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江百年怕冷。
换她死在这大雪夜里,她也要怕的。
江百年……
江平……
她探身在窗前取了一捧雪。白净素淡,看上去没有一点攻击性。但只有攥在手心,才能感受到那种刺骨的冷。
一捧雪便已是如此。
温千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这边乱糟糟地想着,那边北风也是彻底地把屋内的那一丝热气儿吹了出去。
忽地门口的珠帘地响了,叮铃啷当一阵响之后又有物件儿相碰的轻微声响。
她不转头也知道,是江百年回来了。
“冬夜赏雪,狂风助兴,姑娘雅兴啊。”
江百年话音未落,温千里便感到肩上一重,她偏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件大氅,江百年身上的香气和干净的温度翻腾而来,暖得她心上一烫。
温千里干脆整个人都转过去了。这时她发现了不对——江百年身上只剩了件看上去就单薄得不行的单衣。
她抬手关了窗。
“怎么?终于知道冷了?还是心疼我了?”江百年轻笑。
温千里心里乱,自然也懒得搭理他,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抬手拢住大氅,往放着醒酒汤的那张桌子处走去。
“这是被吹清醒了……”江百年看她这副走得稳稳当当的样子,也猜到她吹了好一会儿风了,于是也忍不住埋怨道:“真是……仗着病不死就往死里作是吧。”
温千里笑了笑,碰了碰盛醒酒汤的瓷碗,觉着实在烫人,就没再碰,盯了半天,终于放弃,转头看着江百年,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嫌烫啊?求我,我就帮你。”
……
温千里大咧咧地往椅子里一座,仰着头,“求你。”
“一点都不诚恳。”江百年评价道,但还是走到了她旁边。
“那这样呢?”她扯着他的袖角晃了晃,掐着嗓子来了句,“求你了——”
“咦——你这样总让我觉得我是在逼良为娼,罢了罢了。”江百年端起醒酒汤送到她嘴边,喂她喝了下去。
汤水润得她的唇色愈发红艳,屋内暖意迅速聚集,蒸得她有些头晕,因着喝了许多酒,令她那一双眼里带了些许朦胧,眼尾因困倦微微泛红。
江百年看着,只觉着她现在这副样子勾人得紧。
他本就不是柳下惠,没有坐怀不乱的本事,之前种种都是强压着才没做出太出格的举动,现下是有点要压不住了。
温千里盯着他看,似是在思考,又好像只是单纯地看着,过了一小会儿,盯得江百年快要受不住了准备走人结束这磨人的气氛的时候,她突然揽住江百年的后颈,将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然后仰着头,亲了亲对方的唇角。
江百年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出一声巨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弯了腰把温千里按在椅子上亲吻。
时间变得冗长而迷蒙。
最先受不住的是温千里,她本就醉着,没亲一会儿就更觉得天地颠倒、燥热难耐,只得偏过头,又把身子往后靠了靠,这才「脱离苦海」。
“头晕了?”江百年问。
能不晕吗?
怎么可能不晕?
你亲的那么使劲儿是怕我跑了吗!
温千里不自在地动了动腰,江百年立刻心领神会,收回刚刚还在作乱的手,站直身体,“刚刚我去煮醒酒汤的时候顺便烧了热水,现在应该差不多烧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去沐浴?我扶你过去?”
她没答话,只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伸出手,江百年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拽起来。
温千里微垂着眸,任由对方带着她走,眼前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也全不去管,“当年知道你死了后,我还专门为你敬了三杯酒。现在想来,你是一滴都没喝到的,白花了我六十两银子。那几乎算是我当时的全部身家了。你得赔我。”
“蛤?”江百年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事,忍不住捏了捏她手腕上的软肉,笑道:“我都没喝到,你还要我赔你?这未免太霸道了些。”
宽大的大氅将她的身形全部隐去,背对烛光,神色难明,“你就说赔不赔吧。”
末了还欲盖弥彰似地补了一句,“六十两。”
这还说得理直气壮起来了。
江百年哑然失笑,“六十两是赔不起了,拿我来陪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