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丫环她不务正业——一山裳水
时间:2022-04-05 09:05:27

  可是,那个冷俊寡言的三爷、她原以为的完美主子,竟直接把她踹了出来-----是真的踹,连人带被拎起她后,狠狠地将她一脚踹到了寝室外,落地时后脑勺撞在了那石砌的墙角上,她当时就晕迷了过去。
  这是大宅最北边的偏院,名清心堂,夫人许是为了让刚归家的三爷能够无拘无束地‘放松’自己,屋里除了她这个丫环兼通房,并不留多余的下人侍候,所以她在地上躺了一晚,也无人知晓。
  阿媮思绪飘忽间,天已大亮,正屋那边响起吱呀的开门声------那个男人跟往常一样出去了,脚步声渐远,外头响起翠菊娇娇的行礼问候:“三爷早安!”
  从她来清心堂的第一天起,这个翠菊就对她充满了敌意,这两天连早膳都迟迟不给她送了。但是现在,阿媮没有心思想早膳的事,她得赶紧想办法应对接下来的灾难,可脑袋又乱轰轰的找不到头绪。
  这时,她的房门被‘笃笃笃’地敲响:
  “媮姑娘,柳妈妈传话,让你去养花阁一趟。”是翠菊扯高气扬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
  连这场对话,都跟梦里一样,前世,她就死在今晚!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阿媮强逼自己镇静下来,拎起案几上的那个小茶壶,也不用茶盏了,就着壶嘴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一通,然后把发髻松了下来,对着铜镜打量自己的形容:
  披散着秀发的少女柳眉弯弯,杏眼含波,粉嫩的唇瓣因为刚喝过水而鲜艳欲滴,精致的小脸还带着嘟嘟的婴儿肥,许是因为在地上躺了一晚,脸色还是苍白的,更显得她肌肤胜雪。
  确实是个美人,可是这姝色却让她命途多舛,如果她长相普通,或者就可以跟大多数丫环一样,到了年龄,就配个小厮,不说一生顺遂,起码应该能活得久些。
  就着刚才喝剩的凉开水,阿媮把帕子打湿,轻轻地擦拭头上凝结在发丝处的血渍,碰到伤处,痛得她直嘶气。
  想到抽屉里有柳妈妈给她的‘事后’药,她又拿出来挤了点在手指,对着铜镜,轻轻涂抹在那块肿包上------都是消肿的,就算部位不同,功效应该都差不多的吧?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惶惶不安,自是顾不得这些的,现在既然重来一次,就算死,豁了出去,总也得换个死法吧!
  不敢让柳妈妈久等,阿媮把头脸收拾妥当,就赶紧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衫来换,因为要‘出阁’了,这两个月,她早晚都有‘炖汤’喝,原本就鼓鼓的胸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圆了起来,把水红的心衣撑得绷紧。
  按理,这对于在深山呆了十几年的血气方刚男子来说,应该是无法抗拒的,所以先前柳妈妈才会怕她不禁‘折腾’,给她备下了各种消肿治伤的药膏------任谁都会以为,这样的一个含苞待放的美人,就算是被男人做死在床上也算合情合理,偏偏那个阎王不但没有正眼看她一眼,还会直接把她给一脚踹死了!
  是的,阿媮再也不会觉得那个冷俊的三爷好看了,他就是一个夺了她命的阎王!
4
  阿媮把自己从头到脚整理了一遍,重新照了照镜子,确保没有任何不妥了,才打起精神,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火红的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院子里,翠菊跟几个洒扫的婆子在低语着什么,见她出来,齐齐看了过来,目光里有探究,有鄙夷,阿媮故意装出娇羞的神情。
  要是让这些人知道她被主子踹出来了,恐怕境地会更加不妙------她的身份,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只有被收用,得宠,才会被尊重。这个道理,阿媮前世也是知道的,只是那时候一再受挫,心中惶恐,没顾得这些表面功夫了,只是一味地躲在屋里哭。
  清心堂在最北边,养花阁在最南边,一路的亭台水榭,要走上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这宅子真大啊,感觉都能赶上她小时候生活的一个小村庄了。
  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阿媮现在再看这些精巧的景致,不会像以往那样挪不开眼了,她边低头走路,边思索如今的处境,以往教养姑姑常跟养花阁的姑娘说:
  “你们都是有福气的人,往后主子给你们安排的去处,都是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那可是很多正经出身的闺阁小姐都没有的造化。”
  呵,想到这,阿媮冷笑出声:画着大大的饼,让她们带着美好的憧憬飞蛾扑火,若不是有前世在乱坟岗做小树的那十年,她还真的信以为真了。
  养花阁的姑娘都是分开住的,严格来说,她们还是竞争关系,所以彼此间并没有多少的情谊,虽然阿媮初时挺想跟她们交朋友的,可是被管事姑姑‘惩诫’几次后,就不敢了。
  这两年养花阁的姑娘们最怕的,就是被送去给郭老太爷祝寿。
  眼看着那变态老头的寿辰就要到了,这个时候给三爷做通房,就能躲过一劫,这对于养花阁的姑娘来说,也是上好的出路了,特别是,以后还很可能会被抬做姨娘。
  阿媮想到那些或羡慕或妒忌的目光,心里苦笑不已:只要她还是低贱的丫环,只要她还要走以色侍人的路,她迟早都会不得善终的,像她们这样的美婢,就是男人眼里的一个玩意,无论跟谁都一样。
  哪有什么好日子啊,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到了养花阁,阿媮规矩行礼:
  “奴婢见过柳妈妈。”
  就算同为奴籍,也分三六九等的,柳妈妈虽也是奴,但她是夫人从京城带来的陪嫁,在府里的下人面前就有着超然的地位。
  柳妈妈肃脸不悦地上下扫了她几眼,皱眉道:
  “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了,三爷还没收用你?”
  “快了,三爷昨晚......
  阿媮说着,咬了咬略肿的唇瓣难为情地低下了头,一截雪白的脖颈露了出来,上面几道暗红的淤痕很是显眼,还欲盖弥彰地把衣领包得紧实,并擦了些脂粉遮挡着------那些淤痕是她自己掐的,唇是她亲自掌的嘴。
  她现在还是完壁之身,也不知那个阎王是怎样对外人说的,她不敢骗,但弄个暧昧不清的状况来交差,应该还是可以含糊过去的。
  很多男人都有些‘特殊的癖好’,何况三爷性子孤癖,又是在深山寺庙里呆了那么多年,就算爱用点什么不寻常的姿势,也是有可能的,养花阁教养出来的姑娘,技巧花样多得很。
  不同于青楼妓婠的那种‘专业训练’,养花阁教养的姑娘讲究的是欲语还羞的蒙胧,只学习理论。具体实践,就让使用的男人亲自操练了,既比普通的丫环识趣,又比青楼的女子青涩,还有大家闺秀的些许矜持做态。
  在所有的姑娘中,阿媮是学得最不好的,但也因此,她身上总能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朴实的童真,这也是夫人选上她的原因。
  柳妈妈略满意地点了点头,递过来两只小瓷罐和一包药粉说:
  “这些都是助兴的,药粉无色无味,可加在茶水吃食里;这盒是口脂,正常用即可;这瓶乳膏擦在你身体上,他爱亲的部位,”说着,意有所指地扫了她的脖颈和胸脯几眼。
  “明天是夫人的生辰,宾客众多,你务必把三爷缠在屋里,最好晌午过后再让他出来,如果你能再把他从晏席上勾回屋里去,更好。”
  她顿了一下,又加重了语气说:
  “抓紧些,尽快让他带你出去见人,别整天窝在屋里,得让外面的人知道你是他的宠婢,若再不成事,就让凝香来。”
  凝香也是养花阁的姑娘,听说今年送给郭老太爷祝寿的,就是她。
  “柳妈妈放心,奴婢明白的。”
  阿媮跟往常一样,温顺地低声应下。
  柳妈妈又看了眼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以为她是晚上被‘折腾’得睡眠不足,提点道:
  “回去吧,三爷不在时,白天没事可以多歇些,以后还有差事交给你办,别到时掉链子,记着,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夫人的人,别认错了主子。”
  “奴婢晓得,谢柳妈妈关怀。”
  .
  回到清心堂,阿媮把门关上后,那副强装的淡定再也维持不住,看着手里的瓷罐和药粉,不禁又想到那个凄凉的梦境。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一心以为只要成功献身就可以了,所以她当晚给三爷送了加药的‘茶水’后,就候在门外。
  约半个时辰,寝室的门就‘呯’地被人从里面打开,她刚一回头,脖子就被掐住了,他双目腥红,额角的青筋突起,一字一顿冷声问道:
  “你给我下药?”
  “三爷,让奴婢服侍您......
  她忍痛一手拉开了自己的腰带,半透的月白纱衫散开,露出里面特制的水红鸳鸯戏水肚兜。
  就在那瞬间,他松手了,面部神情狠厉,狂怒地抬脚踹了过来,暴喝道:
  “你找死!”
  她的身子应声腾空飞起,落地的瞬间,‘卟’的一声闷响,她听到了自己脑袋撞击硬物时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居然好像感受不到痛,只是眼前有星星,有烟花,后来是一片白光。
  十余年的清修,并没有给这位三爷带来半点的慈悲,他就这样直接将她一脚踹死了。
  神奇的是,阿媮死后,并没有立即魂飞魄散,她看到自己被草草地埋在城外的乱坟岗那,然后化身成一棵小树,又活了十年。
  她记得,前世,也是送凝香去给郭老太爷祝寿的,但不到半年人就没了。凝香的尸/身是被两个下人用一张草席裹着送到乱坟岗来的,就埋在她化身的那棵小树旁,她还听到了那两个年轻仆人的对话:
  “也不知那个老畜牲是怎样折腾的,花一样的姑娘,就这样没了。”
  “老四,这话以后切莫要再说了,小心祸从口出,你才新来,以后习惯就好了,这是常有的事。”
  ......
  她看到了无数的可怜人被埋在那里,同样的草席,同样的低贱冰冷的尸/首,那个叫老四的年轻仆人,一年中也会来几次,但他的脸上那最初的怜悯之情没有了,跟其他人一样,把这当成了一份差事,有时还会边挖坑边跟同伴讨论晚上去哪里喝酒。
  丫环奴仆的命,比草贱,大多人都是见多了,就麻木了。
  在做小树的那十年,阿媮看尽了太多悲苦的亡魂,最后是一场大火把‘她’烧了的,终归灰飞烟灭......
5
  阿媮用力地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重生一世,她决不会再去招惹那个冷面阎王的夺命第二踹了,可若是要被送去服侍那个变态的郭老太爷,又真的是生不如死。
  现在她面临的,竟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的绝境!
  已是正午时分,不能再拖下去了,阿媮焦灼地在屋里踱步,如今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可是离今晚的‘死期’只有半天时间,她现在连府门都出不得,如何逃?
  普通的丫环每月还有两天的假期,经管事妈妈批准后,就可以出府半天。但养花阁的姑娘,是不许私自出府门的,除非有主子带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阿媮盯着几案上的沙漏,不停搓着的双手已在微微发抖。
  不会的,既然重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都发生在她身上,上天绝不可能是为了让她回来又匆匆地死去的,一定还有法子,只是自己还没想到,阿媮不停地对自己说。
  她又走出屋里,在内院装作散步。
  高高的围墙外,潺潺流水声入耳,电光火石间,阿媮福至心灵: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院子后面,有一条河,上回大爷为了招待一个外乡来的贵人,特地租了艘画舫,挑了几个养花阁的姑娘唱曲献舞助兴,恰巧阿媮也被挑中了,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出府经历,她记得,那天画舫就是后院出发,一直开到了城外......
  那一线生机,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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