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温千里称之为镇子,但其实人家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叫「福宁县」。
算是个人人富足的县城,倒也配得上「福宁」这个名字。想来这位县令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故而温千里对这一早吵醒她的成亲之事也并没有太过反感。
“这张家也是祖上积德了,能取了县令的女儿。”
“张家小公子自小启蒙,又是秀才。你眼红啊,眼红你也考个秀才呗。”
“切,老子大字不识一个,考个屁啊。诶,你听说没,昨天夜里,山神庙那面死人了。”
温千里原本只是听一旁的两人闲聊,听到「死人了」瞬间就打起了一点精神,只听旁边的人继续道:“听说了,死的都是乞丐。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敢在山神庙门口儿杀人,这不且等着遭天谴呢嘛。”
“谁说不是呢,偏今天县令家还办喜事,真不知道是不是跟什么东西犯冲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人家成亲好歹是喜事,咱还是嘴下留德吧。”
死人了?
温千里喝了口粥,下意识的想过去看看情况。但这口粥还没咽下去呢,就又想到那地方是山神庙的门口,于是只好作罢。
虽然她不怕神仙,但那总归是人家的地盘,自己一个鬼,还是少往前凑吧。
都说人妖殊途、人鬼殊途,其实神鬼也殊途。因为神仙大都不待见鬼,也不待见地府。
温千里不知道这传统从何而来,也不清楚神仙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让他们这么不待见地府,反正她是懒得管这些。
毕竟在她眼里,人鬼神妖都一个样,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半斤对八两的,还非得分一个谁比谁高尚,那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无聊……
饭吃完了,八卦也听了个差不离,温千里闲来无事,就出了客栈,到街上随便逛逛。
今天的街上比昨天还要热闹些,估计是人们都想沾沾这大婚的喜气。
那县令也算大方,每家每户按人头给分了粮食不说,还在街边设了施粥的铺子,专供流落到此处的灾民难民享用。
她一路走一路看,觉着这福宁县虽比不上京城,却也别有一番滋味,至少各家各户过的都挺安稳的。
过了条街,就见一户人家门口挂着红灯笼,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温千里顺着人群凑过去看了看,只见那户人家里面也很是喜庆。心想这大概就是那县令女儿要嫁的张家了。
“各位乡里乡亲,犬子平日承蒙各位照拂,如今考了功名,又成了亲,我们呢,也没什么好招待各位的,只备了些酒菜,各位看得起的,尽管来吃。别客气啊。老夫今日高兴……”
“张老爷子,你这话可就说的见外了,张小公子年少有为,我们哪敢看不起啊,今儿个喜庆,咱大家伙都是来沾喜气儿的,老爷子你不要怪我们人多了才是呢。”
温千里对这种客套话不是很感兴趣,她冲张家的下人讨了杯酒,只见那下人对她这一身穷酸打扮还来讨酒喝的疑似浪子并不为难或者瞧不起,连句奚落的话也没有,只麻利的倒了杯酒给她,然后就做别的事去了。
嗯,这倒是不错。
温千里尝了口酒,觉着这酒虽算不上什么佳酿,却也不是街边常见的那种糊弄人的酒水。
于是便觉着这张家先不论人品到底如何。反正这做事儿的表面章法还是有的。
她在人家院子里转了转,顺手牵羊般的牵了块红豆糕,刚咬一口便听院子后面有人说公子哥儿不见了。
那声音不大,但温千里听的清楚。
她不动声色的把手里那块儿糕吃完,觉着这糕点的味道属实不错。于是又去拿了一块儿,边吃边查看生死簿。
张顺宁,六月十三生人,成婚日有一劫难,过则一生顺遂,子孙满堂……
劫难?
温千里抓住了重点。
“这可怎么办?新娘子等下就过来了,见不着新郎官算怎么回事?”
“先别急,我已经让下头人去找了。”
“诶呀,这混小子,成亲这么大的是儿,他怎么也不上点心呢?你等他回来的。”
温千里倒是无意去管人家的家事,不过听这位老夫人的口气,只怕这位张小公子哪怕是命大活着回来了,也少不了要挨一顿骂。
她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又喝了口酒,心想,这劫难该不会跟那红衣女鬼有关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可不太妙啊。
从生死簿上记载的来看,这段姻缘算是场金玉良缘,若是平白被一个鬼毁了,那这只鬼,可就彻底成了只恶鬼,就算进了地府也得先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之后再谈什么转世重生的事情。
不过这进了地狱的鬼,要么被折磨的烟消云散,这样还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