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后移情别恋有错吗——傅英
时间:2022-04-05 09:03:34

  渌真灵力全无,不能夜视,只好不动调息。
  半晌,从黑夜深处传来阵阵女子娇笑,一名艳色女子着红衣,提着羊角灯,施施然行至她面前。
  不是司柘。
  渌真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涌上淡淡的失望和恐慌。
  她该庆幸这所谓的“恶神”不是司柘,可凭司柘那火爆脾气,若有人打着他的名号行恶,早被勾琅剑劈作两半,哪还轮得到她来。
  女子挑起她的下巴,将灯靠近渌真的脸,像对待猎物般来回打量,眼里满是贪婪之色。
  “这次倒是送来个脾气烈的小村姑,不过长得倒是极美,烈些也无妨。”
  渌真迎上她的目光,声线微冷:“你不是司柘。”
  女子扑哧一笑:“想什么呢?我当然不是。啧啧,真没想到,司柘死了十万年,这名头竟然还管用。喏,我叫雒迦,死之前可要记住咯。”
  “……什么叫死了十万年?!”
  这是渌真一天之内再次听到这个形容,她的心在一瞬间被攥紧,一种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她吞没。
  恍惚间一时不察,雒迦的手已化作利爪,直直挖向她丹田。
  嘶啦——
  渌真将身一拧,雒迦的攻击扑了空,胸腹处的外裳却还是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豁口。
  她没有灵力,无法同之缠斗太久,只能将指腹处的伤口再撕裂开,指尖一点,一个火球直奔雒迦而去。
  雒迦面色一变,惊呼出声:“长胥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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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胥神火是那人的本命神火,你是谁?你为什么会有神火?”
  火苗随着渌真心念而动,如同一条长蛇直直向雒迦扑去,绕于周身,使她无处可突围。
  被火焰困住的雒迦凤目微狭,死死盯住渌真手上动作,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
  渌真将长胥神火捻作细细的绳索,编成一个笼子般,牢牢困住雒迦。
  她问道:“你说的是何人?”
  长胥神火乃是她与生俱来的本命火焰,传承自母亲一系的神脉,极亮而近白,内焰一分为大小各二,一攻一守,普天之下,无人能窃取。一旦她死去,这火便同她一道归于太虚。
  雒迦透过火的包围圈惊惶地看向她,喃喃道:“不……你就是她,你没死?不,不可能!明明连离章都确认了你的死讯,你怎么会没死??”
  火光将她所立之处照得亮若白昼,渌真把雒迦神色看得分明,却对她话中之意更为不解。
  “不错,我是没死。”
  不,或许是已经死了。
  渌真在心中默默补上这一句,向火笼走去。
  而随着她的迫近,雒迦愈发看清她的面容,每进一步,雒迦的脸色便更白一分。
  “你顶着司柘的名义在这荒山野岭为非作歹,究竟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
  雒迦突然捂脸大笑,笑声不尽悲凉。失态间,钗环委地,头发尽数披散,丝毫不见先前精致的模样。
  她看向渌真的眼神淬着阴毒与嫉恨,眼底泛着鲜红的血色,神情几近癫狂。
  “我图什么?我又有何所图?司柘误以为是我将你的青弥剑动了手脚,听闻你的死讯后,活生生剥去我半边脸皮,又废我修为,令我只能在这洞府里苟且偷生……我所图不过是司柘遗臭万年!”
  雒迦一边说,一边从耳后揭开面上这妆容精致的人皮,皮下一半是血淋淋的骨肉,一半却是截然不同的清丽面庞。
  渌真压下胆战心惊之感,定睛端睨片刻,讶然道:“是你。”
  她对这张脸有印象,是一次除魔时救下的小妖怪,总爱缠着司柘。
  青弥剑是由碧玄铁所铸,此铁产自庭尾氏族重地千斛祖境之中,百年才得一钧,坚韧非常。
  与邑蛇交手之时,她便疑心剑有古怪,虽然邑蛇有三千年修为,但那一击并不算倾尽全力,绝不至于在瞬息将青弥击碎。
  但彼时千钧一发时刻,容不得她多思,剑碎了,就以灵力凝成剑体续上,她必须对身后众生的性命负责。
  而之后她便死了,没能将青弥剑上的疑窦解开,也不知道其后发生的故事,连这个受了她牵连的小妖怪,也直到今日才知其名雒迦。
  渌真将火索稍松,叹息道:“我很抱歉。”
  雒迦别过头去,恨恨然道:
  “最该说抱歉的是司柘,可他死了,离章歼灭他和他的氏族,还让他千秋万载臭名昭著,我的仇早报了!这万年来借他名头,每十年换一副美人皮,不过算我饶他些利息。”
  司柘死了!
  这一意识撞进渌真脑海里,如同四面八方齐齐在她脑内擂起重鼓,鼓声撞得她头晕眼花。
  司柘死了!
  “你很意外?”
  雒迦凝注她的表情,蓦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渌真,司柘死了十万年了,在你死后第二个百年就因与妖魔为伍,作乱一方,被离章一剑穿心,死得干干净净。”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渌真这一瞬无措的神情极大地取悦了雒迦,她不顾妆面狼藉,笑得花枝乱颤。
  “我原以为自己爱上一个没有心的人就已经够蠢了!竟真有人糊涂至此。渌真,司柘死了,为你而死。”
  “他那样爱你,却只敢在死后为你拼命,而我呢……我也曾那样爱他呀!”
  雒迦笑得凄艳恣肆,眼角渐渐泛出点点泪光,她深吸一气,大叱道:“勾琅,破!”
  半截勾琅剑从她袖中飞出,将火笼破开一道缝隙,雒迦借机闪身而出,飞至渌真面前,左手成爪,直直掐向脖颈。
  “司柘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为什么却没有死?!”
  渌真迅速召出护身焰,却因体力不支,仅能勉强挡住一击。雒迦重新聚力,又向她扑来。
  轰隆——
  身后的石堡大门被砰然轰开,如水的月光泄进来,一把长剑直直飞向雒迦,格在渌真身前。
  渌真觑此机会,聚气凝血,又将护身焰燃成长鞭,勒住雒迦咽喉。
  雒迦被缚,怨恨地剜了一眼渌真。
  另一厢长胥神火还在与勾琅剑缠斗,渌真试着唤了一声勾琅,毫无反应。
  从前司柘与她关系极好,曾亲自带着她与勾琅剑灵相认,是以除了司柘以外,只有她能使得动勾琅。
  如今剑灵不知去处,勾琅剑剩下的半截凶煞之气四溢,不再认她也是意料之中。
  渌真这才想起身后来人,她转头望去。
  来人背着光,月华在他的肩背处镀上一层清凌凌的冷光,长身玉立,隐约见得表情冷淡的少年模样。
  渌真呼吸一滞,那种酸胀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她唇瓣微动,
  “桓越。”
  少年缓步上前,又从袖中飞出一张符箓定住勾琅剑,长胥的火光照清他的面容。
  眉眼间犹远山积年未化的冰雪,眸色略淡,神情平静,仿佛刚才此地并未曾起过风波。
  与桓越如出一辙的冷清。
  但不是桓越。
  他皱眉看向渌真,见她衣服在与雒迦打斗之中被扯成了一道一道的布条,袖一挥,一件青色的长袍便覆在了渌真身上。
  “穿上。”
  这少年将雒迦五花大绑,与勾琅剑一道收进乾坤袋里。乾坤袋能收妖物法器,却无法容纳凡人和修士,他用方才对付勾琅剑的定身符定住渌真,提步继续往前行去。
  这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渌真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至洞府深处,几乎快被黑夜吞没。
  渌真没有灵力,挣脱不得,好在嘴上没被定住,只好叫住他:“壮士留步!”
  人影一顿,微微偏过头来,“何事?”
  渌真拼命眨巴眨巴眼睛,道:“我衣服穿到一半,你把我定住,我怎么穿?你放心,我绝不会乱跑给你添乱,就放开我吧,行不行?”
  大概她说得很诚恳,又看起来确实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终于打动了少年。他将定身符一召回,渌真便蹬蹬蹬跑到他面前,身后飘着微弱得快要熄灭的长胥火。
  “你一定看出来了,我没有灵力,唯一能用的火也快没了,一个人定在外头,万一她的同伙来了,岂不是束手就擒。就让我跟着你进去吧,我很有用的!”
  黑暗里,渌真感受到了少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半晌,头顶传来极淡一声,“走吧。”
  渌真松一口气,提起雒迢留下的六角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往洞府深处走去。
  关于今日雒迦所言,还有太多谜题未解,渌真当然不能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何况她隐隐有种直觉,这洞中或许还有其他能够解答她目前疑惑的东西。
  “呃、呃,还未请问你叫什么呢?”
  “衢清,李夷江。”
  渌真往日向外人介绍自己,也常常自称庭尾渌真,他们的习俗是氏族世代聚居于某地,便以某地为氏族之名。
  只是衢清这一地名,她并无印象。
  渌真对此心中已有隐隐约约的猜测,但那实在过于荒诞,荒诞到她甚至不敢宣之于口。
  “啊,夷江少侠!这妖怪已除,你这又是要去做什么?”
  李夷江转身来,低头看了她一眼,脸却绷得更紧。往日除妖过后,那些被妖魔扣下的凡人莫不是连连道谢,然后避之不及地离开,没有人愿意在妖魔鬼怪的地盘上多待一刻。
  眼前的少女是凡人,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周身并无灵力波动,除了一簇现在已弱到几乎可忽略不计的火之外身无长物。身上草草披着他扔过去的长袍,黑发在脑后梳成马尾,因为适才的搏斗垂下了几缕碎发。
  上古传承下来的那些因循守旧氏族里,每隔百千年偶尔会出一两个身怀异火的后代,因血脉稀薄,多数人的天生神火甚至无法点燃一根柴火。因此虽罕见,但并不珍贵。
  眼前的少女大概也是那类。
  “与你何干。”
  渌真:……
  大侠,这妖怪是我的老相识,我还有要事要问她,能不能把她让给我?
  她当然不能这么说。
  渌真叹了口气,提灯顾自前行。李夷江见状,也不拦她,就这么一同深入夜色中。
  石洞中萦绕着些微的煞气,与勾琅剑身上的同出一辙。在方才的交手过程中,她早已感知到,雒迦修为不过稀松平常,大概往日就是靠着勾琅的煞气坐镇,令旁的妖魔鬼怪不敢来犯。
  而剑的煞气,却要以生血肉来饲。
  那么,往日那些被选中作为“尊神侍女”的村庄少女去处,也不言而喻了。
  雒迦畏于见到自己被毁去一半的容貌,取人皮以覆颜,而剔去人皮后的血肉,则被当作牺牲,祭祀与勾琅剑。让这把昔日灵剑的煞气一日重过一日,最终成为一个被对血□□望控制的凶器,受雒迦驱驰。
  修道之人尚且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何况一把失去剑灵的武器呢?
  通过一条极长而狭窄的甬道,便到了石洞腹地,几间洞室相互联通。
  雒迦是妖,原型极弱,因此她甚少展露于人前,就连渌真对她的印象也十分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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