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沟通他也闷着不解释,我们只是想要个道歉而已,他却死活不开口,我恼怒之下这才出手。”
“既然现在误会解除了,那小的们也就先走了,告辞。”
绿衣见孟时笙神情不对,寻了个台阶准备先脱身,说完就带着身后的青年们向巷口走去了。
“慢着!”
“既然你都说了是误会,那误伤了人是不是得有个道歉?”孟时笙向着绿衣的背影开口。
孟时笙望着绿衣的方向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到道歉的时候地上的少年抬起眼皮,漆黑冰冷没有半点光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眼里有着讥讽和嘲弄,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着几分哂然。
她想干什么?这又是什么羞辱他的新花招?
但不过一瞬少年复又垂眸低下了头,勾起一抹冷笑,无论她要玩什么花样,他且记着。
绿衣听到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语,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
“道歉?让我跟这灾星道歉?孟小姐可别再开玩笑了。”绿衣似是压抑着怒气,语气有些轻蔑,脖子上青筋凸起,有些面红耳赤。
孟时笙淡淡地开口:“既然不愿意道歉,那明天就只有衙府见了。”
“我听闻哥哥和爹爹说这段日子正在严抓打架斗殴事件,可不正好今日就让我给赶上了有人在街上斗殴,我这就回去告诉爹爹他们我今日所见。”
“这衙府的大牢一旦进去不关个十天半个月可是出不来,你们猜猜你们会进去待多久呢?”
说完,见绿衣后面那群人虽都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大家最后都望向了绿衣。
孟时笙见此,娇俏的脸上生了几分薄怒与不耐,眼神冷冷地扫过绿衣一众人等,她抬翘下巴,骄纵道:“不想进衙狱的都过来给他道歉,不然到了明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绿衣听完这话气的不仅是脖子上连额头的青筋都凸起了,脸上神色更是变化精彩。
他还没开口,后面一穿灰衣的男子就抢着先说了。
“孟大小姐我道歉、道歉,我都是被林福给逼的,不是自愿要参与斗殴的,我这就给林兄弟道歉,可别上我家去抓我啊.....”
后面的人见此都蜂拥上来解释道歉。
等他们都散去了,那叫作林福的绿衣男子仍还紧握着拳头站在原地。
孟时笙没有催他,只静静地站在林宴安身侧撑伞等待着。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迈开脚步迟疑着走了过来,先是看向撑着伞的孟时笙,然后又将视线放在了地上的少年身上。
表情虽有些不甘和难堪,但终是张了口:“对...对不起...林兄弟,是我们误会你了,不...不应该冲动。”说完又看向孟时笙。
“你给他道歉看我干嘛?”
林福又望向地上的少年,他依旧垂眸低着头自始至终都没有动作,似是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意,就好像他刚才所说的所有话语都和他没有关系。
自己竟然被这灾星轻视,林福不免怒从中来,他握紧了拳头,眼中划过一丝精光。
表面却又继续说道:“今日的事实在是对不住了林兄弟,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计前嫌。”
孟时笙看穿了他的那点心思,冷哼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收起你那点花花肠子,要是让我知道你阳奉阴违,背着我再欺负人,定会让你好看,我从来可是说到做到。”
孟时笙说完见地上的少年似是完全没有要回应的意思便继续道:“行了,你先回去罢,记住我今日的话,别再有下一次,下次定不会轻松绕过,我记得你们林家在西街有几处铺子,不知近来生意可好?”
“多谢孟大小姐,多谢孟大小姐,小的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不敢再有下次了。”林福听到孟时笙提到他们家赖以生存的生意铺子,面上露出几分慌乱与害怕,边保证边向着巷口退去了。
等林福他们全都散完了,孟时笙这才撑着伞蹲下身来,轻声道:“我扶你起来,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罢。”
地上少年仍是没动,孟时笙直接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少年终于动了,却是想要避开她的触碰。
但是没有成功。
虽然他全身都抗拒,但他伤的太严重了,紧皱着眉想推开她,却使不上力气。
孟时笙一手撑着伞,想要扶起少年并不容易,索性她直接将伞扔在旁边,双手用力准备将少年扶起。
她的手很白,原身作为尚书之女在这上京城中也算的上是娇生惯养了。
一双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皙的纤手落在少年肩上,与少年身上的污泥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孟时笙没有空去管这些,她将林宴安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撑起了他。
刚走两步就明显感觉到了少年对她的抗拒。
“伤的这样严重就先不要逞强了,我先带你去医馆,路上如果有碰到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直接说不用忍着。”
“我们的那些新仇旧恨就先放一旁,我虽然不喜欢你,却也不想你有什么事,要是爹爹知道我今日见死不救,非得骂死我不可。”
孟时笙开口解释自己今日的行为,希望能降低点他的防备心,至少不要再抗拒去医馆。
少年额前贴着几缕湿发,听到孟时笙的声音之后眼睫颤了几下,抬眸望向了身侧之人。
之前虽已多次见过,但这是林宴安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
看起来大约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生的并不能算得上惊艳,却也容貌清丽,没有了刚才及往日的骄纵与盛气凌人,显得整个人柔和了不少,让人生出了几分想要保护的欲望。
但就是这样一副清秀的面孔之下,却有着与这年龄及容貌不符的恶毒跋扈。
少年喉结滚了滚,垂眸避开了孟时笙望过来的视线。
孟时笙见到林宴安身上的伤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又加快了步伐。
林宴安低下头,却又望见自己衣物上的脏污泥水因着两人距离过近,全都沾染到了身旁少女的白色衣裙上。
白色的衣裙上洇出一片又一片污痕,就好像是神圣不可亵渎的圣池中开出了肮脏污浊的花朵。
不知怎地,他的心中闪过一丝快意。
有一种原本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看不上唾弃他这样深陷泥潭的人也落入泥潭变成和他一样不堪的快感。
——
幸好医馆离这边不是很远,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但饶是如此,拖着林宴安到医馆也已耗尽孟时笙所有的力气。
医馆的李郎中见到她拖着人过来赶紧迎了上来,却在看到林宴安时有些僵住。
“还愣着干嘛,赶紧帮我找个椅子将人放下啊。”
“孟小姐,这....”
李郎中皱皱眉,掩饰不住厌恶之色:“孟小姐不要怪老朽多嘴,您还是赶紧寻个没人的地方将他扔了罢,免得沾上晦气祸害到您啊……这全城上下谁不知道这位的威力啊,他今日受伤严重,可见这都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觉得他害人不浅。”
“实在不是老朽见死不救,只是老朽一把年纪不能和全城百姓作对,不能和老天爷作对啊。”
自始至终,林宴安都垂着头没有反应,面对这些恶意他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只沉默不语地任人中伤□□。
孟时笙总算是知道什么叫作封建迷信害死人了:“医者仁心,你见到病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救人,还想要推脱?非但不想救人还要假惺惺地推脱给老天爷,老天爷要是知道你这样给他泼脏水,首先第一个就要劈死你。”
“所谓医者本分就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不论身份。你连不分|身份治病救人都做不到,还怎么悬壶济世,我看你这医馆也不用开了。”
孟时笙一双杏眼怒瞪着李郎中,扶着林宴安的手势却轻柔。
“孟小姐不要动气,不要动气,我这就去拿。”
李郎中被孟时笙说的面色发烫,顿时羞愧难当,红霞从脸上烧到了脖颈,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没等孟时笙应声就立马进了后院去拿椅子。
林宴安就是个克人克己的灾星,但孟大小姐他也得罪不起,他的医馆还是得开下去。
孟时笙扶着林宴安让他靠着椅子坐下,安顿好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快给他检查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然后赶紧上药包扎。”
孟时笙还有些担心裸露在外的伤口淋了雨水会不会感染,古代医疗技术那么落后,动辄一点意外可都是要人命的。
虽然知道这是书中世界,林宴安作为男配肯定会活到结局,但她悬着的心始终还是放不下。
林宴安冷眼看着她一言一行,想瞧瞧她到底还能装多久。
——
宴宴日记:
往日那欺|辱我的女魔头竟变了性子开始维护我还向我伸手
肯定又是她新想的羞辱我的花招
说不定,今日那群人也是她提前安排好的
否则她怎么可能那么巧就在附近呢?
我绝不会被这拙劣的演技骗到
且等着她什么时候露出真面目
哼 休想骗到我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单机好咕嘟呀,大家评论下嘛。
否则我就!
我就求求大家了,好不好嘛
第3章
所幸,李郎中在他受伤严重的腿上及腹部按捏检查,让他活动调试又施了针后,最终确认没有伤及到骨头及内脏。
看着十分严重,但大多都只是一些皮外伤,包扎好之后按时换药,休养些时日也就好了。但因为淋了雨染了风寒,这些日子都不宜见风。
孟时笙这才松了口气,看着林宴安还正在滴水的头发及外衣,又看了看李郎中旁边看着跟林宴安差不多大小的医童。
“这位小郎君,能不能拿一套你的干净衣物出来?”说完又立马加了一句“我会付你钱的,不会白拿你的。”
那医童听到后瞥了一眼倚在椅子上的林宴安,眼中流露些畏惧与同情。他并未直接应下,而是先怯怯地望向李郎中。
李郎中脸色有些不太好,等了好一会,才终于像是妥协般对那小医童开口:“云逸,去把你的干净衣物拿一套给孟小姐罢。”
“是,师父。”
小医童应后便去了后院,再出来时手中便捧着一套干净的衣物了。
林宴安自进了医馆之后,一直不动声色注意着孟时笙。
他暗自冷眼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每个动作、神情、每一句话都不放过。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命令教训起人来语气骄纵又凌厉,脸色因生气氤着红晕,衬的她更加娇蛮无理,一切分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那眼神却有着不同往日的纯净温润。
林宴安不相信如此跋扈的女子会有着那样纯净清澈的眼神。
想必这又是她准备拿他取乐的新把戏。
林宴安心底嗤鄙,她还要多久才会露出真面目。
“先帮他清理伤口,然后换了衣物再包扎上药罢。”
孟时笙依旧用着命令的口吻。
李郎中听到帮林宴安换衣物这样的要求,脸上一闪而过嫌恶,但还是默默地给他清理好伤口,之后便让小医童扶着他去侧房换衣了。
毕竟比起给灾星治病,更重要的还是医馆得继续开下去。他不能得罪尚书之女,只能听从她的命令了。
林宴安换好衣物之后被小医童搀扶着出来。
换上干净衣物的他已经完全褪去狼狈,半湿的长发被束在脑后,棱角分明的英逸五官全都暴露出来,有几缕碎发落在他深邃的眼前。粗布衣裳也掩饰不住他的秾丽眉目,只是还有些瘦弱苍白,但想必日后她好好精心养一段时间,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为书中那郞艳独绝,世无其二之姿了吧。
外面雨势渐渐小了起来,只空余隆隆几声雷鸣。
李郎中正在替林宴安的伤口上药,他虽是不愿,但孟时笙就在一旁看着,动手清理伤口时他只得十分仔细认真,不敢有半点敷衍马虎。
今日雨天,街上也没什么人,医馆偶尔才进来一两个人,但都在见到林宴安后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般,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孟时笙有些无语,她再次感慨改革开放可真好啊,封建思想是真要不得。
林宴安始终低着头不言一语,孟时笙想跟他搭话都找不到机会。
她百无聊赖地立在一旁看着李郎中上药包扎,等着小医童回来。
小医童被她遣去孟府传话叫马车来接她了,这医馆离孟府可有好一段距离,她一个人可不能把林宴安给拖回去。
尤其这天还阴沉沉,雨将落未落的,万一在路上下起暴雨,林宴安那身板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将林宴安带回家里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
“小姐,小的来接您回去。”孟一从马车上下来,立在孟时笙身边。
“先把帐给李郎中结一下罢,顺便把开好的药拿上马车。”见李郎中的包扎到了尾声,孟时笙揉着有些发痛的颞颥对着孟一吩咐。
等结完帐后李郎中也已完成包扎,孟时笙指向椅子上的林宴安:“先把他扶上马车罢,注意动作轻点,不要碰到伤口。”
“这....老爷只说接您一个人回去。”孟一看清椅子上的人后,面露难色动作有些迟疑。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说把他扶上马车!爹爹那里自有我去解释,用不着你操心。”孟时笙面上生了几分薄怒,看向孟一的眼中带了丝冷意。
“是,小姐,小的多嘴。”孟一没再迟疑,一步并作两步的走向林宴安。
只...林宴安对于他的碰触十分的抗拒,孟时笙吩咐他不要碰到他的伤口,他也不敢使太大力。
两人僵了起来。
孟一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他摸了摸头又转身望向孟时笙。
孟时笙一时也有些无奈,她揣测着按照原身的性格,遇上这样的事情会如何处理。
“他不愿意,就把他给我抓起来,绑也要绑上马车。”他的伤不能耽搁了,刁蛮大小姐就要有刁蛮大小姐的样子。孟时笙眼眸灵巧转了转,对着孟一指指林宴安,端起一副骄纵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