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初看着米有,想从他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良久,只笑了笑,捏起一块栗子糕,轻轻咬了一口。
“嗯,好是好,太甜了些。”
“是吧?我也觉得过于甜腻,可我师兄就喜欢的很,老催着鲍语棋给他买去。”
“呃……”秦念初捏了两块出来,放到茶点碟子里,把剩下的推给他:“这些拿给风眉吃去吧,鲍语棋这两天没空给他买。”
“呃……”米有顿了一顿,说道,“我替师兄谢谢您。”
“顺便带句话给他们,谁求情都没用,别跟我玩心眼儿。”
“我哪有求情……”米有嘴上不承认,声音却低了下去,“不过是看他们可怜,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讨饭吃,不免为他们多说一句话罢了。”
“那你不会大大方方说?跟我耍什么花样?当我猜不透你那弯弯绕绕的心思!”
米有垂下头,嘟囔一句:“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真不该揽这档子破事。”
又把糕点一一夹取出来,往碟子里摆,哄道,“坊主咱不管他们了,您开心比什么都强。再说了,您一开心,说不定就能饶了他们呢。”
秦念初盯着他的眼睛:“有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收人钱了?时早还是时晚?总不会是鲍语棋?”
米有脸色变了变:“这不是钱的事儿,他不过就是欺负了个姑娘,坊里亏空也补了,剩下的叫他自己解决去就是,您犯不着生这个气。”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秦念初阴恻恻的。
“鲍语棋跟他们不相干的,再说时晚也保证过了,说马上就向靳家提亲,娶回来做贵妾,将来正妻进门也不会太委屈,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正常,花心有什么大不了……”
乓啷一声,秦念初把碟子摔了,气的抖着手指着他吼道:“你——滚出去跪着!”连门口的郭宜炳都惊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往里瞅。
“坊主……”米有知道这事吃力不讨好,却不料她生这么大气,有些惴惴,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看她对别人发火和火发在自己身上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这时候越发后悔,不该接这个杂活儿。
的确时晚给了他一封银子,托他说情,可钱不钱的无所谓,要不是为了鲍语棋,谁爱趟这滩浑水?
还要说些违心的话,时晚那种花蝴蝶似的放纵性情,他从来都看不上,可反正都要帮鲍语棋说情,这钱不收白不收罢了,正好拿来贴补到坊里。
秦念初见他站着不动,抬手拧住他的耳朵把人拖到门口外边去。
“哪个再来求情试试!”秦念初大喝一声,这下子上下三层楼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了,眼见着连米有都乖乖跪在了门口,谁也不敢吱声了。
……
郭宜炳身为郭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世家子弟,一点世家子弟的自觉都没有,心里没什么强烈的身份尊卑区别,对着庄元也时不时喊一声哥。何况是米有这个坊内一手遮天的人物呢。
此刻见米有跪在门口,跟自己一左一右跟俩门神似的。可是他跪着自己站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米爷?”
米有抬眼望着他:“干嘛?”
郭宜炳看着他冷得要杀人似的的目光。顿时觉得没什么想问的了,硬是临时换了话题,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米有嘴角一抽:“水?我现在想去小解。”
郭宜炳:“……”
……
一直到了晚上,桑枝进来送饭,看着米有跪着心里觉得不是滋味,想大着胆子问一句,可嘴张了又张,就是不敢说话。
秦念初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肚明,于是冷冷地说:“有话就说,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
桑枝抖了一下:“不敢,坊主息怒。”
秦念初到底不想吓她,降低了嗓音问她:“说吧,为米有还是时晚?”
桑枝咬了下嘴唇,跪下了:“奴婢和米有哥哥算是半个同乡,平日里多受他照拂,因此……”没再说下去。
这话叫秦念初觉得别扭,似乎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碰了,不再独有。
自然,她没必要跟个丫头争风吃醋,可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在面前。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子会不会把持不住?还是说米有和她其实早就暗渡陈仓,是自己没发觉而已?
秦念初大约没有意识到自己想远了,米有跟谁好不跟谁好不是她该操心的,可仿佛,就一下子拨到了心里哪根弦,凭空弹出一声酸涩的音。
她还想明白了自己下午到底是为什么动怒,绝不是因为他来为时晚他们求情。
而是他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一下子就碰到了她的心结,前阵子自己才和南宫丘岳因为这个而分手,同承露她们又因这个不欢而散,如今米有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