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柳桢和令狐将军下意识地隐瞒了很多事情,荀离对此心知肚明,他没有撕破脸面,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江侍郎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棋子,现在他已经发挥作用,惊动范丞相一家出手,既然陛下弃了他,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站出来为他说话。”柳桢看着面前的荀离,“荀先生,我们自身难保,能少一些麻烦就尽量少些,不要主动沾惹。”
“江侍郎是你的表妹,你真忍心见她落难?”荀离噙了一口茶。
柳桢摇摇头,“正因她是我的表妹,我才说我们没有必要站出来维护。她女扮男装,混迹朝廷,这是欺君大罪,一旦被政敌所知,性命难保。现在皇帝不过是要让她退出朝堂,显然没有起杀心。因此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安全退出,恢复女儿身,岂不正好。”
“你打的如意算盘。可你也该知道,你这位表妹随了她那位倔强的父亲,不会轻易接受安排的。”荀离淡淡地说道。
柳桢脸上的表情很冷肃,“情势会逼迫她做出选择的。”
“这样吧,我去找她,探探她的意思如何。”荀离起身,示意柳桢不必相送,离开出发前往侍郎府。
门外的马车已经停好,荀离跨上车厢,一路过去。说起来他不是真的想去劝说江宣纹,这人年纪小小,脾气却硬得像一块石头,很有自己的主见,所以肯定听不进去劝。
他不过是为了有理由去见静虚。
侍郎府清静,门前可罗鸟雀,自从江侍郎失势,很少有人登门拜访了。
荀离下了马车,视线落在坐在门前的人影上。
谁都没有注意到,马车底部咻地滑出一道人影,绕到后面转而就消失在了石狮子后面。
江宣纹坐在门前石阶上,她从江宅回来后就一直坐在这里。
荀离走到她面前,站定,“江侍郎,你为何坐在这里?”
“我今日去了一趟江宅。”江宣纹淡淡地说道,“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太心急了。范琏商上头有他老子撑着,江原荣也不是等闲之辈,岂是会被一两桩丑闻吓倒。”荀离撩起衣袍,坐在了她旁边。
江宣纹有些讶然,这人竟然愿意纡尊降贵,跟着自己坐在地上。
荀离淡淡一笑,“我也不是一出生就高高在上,这点小节无碍。我知道你被长官停了职务,无事可做。但皇帝的意思,是让你这几日都待在府中,哪里也不准去。”
江宣纹露出一抹嘲讽,“皇帝这是真的容不下我了。皇恩难久,果然如此。”
“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了,皇帝不是明主。”
江宣纹略微皱眉,他跟静虚的想法竟然是一样的。
“当然,你执意如此,最后等待你的应是革职,甚至流放。只要你继续,皇帝一定会出手。他现在尚且还能容忍你,以后可就难以保证了。”
江宣纹伸长双腿,舒展了一下手臂,“这些话威胁不了我。如果我找到江原荣徇私舞弊,私吞王室钱财的证据,皇帝肯定会治罪于他。我也不奢求功劳,有一个位置便好。”
“怕只怕,在你查出证据之前,你已经被他们弄死。”荀离冷淡地说道。
江宣纹皱眉,“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一击。”
“呵,你自己注意留着命。”荀离起身,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地说道,“不要像你父亲一样,枉送性命。”
江宣纹知道他进去寻静虚了。
她望着天边流云,陷入沉思,如今看来只有那个办法了。
石狮子后面,令狐美将他们的对话都偷听到了。他偷偷藏在国师马车之下,一路跟过来,却不料马车停在侍郎府门前。
听他们谈话,很显然他们是很熟悉的。
令狐美抿着唇,虽然很早之前就知道江侍郎跟国师是一伙的,但现在亲眼所见,内心未免有些失望。
怪不得江侍郎之前一直要弄柳桢,看来注定不是一个阵营。
令狐美正在琢磨以后怎么把江侍郎拉拢过来,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躲在此处?”
一位黑衣小哥双手环胸,正冷眼看着自己。
令狐美连忙站直身体,认出来这是跟在江宣纹身边办事的陆探。
“我……我就是想看看官家老爷的府邸长什么样的。”令狐美现在一袭不打眼的灰衫,样貌普通,就是一个平民形象。
陆探上下打量着他,也看不出什么,“你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躲着看像什么。”
“官家老爷气场太大,小的害怕。”令狐美一边解释,一边往旁边退去,“小的这就走,不打扰你们了。”
丢下一个朴实憨厚的笑,令狐美转身就要跑走。
“等等。”一道清润的声音唤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