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年抬眼望了望依旧阴沉的、和刚才没什么区别的天,没看懂她是怎么做出「一会儿还会下雨」的总结的。
温千里在一旁边穿鞋袜边说,“你不要不信。我好歹也在江南待了十几年呢,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穿好鞋袜,她走到江百年旁边,拿起一旁的伞,利落地撑开,“走吧。”
回去的路上果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帘给江南这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画卷添了一丝迷蒙缥缈。
晚饭是烧鱼块和清蒸的河鱼,温千里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不爱吃鱼。但在外流浪的那段日子里基本没得挑,渐渐地也就吃了。
“明日清明,你要去祭拜一下你的师父师娘吗?”江百年夹了一口细嫩的鱼肉,挑了刺放到温千里碗里。
“可是我都死过一次了,就……算了吧……”她叹了口气,“我这满身罪名,还是别去脏了二老的轮回路。”
江百年看着她,若有所思,良久,才道了句,“好。”
温千里从来都是清醒明智的,她既然这么选就一定有她的考量,不需要他来横插一脚说三道四。
“既然说到这儿了,你呢?就没有父母兄姐什么的需要祭奠吗?”她问。
“没有……”
“蛤?”看到温千里略带点疑惑的目光,江百年却是不打算多解释什么,只说,“那些人……算了吧……”
他被迫成为顺昌侯府那个还阳祭的阵眼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死了,往后多年不过是苟延残喘、为他人做衣。
虽然有师父待他好,但也都只是落日余晖下的一抹烟,风一吹就散了。
仇已报,人世已过。
往后的千百年,都只与眼前人有关。
“算了就算了……”温千里一向想得开,见他不愿提,也就不再多问,她拿起手边的茶,在对方的茶杯上轻轻一碰,试图以茶代酒,“不念过去,不计将来。”
“不念过去,不计将来。”
此间路长终有别,唯有眼下可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