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好好说话，不如干脆让她闭嘴。
……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江百年就几乎察觉不到疼痛了。这座山上所有的活物都几近衰亡，生气微薄，简直算的上是一座死山。
他心里清楚，那只红衣女鬼身上的生气并不浓郁，真正吸纳各种活物的生气的恐怕另有其人。
《上神录》有记，生气是人鬼神妖四族都可以吸纳的，人气是所有活物中生气最浓郁的一种气。
但神作为仙族又受世人供奉，理应保佑人间，故神决不可食人气；
鬼食人气可重铸肉身依此还阳；妖食人气可涨修为，但此法过于无耻，故而食过人气的妖不论修为高低，永世不得封神；
人食人气可延长寿命、起死回生，将死之人可靠着大量的生气依存人间。
但人类吸纳的生气达到一定程度，便会神智尽失，成为一个疯子，屠杀自己周围的有生气的活物。若此时还继续吸纳生气的话，便会直接爆体而亡。
别的都还好说，江百年怕的是那些生气都由人类占了去，那可真就有些麻烦了。
他看着站在一旁的温千里，这人头上簪了根木头的簪子，用来绾发，别处是一点首饰都见不到，身上穿的是灰色的粗布衣裳，外头罩了件什么花纹都没有的黑色外袍，腰间松松垮垮的系了根黑色腰带，上面挂着一个做工粗简的荷包。
当然，从那地道里发生的事情来看，那腰带里面应该还藏着被当做暗器的银针。
如果刨去那些银针和那个匕首，她这浑身上下，估计再找不出件值钱的东西。
江百年暗自叹了口气，他见过太多锦衣玉食的人，他们穷其一生，或为了名利地位，或纵情于诗酒享乐。
总之，是没有人能坦然的站在这世间的。而那些真真正正的坦荡君子、赤子之心，却要颠沛流离、受尽世间不公，便是死后，也未必能求得一个清净安稳。
真是太操蛋了。
——
下了山，又走了好一会儿，温千里才看到有个镇子，这跟先前见的那个村子不太一样，这里的人更多，沿街叫卖的小摊小贩也多，她走在路边，顺手买了张刚出炉的饼，边走边吃。
如果身后没有跟着个来路不明的某江姓男子，她觉着她的心情应该会更好。
“诶？这是什么？告示……”江百年站在那张告示前看了一会儿，再一转头，发现温千里已经不见了。
……
甩人甩的真快啊……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温千里随便找了个小店，要了间房便住下了。
她仔细回想着白日见到的那只女鬼，当时她在确定对方是鬼之后就立刻查阅了生死簿，生死簿上说这只鬼是十几年前死的，寿数已尽。
哦，可以随意查看生死簿上的内容是阎王爷给她的权利，方便她确认别人的死期。
温千里此次奉阎王爷的命令回到人间，一是捉拿当初因她惹得祸端而趁乱外逃的恶鬼们，二是解救阳寿未尽却意外丧生的人类，三是如果途中遇上什么鬼妖过分危害人间的事，能解决的话就顺便解决一下。
而这只红衣女鬼，一不是外逃的恶鬼，二是阳寿已尽才死的，三是她也确实没干什么，如果只是杀了几个人取他们身上的阳气的话，其实从鬼的角度来讲，也没什么的，温千里和她同属一族，自然不想因为这种事情为难她。
就像人类不会因为另一个人吃了几只野鸡就去为难人家是一样的道理。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那地道里白骨皑皑。但那女鬼身上的生气却并不浓郁，那那些生气又会去哪呢？总不会是人身上吧？
至于江百年说的心向善念，这个她倒是有些认同的。
这只鬼十几年前就存在了，若是想作恶，也不会等到一年前才出来作恶。
虽然这只鬼有可能是从别处来的，但这种可能性真的太小了。
鬼魂这种族群，总是在越靠近自己死亡的地方越强的。所以那些遗留在人间的鬼魂，一般都不会离开自己死亡的地方，以此保持力量最强的状态，免得一不小心，力量太弱或者遇到了什么不好惹的东西，就真烟消云散了。
所以这之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那红衣女鬼改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温千里左思右想，没想出个什么。
她又想起江百年的那一番话，“救一个救不活的人，一错再错却不得解法，岂不是很痛苦？”
还有那句「众生皆苦，也实在没有解救的必要，可心向善念的人鬼神妖，本不该如此」。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温千里深吸一口气，觉着有些倦怠。
是了，自她离开地府已经半年有余，已经收服的恶鬼也有十好几只，只是孤身在这世间的感觉……果然还是没变。
人间和地府是完全不一样的，人间熙攘热闹，地府阴寒险恶，可好像不论在哪，她都只觉着疲惫。生前是，死后是，现在重回人间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