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初甚至都不明白怎么突然他就提起高倾远来:“我和他能有什么事?连熟悉都算不上。”
米有却又不信了:“那他之前拿剑刺你,这回又害你下狱,到底是你欠了他什么,还是他非要针对你?”
“我看庄元是皮痒了!”秦念初一拍茶几站起来,怒喝一声。
米有下意识退了一步,扯扯嘴角,不想在她气头上拱火,转身溜了。
哎——秦念初想拦没拦住,算了。
……
端午节在大齐国也是个重要节日,只是他们不像南方湘国那样赛龙舟,而是庆麦收、扭秧歌、舞狮子,赛锣鼓。
如今大齐国泰民安,上位者尤其需要这样的佳节来造势,更显得圣心广博,体恤万民。
于是,这一日,由宫中司礼部主持,在通天街正中央的石牌坊处搭起了一处宽阔舞台,遍邀大齐狮鼓名师,举办一场演艺盛筵。
这种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赛事内里往往都还是比赛第一的,谁都清楚,若是在这样的场合夺得头筹,那等于是自己的技艺得到了官方认证,有运气好的还会选进宫中任礼仪吏,也有愿意从军的,还能专职打战鼓,总之前途一片光明。
当然进宫和从军的几率总是小的,作为一名鼓师,即便之前再名扬天下,到底是不入流的艺籍身份,他们大多只想得了这官方认证,再往商籍提一级就易如反掌,而到了商籍,再往工籍就更容易了,工商之间本来差距就小,拿些钱交交税,便可得到一张证明,等满了年限就可以提了。
至于农和工,那本来就可以算作工种不同而已,没有太多高低上下之分,那么这时离士籍便只有一步之遥,自己本人不容易再进一步,后代子嗣却是有很大的优待。
因此,每年这场比赛都有大量的鼓师来参加。即便不为自己,也为子孙挣一个前程。
其实这件事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官方对鼓师的看重。毕竟没听说什么舞蹈比赛歌唱比赛的,同是艺籍,鼓师高人一等,是正经职业,重大场合都邀请来演艺一番,可居上座,可收徒授课,而舞伎歌伎却低人一等,甚至有些同奴籍混在一起,供人玩乐,叫人低看。
秦念初有时候会忿忿不平,为她坊里那些姑娘们操心,怕她们后半生过不上好日子,时常劝慰她们,千万不要自己落入流俗,她们是凭本事吃饭的,可不是看人脸色媚上乞食。
……
言归正传,端午节当日,邀月坊里众人早早起床,齐齐为米有他们忙碌,上妆、更衣、带好惯用的整套鼓槌,备好一应面巾茶水用具。车马亦早早等着了,一忙收拾好就上车赶往通天街。
坊里放了假,允大伙儿出来看热闹,只留了几人看家。而时早等人也随后一起赶来,为其造势。
米有在车内闭目养神,起的太早,还有些昏昏欲睡。
尹风眉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又看看米有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禁发愁。
“你竟还睡得着?不过去打个鼓,用得着惊动坊主?弄得这样兴师动众的,若是比输了,看你什么脸回来。”
米有眼皮都没抬,似睡非睡的回他一句:“我是为了坊里出力才来比赛,她自然要全力捧我。至于会不会输,自己的本事自己还没底吗?”
“惯得你!”尹风眉嗔一句。
“是呀,她就是惯着我,你不是也有棋子儿惯着你?吃什么干醋。”米有歪了歪身子,换个姿势继续睡。
旁边鲍语棋扑哧一声乐了,拉起尹风眉的手:“是,有我惯着你呢。”
“去去,你凑什么热闹!”尹风眉又把气撒在他身上,“夜里不够你闹的,白日里又跟着来,真真太黏人,我看你不像侍卫队里的,倒要进后台了。”
鲍语棋还没开口,米有先干咳了一声:“慎言!你们之间那些体己话还是留着私下说的好。”
尹风眉这才意识到自己漏了嘴,一下子闹个大红脸,惹得鲍语棋直笑。
……
车马离通天街还有段距离,却再也挤不进去,人海如潮,欢声四起,这热闹让人一下子想起去年高倾远迎亲时的排场来,秦念初不免唏嘘。
唏嘘过后,便是叫人下车,几个丫头小厮帮拿着行李,还围个半圆,护着秦念初米有几个人往里走,生怕叫人撞了。
鲍语棋将腰刀握在手里,一手揽着尹风眉的腰,得意道:“亏得我先跟来了吧?”
尹风眉紧紧靠住他,在人群里挤着前行,却还嘴硬:“你是坊主的侍卫,拿着坊主的薪水,我怎好如此劳动你?”
“坊主有米爷护着呢!”
“呸呸,你也叫他米爷!”
“那可不?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确是真心实意的,他可是我的大媒人,我得好好谢谢他。”
尹风眉瞪他一眼,却不接话了。
那边米有和郭宜炳一左一右护着秦念初,穿过人群,终于来到舞台下,向司礼官应卯。
米有、尹风眉,以及后来招的那两位鼓师一道,进了后台等候,秦念初他们则站到台下去观礼。
仅有两排座位,是为各部官员和评审准备的,其他人一概围着站着,又热又累,却依然挡不住众人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