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坐着个令狐美。
令狐符就是看到他,才停住脚步的。因为他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去大理寺的任务。
令狐美披着一件外袍,只露出一张小脸蛋。他将手从披风下伸出来,“二哥,东西呢?”
“……”忙着追小姑娘吃飞醋的令狐二哥表示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卷宗这玩意儿!
令狐美看到他的反应, 眼睛微微睁大, 身子往前倾去, “你没有把东西带回来?”
令狐符假装冷淡, “嗯”了一声,也没有多做解释,抬脚就往自己院子走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二哥怎么了?”
“你让他去拿什么东西?”
令狐美低低咳嗽了一声,含糊其辞,“是江侍郎拜托他的事情。”
“美美, 这些事你少掺和,你还没有嫁过去呢,这么着急为他办事做什么。”令狐仕紧皱眉头,沉沉叹了一口气,“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省心。”
“……”令狐美起身,拢紧身上的披风,觉得还是先走为妙。
令狐仕立在原地揉了揉眉间,觉得最近的烦心事有点多。
屋子的门窗大开,令狐符坐在窗户上,吹着冷风醒酒,一副情伤的模样。
他看着令狐美朝自己走来,忧愁地说道:“没戏了。”
“她真的去了?看来江侍郎确实在帮她。”令狐美若有所思,“二哥,你说柳小姐会不会把偷到的案卷交给江侍郎?”
令狐符摸了摸头发,有些索然无味,“江侍郎,江侍郎,又是江侍郎。美美,你变了。”
“……”令狐美给自己辩解,“明明是二哥把自己任务忘记了,这叫什么?见色忘义?”
“去你的。”令狐符揉了揉他的脑袋,依旧一脸愤懑,“从今天起,我跟那个女人没有任何交情了!”
令狐美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只关心那份卷宗,但一看到令狐符的模样,他就不好责怪他了。
第二天,江宣纹起了个大早,她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侍女,“细细,你去蒸一笼蟹黄汤包,等我回来。”
细细以为她自己想吃,脸上有喜色,连忙应了,转身就去准备。
江宣纹自己洗漱装扮,迈步离开府邸,先入宫上朝。在朝堂上照例遇见了柳桢。
或许是因为昨夜被她撞见王氏来探班,柳桢看着她全程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原本就峻刻的脸显得越发寡情刻薄。
江宣纹真不理解那位丞相千金当年为何要死要活地拼命嫁给这怪脾气的男人,虽然皮囊不错,但脾气实在太令人糟心了。
江宣纹惦记着那笼汤包,下朝后便脚步匆匆离去,半途却被国师荀离叫住了。
荀离双手拢袖,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着急去哪里?”
江宣纹看了他一眼,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被他揪着领子拎回来的阴影,现在他这架势,明显就是不让她走。
她只好回道:“自然是回衙门办事。”
荀离见左右无人注意,慢吞吞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串檀香珠子,“接着。”
这檀香珠串雕刻精细,色如枣红,一看便不是俗物。
“我瞧着她手腕上空荡荡,你给她送去。”荀离见江宣纹不肯接,声音低沉地说道,“只需说你送的便是。”
倘若静虚知道是他送的,断然是不会戴在手腕上的。
江宣纹又看了他一眼,荀离神情散漫,好似在送些不紧要的,但那眼神透出的期待还是出卖了他。
这十年来,荀离不知送过多少东西,静虚只留了给孩子用的衣物,其余的一概不接。后来江宣纹长大了,静虚就完全对他送来的心意置之不理了。
倘若是旁人,只怕会说静虚过河拆桥,无情无义,只有荀离知道,静虚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是对自己大大的仁慈了。
江宣纹也不是木头人,这么多年看着这两个人过来,她虽然不喜荀离,但对于他这份执着也是敬佩的。
她勉强接了过来,“我帮你送去便是。”
“千万别说是我送的。”荀离又叮嘱了一句,然后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神情有些萧索。
江宣纹将这串檀香珠子放入袖中,先回自己的府邸。
细细还在蒸包子,白烟从蒸笼里腾腾冒上,空气弥漫着汤包香气。江宣纹特意绕过厨房,问道:“汤包可做好了?”
细细鼻尖沾着一点面粉,她探出脑袋,看着已经下朝回来的江宣纹,“您再等等,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