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念初面有尴尬之色,南宫丘岳一笑,细细解释:“本来我叫南宫岳,母家一门忠烈为保皇室尽数战死,一条血脉也无,故此将母姓丘氏加入姓名之中,以承后世,从此后只叫南宫丘岳。”
秦念初记性好,顿时想起七夕那天他安慰老夫人的戏言,生一堆孩子,只留两个传后,其他的都给她老人家,当时还暗笑,既是有心哄人,留一个就行了,还嘴上贪心,原来是这个缘故,将来南宫家和丘家都指望他传宗接代呢。
又想着他母家已经没了人,甚是可怜,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干笑笑:“世子肩上担子大了。”
“我倒没当回事。”
“啊?”秦念初不解。
“对外讲是国事,对我自己来说是家事,从小我便没了母亲,保的是父亲,但不久以后父亲也没了,保的是上面那位,说起来满门荣耀,可是何为亲疏?我宁愿我的父母是普通百姓,我们一家四口过着和和美美的平常日子。”南宫丘岳眼神黯淡,表情落寞。
这番话秦念初听懂了,上面那位自然指的是当今皇上,为了皇权,须有累累白骨堆起通天的路。
全家覆灭,这事落到谁身上都是痛苦大过于荣耀,可还要每天鲜鲜亮亮地过着,不能叫人看出难过来。
南宫丘岳今天对她说了这些话,是不是不拿她当外人的意思。于是提起壶来亲手给他添了杯茶。
南宫丘岳擎了杯子,又是一笑:“今日我交浅言深了,还望……别往心里去。”
他似乎很介意怎么称呼骆问菱,叫小姐已经不合适,叫小夫人又不大情愿。
秦念初听见交浅言深四个字大约已经明白了他与骆问菱的状况,可是当前巴不得他多说才是,忙劝慰他:“不算言深,是我看见这扇子上的字才提起来的,怨我,叫你难过了。”
南宫丘岳看了扇子一眼,脸红了,顿了顿,仿佛鼓起勇气一般:“其实这扇子,才是我最初想送你的礼物。”
……
南宫丘岳耳朵尖儿红着,脸上也似乎薄薄的施了一层粉。
秦念初不明白,送扇子有什么好脸红的,只是见他如此,自己竟也有些不好意思,默默的低了头,反复摩挲那满怀少年心事的折扇。
若说男女之间送扇子代表着什么,可他们之间又不是头一次跟扇子有关,上回怎么没事?那么如果不是因为扇子,就是因为这句话了。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是什么意思?上回秦念初在扇子上写了「秋水长山独念菱」,这也不像对的下句啊。
南宫丘岳没打算多说,不经意看了眼天色:“我也该回了,今日还有个消息带给你,明天倾远哥哥接亲归来,排场大的很,你若想看热闹,我可以带你出去,姐姐随楚二哥哥他们都进宫去了,不会有人在意你这里。”说到晏楚,还特意瞧了瞧她脸色。
“谁?”秦念初刚才走神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怔一下,只是听到接亲,莫不是高将军?“那问笙也回来了吗?”
说起骆问笙,秦念初几乎是本能的喜上眉梢,哪里在乎晏楚的样子,又仿佛自言自语,“一定是问笙要回来了,那我要去!”
“嗯……”南宫丘岳看她这小孩子模样,不觉笑了,“也不必着急,约莫巳时三刻才过永安街,咱们可以到街上吃了早点再过去。”看她模样真的是完全不在乎晏楚的,那么,那么,自己会有希望吗?
第38章 第37章--进退踟蹰
“好好好……”秦念初一连应了几声,又给他添了杯茶,请了他喝了再走,此刻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他,想着那日落葵劝她不必忌讳跟南宫世子来往,看来还真是,能跟他成为朋友有大大的好处呢。
南宫丘岳并不好意思粘缠,生怕再惹了她厌烦,不知为何,这些日子的感觉里,她倒不像他原先以为的十八岁姑娘,反而有股子成熟沉稳的劲儿,表面上看着什么都不懂,心里倒是有大主意一般,让人不容小觑,于是略略喝过了茶真就起身走了。
他一走,秦念初就奔回屋里翻衣服,想着明天怎么打扮合适,之前跟骆问笙粗略见了两回。
但是算不上愉快,明天重逢可要好好表现,骆问笙是眼前人。
若是跟他势同水火一般,那自己可真是无人可倚靠了。说起来,远在天边那位兄长反而不怎么靠得上,想到兄长,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天还好借机再问问南宫丘岳才好。
秦念初满脑子这事那事,又急又乱又隐隐兴奋,胸口一股说不上的情绪兀自激动着,仿佛盼着归来的不是兄弟,却是情郎。
……
夜里睡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好在心里觉得开心,不好在一直没能深睡,清晨早早便醒了,看看时辰还早,看书又沉不下心来,四下一瞧,那筝摆在西面窗下早已落了灰,便叫人拿了帕子来擦拭,落葵十分惊喜:“小夫人,我还从没听过您弹筝呢,您看这灰尘落了厚厚一层,是该擦擦了,让奴婢来。”
秦念初有些诧异,听这意思来了压根儿没弹过?这倒好,没有对比不会露怯了,想着自己也是许久没接触恐怕早就手生了,上一次弹是什么时候来着,十几岁?
还好有点童子功,此时真该感激幼时父母逼着自己练习,说是技多不压身,当时自己不屑,后来也一直走了理科生的路子。
可现在看来,还真是多点手艺的好,不然硬装这大齐才女可不好装。
摸着手指头算算,国画基本算是拿起笔来了,古书也勉强能看,肚子里的诗词很够用,琵琶虽说不会,可琴筝能摸一摸,若什么时候寻机再把功夫练练就好了,不必指望别人保护,那才安全。
秦念初一边调着筝,一边胡思乱想着,忽听见窗外有了声音,原来南宫丘岳已经到了,心想他比自己还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