了。
赵文东看着程曼身后那个面色冷峻的少年，计上心头。
施定意识到他看过来的眼神，警告似的眯了下眼睛。
“喂！说你呢！”赵文东那手指向施定，“你跟了许亮那么久，你的手上有没有他的把柄？”
施定当然有，当初他就是靠证据才逼得许亮把侵占他家的财产还给自己的。
在搞清楚赵文东意图之前，他不能说。
赵文东接着说：“你应该有吧，你去出面举报他，只要许亮被判有罪，那么我的债务就不用还了。”
程曼感觉赵文东在说疯话，“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处理！别拉上别人！”
“哟！”赵文东很意外，“你帮这小子说话？看来是默认人家当女婿了？那他也是我女婿，帮我个忙怎么了？”
程曼又想制止他，赵文东突然又说：“我改主意了，遗产分我，帮我把许亮送进去，我就不动绮绮。”
赵文东知道赵绮绮是程曼的软肋，他恬不知耻地变本加厉。
无耻至极！！
程曼气得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向他的手指颤抖不止，“你还是个人吗？这是一个做父亲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赵文东站起身，对程曼的话像是免疫了一样，用手指间的香烟点点施定，“我的意思应该都懂了吧，做好这两件事，以后我不会再打扰绮绮。”
说完他走了。
程曼颓然地坐回沙发。
施定想了一会，问程曼：“你相信他的话吗？”
程曼缓慢摇头，“前段时间我一直在找人跟踪赵文东，想找出对我有力的证据，然后我发现，他还在赌，只不过从众合换到了别的地方而已。”
赌徒怎么会突然戒赌，施定了然：“他改不了了，就算许亮被定罪，他的那些高利贷不用还，他也不会戒赌，没了许亮，还会有王亮、张亮……他一天在赌，对绮绮来说就一直是个威胁。”
程曼好像懂了施定的意思，“所以你的意思是，把他们俩同时送进去？”
施定沉声答：“对。”
“那要怎么做到？”
“我有个计划。”
车子很快开到众合附近，还是上次那条赵绮绮待过的小巷子。
程曼看着施定：“事情完成后要马上出来，不要让警察看到你。”
施定表示明白，程曼又说：“真的要这么做吗？你想清楚了吗？”
施定坚定地点头，“我是为了绮绮。”
程曼神色复杂地看着少年的侧脸，坚硬、不容置喙。她好像第一次感觉到施定对赵绮绮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深得多，这么深沉、不顾一切的感情出现这样年仅十几岁的少年身上，会让人感到违和，但如果是施定，程曼又觉得顺理成章。
程曼没再说话，看着施定下了车，高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子口。她和吴叔守在原地，等施定发送过信号后，就立刻报警。
程曼紧盯着手机，就怕错过施定的信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施定给她发了信息，程曼马上报警，举报在众合有聚众赌博的行为，很快警察来了。当着很多警察的面，程曼把施定收集到的许亮的犯罪证据，交了上去。
而施定也如他们计划的那样，从后门悄悄地出来，回到车里。
为了保护赵绮绮，杜绝后患，施定和程曼设了个局，举报赌博要抓现场，而凭许亮和赵文东现在的关系，赵文东避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和许亮出现在同一个赌桌上，所以施定想了个计划，他昨天给许亮打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电话，先是说自己听说了许亮最近日子不好过，他感谢许亮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决定帮他个忙，可以把赵文东约出来。
许亮正在找赵文东，他很快就同意了。
不是许亮他信任施定，而是现在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他的名声在本市的富人圈已经毁得差不多了，地下赌场的生意锐减，他自己四处奔波地收债，早就没有以前的从容和神气。
赵文东在众合玩的时候，欠了不少钱，利滚利现在已经成滚成庞大的数额，这笔钱要是真的能要回来，可以解许亮的燃眉之急。
而另一边，程曼联系赵文东，说施定手里确实有一些证据，不过被他藏在众合会所里面，要赵文东和他一起去拿。
赵文东很犹豫，让施定自己找机会混进众合，但施定坚持要他跟自己进去，要不就那些证据就不会给他。
赵文东没办法，只能答应。
施定和赵文东碰面后，带着赵文东从后门进入众合。看准机会把带在身上，提前打印好的证据交给赵文东后，赵文东翻了翻很高兴，这些都是能扳倒许亮的证据，他赶紧催施定离开。
“赵总，去哪？”得到施定通风报信的许亮突然出现，打断两人离开的路。
赵文东心头一惊，不慌不忙地把手里的文件袋从背后递回给了施定。
施定接过去。
“好久不见，许总。”赵文东说。
许亮不想跟他废话，“赵总，什么时候还钱？”
赵文东因为有了证据在手，觉得扳倒许亮势在必得，此刻说话也有了几分硬气，“高利贷合同不受法律保护的，这个许总应该知道吧？”
许亮往前走几步，他像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逼近赵文东：“当初签贷款合同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多废话！现在想不认账？”
赵文东：“不认又能怎么样？”
许亮：“看来我要让催债的人多跑跑你家了，吓唬吓唬你的妻子女儿之类的。”
在场的人剑拔弩张，没人注意到，在昏暗的灯光里，施定听许亮提到赵绮绮，脸色变了变。
许亮和赵文东一样，都是对赵绮绮的巨大的威胁。
许亮叫保安过来要对赵文东动手，施定见状提议可以帮忙看着赵文东，让赵文东去地下一层。
正好有员工找许亮，他就让保安押着他们俩去了负一层。
施定对赵文东使了个眼色，赵文东以为施定在借机放自己走，没表示异议。
两人到了负一层。这个地下赌场，赵文东曾经来过不止一次，此刻他见到几个紧闭的包厢，不由得手痒痒起来。
就像程曼对他的预判一样，现在的赵文东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赌徒，他推开包厢门，正好看到了几个从前的“赌友”，几人寒暄了几句，就又坐在同一张赌桌上。
施定在旁边看了一会，终于给程曼发送了报警的信息。
施定坐进车子里的那一刻，吴叔踩下油门，汽车驶入茫茫夜色，证据已交，警察也到了，估计会抓许亮和赵文东个现行，他们不能久留，施定坐进车子里的那一刻，吴叔踩下油门，汽车驶入茫茫夜色，也就是此刻，施定翻开刚才静音的手机，才发现刚才在里面和许亮他们周旋的时候，赵绮绮给她打过电话。
回到赵家已经是深夜，四下安静。施定和程曼一进门，就看到吴嫂站在玄关处等待他们。
施定问：“绮绮呢？”
吴嫂面露难色：“对不起，绮绮半夜醒来发现你们不在了，惊慌着要打电话报警，为了安抚她，我不得已把你们的计划告诉了她。”
施定：“那她人呢？”
吴嫂指指楼上，“听我说完，她就回房间，再没出来。”
程曼说：“我去跟她聊聊。”
施定拦住她：“还是我去吧。”
施定推开赵绮绮虚掩的门，闻到一股香烟的辛辣味道，赵绮绮打开了半扇窗子，倚着飘窗而立，她手里夹着一只香烟。施定知道，从这个角度，她可以看到刚才他们的车驶入。
施定刚才上楼时准备的所有要赵绮绮不要生气的借口，他通通都不想用了。
赵绮绮回头看向门，接着把放在嘴里的烟又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眼睛发红地看着施定。
第67章 67
施定走向赵绮绮，用平静的语调对她说：“现在事情结束了，赵文东和许亮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不会有人来威胁你了。”
赵绮绮很久不抽烟，此刻快要被熏出眼泪，她没说话，依旧用红红的眼睛看向施定。
施定穿着灰色的束腿运动裤和简单的圆领白体恤，长腿宽背，帅气如常，可赵绮绮知道，他比去年夏天要看上去瘦了很多。
赵绮绮心中酸涩异常，看着施定走到自己身边，拿下自己夹在指尖的香烟，按熄后扔到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后，施定过来拉赵绮绮的手。
赵绮绮不动声色地躲开，吸烟过后不舒服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要这么做？”
施定像是没听明白她的话，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一瞬，接着垂在身旁。
赵绮绮的眼睛在月光下反射出点点亮光，她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让他们不再骚扰你。”施定回答。
赵绮绮说得又快又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今天你彻底激怒的不光是赵文东还有许亮，我们马上要高考了，要是今天你计划失败，影响考试怎么办？”
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仿佛大声一点才能把淤积在胸口的慌张和担忧排解出去。
从吴嫂处得知真相的赵绮绮就一直站在窗边眼睛不眨地看着大门的方向，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她担心施定担心到坐立难安。
在对方告知她计划很顺利后才像脱了全身力气似的靠在飘窗上动弹不得。
施定被吼得一愣，接着他看到赵绮绮眼底的泪，就什么都明白了。
施定伸手拉她，赵绮绮挣脱了几下，施定这回没有放手，直接按住她的手把人拉到怀里，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另只手顺着她的后背。
赵绮绮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落在施定单薄的T恤上，氤出一小块痕迹。
施定的怀抱很温暖，在很大程度上让担心、惊慌、着急了一晚上的赵绮绮慢慢平静下来。
她说：“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施定低声哄她，“别怕，计划很成功，估计赵文东和许亮现在已经被警察带回去了。”
赵绮绮在施定怀里拱了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整个上半身都窝在他怀里，“我们这几天小心点就好，有什么事情不能高考之后再解决，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冒险？”
施定收紧了放在赵绮绮后背上的手，说：“我不能让你身边有危险的因素存在。一想到这，我一天都忍不了。”
赵绮绮被抱得很紧，但她却不想让施定松开手，听了这话，她又想哭，哽咽着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施定用很平静地语气回答：“因为爱你。”
赵绮绮倚在施定胸前，听到施定平稳的心跳声，没有任何起伏，好像在说一道数学公式一样，毫不犹豫、理所应当。
赵绮绮在这段感情中总是自诩自己时主动的一方，主动发信息、主动邀请补习和约会，仿佛自己已经做了推动感情发展的关键大事，就很了不起。只是现在她仔细一想，从最开始两人在一起补习到后来的暗生情愫、毫不犹疑地拿出的一千万和今天为她冒险。施定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的要比自己多得多。
赵绮绮抬起头来，借着淡淡月光去找施定的唇，不小心却贴在了他的侧脸，施定微微歪了下头，准确地吻住赵绮绮的唇，一时间寂静的房间只剩下旖旎的呼吸声和喘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赵绮绮的情绪稳定许多，开始有心情开玩笑。
她晃着施定的身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很早就喜欢上我了。”
施定勾了下唇角，坦荡地回答：“对。”
赵绮绮来了精神，圆圆的大眼睛古灵精怪地来回转：“我猜猜啊，是不是在尖叫补习的时候？”
施定摇头。
“那是游乐场约会的那天？”
施定又摇头。
赵绮绮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声音娇娇的：“那是什么时候，给我点提示嘛！”
施定想了想说，“比那个要早。”
比在游乐场那天还要早？可在那之前就是班级组织去海边玩的时候了，可当时施定明明很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从海里把她捞上来还把自己推给丁成洲了。
赵绮绮显得很苦恼，她犹豫地问：“难道是高二开学给我送笔记的时候？”
施定摇头。
“比那天还早？”
施定点头。
赵绮绮“啊？”了一声，狡黠地眨眨眼，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高一就听说过我，然后默默地关注我，爱上我了吧？”
赵绮绮以为自己猜对了，“蛮深情的么？不过也正常。”她臭屁地说：“毕竟我从高一开始就很有名啦，你会被我吸引很正常啦。”
赵绮绮用手指在施定胸口点来点去，没注意到施定还是摇头。
施定没说话，抓住她乱动的手指，微微蹲下身，把人从飘窗前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